李敏手里拿着这个帛书,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庄妃送这个东西给她。这个东西,貌似给尤氏更好。尤氏可能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如果这个主意是皇后出的主意,庄妃消息比容妃快很正常。“娘娘送本妃这个东西是做什么?”李敏当着护国公府的人,比如方嬷嬷的面,要把话说清楚了。不要人家误认为,她李敏作为隶王的妃子,难道想给敌人当内应?“回隶王妃。娘娘送隶王妃这个答谢礼,是想隶王妃肯定用得着。”姑姑答。李敏眼神里一沉,明白庄妃这话了。是说给了她李敏,她李敏可以去给尤氏报信儿,是讨好婆婆的机会。念夏都忍不住哧了一声。这叫做答谢礼吗?不是当着面嘲讽人吗?姑姑传完话,弯腰退了出去。李敏不能当着方嬷嬷等人的面把帛书扔了,返回自己房里,关上门。方嬷嬷等护国公府的人应该是去给尤氏报信了。听声音远去,房里只有自己的人,李敏重新打开那个帛书,把帛书上写的几道菜名里的一个字重新组合,变成了一句话:知恩图报。☆、【107】谁都蠢蠢欲动了说的是谁知恩图报?把帛书扔到了一边,李敏翻起了那本徐氏炮炙秘籍,只需翻过几页,都知道徐三舅说的没有错,这里面哪有什么性命攸关的秘密。她娘手里的那本秘籍,基本可以确定,里面肯定和徐氏这本家传的不一样。既然知道这本是抄本,而且于她而言没有用处,李敏当即把书顺手扔进火盆里烧了,再把庄妃送来的帛书也烧了。方嬷嬷为了帮她讨好尤氏,拼命往尤氏房里报信儿。尤氏在听说居然宫里想用这个来解决争贵妃之位的事儿,眉头拧了拧。论公平起见,六宫里哪个能比得上她妹妹容妃。她妹妹不管性情、才华、容貌,在你六宫里皆属一等。如果说万历爷想分掉皇后的权力,最少要立个能和皇后相提并论的,容妃最合适。到现在,皇后都得让容妃几分面子。最重要的是,容妃背后有她护国公府撑腰。结果,那些不死心的人,怕是对她妹妹早就红了眼,知道她妹妹绝对可以坐上这个贵妃的位置,想出了这样一个诡计,希望她妹妹知难而退。做道菜而已,有什么难的?只要知道太后的喜好。问题是太后喜好吃什么?尤氏突然一懵,感觉有点捉摸不到东南西北。像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时不时做几道别出心裁的点心送入宫里,说是想博得太后喜欢。可是,太后对光禄寺卿家做的点心,多的是称赞,然后给其他人吃,据说太后自己却是几乎不沾筷子的。要是说太后是单独不喜欢哪样菜,不喜欢甜或是咸,光禄寺卿家的卢氏,是各种法子都用尽了,咸的、甜的、苦的、辣的,食物的材料更是东南西北,全国各地的食材都拿来太后娘娘做成好吃的了,太后娘娘都挑剔,莫非太后娘娘要吃的是天外来客的菜?问太后身边的姑姑最好不过了。因为太后天天三餐吃些什么,不都是姑姑给侍奉的。但是,是太后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太后是喜欢吃什么。这个诡计出的如此高明,尤氏为自己妹妹捏了把冷汗,嘴角不由讽笑一声:想这位皇后娘娘真可算是机关算尽了,才想出这样一招一箭双雕。一是皇后娘娘知道这事儿不好做不讨好,自己娘家做了这么多年毫无进展,是该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其他人试试找突破口,这样一来,既可以讨好皇上和太后,又可以为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做铺垫。其二是,既然大伙儿都知道皇后娘娘的娘家都做不好这个事情了,可见这个事情的难度。知难而退者这时候该收拾收拾主动退出比赛了,而那些可悲的,即有地位身份的,不能推却比赛的,如果不能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好好表现的话,没有好表现相反就是只剩下坏印象了,不管怎样,皇后是唯一不吃亏的,因为都不用参加比赛,是评委之一。“夫人——”方嬷嬷站在尤氏面前,替李敏报这个信儿时,一心想着尤氏能回话。既然庄妃都来求李敏了,肯定认为李敏有这个能力,尤氏是不是该考虑下回心转意了。事实证明,李敏不来尤氏这儿拿热脸贴冷屁股是对的,只见,方嬷嬷不仅没有得到尤氏半句好话,还被尤氏那一记冷眼给瞪到心扉寒彻。方嬷嬷这是自讨没趣。尤氏不会有半句感激,只会想着这是李敏该做的份内事儿。李敏既然是护国公府的人,肯定是要帮助她和容妃的。“大少奶奶又不是大厨,你着紧什么?”尤氏三两句打发掉方嬷嬷脑袋里转悠的在尤氏眼里乃十分愚蠢的主意。方嬷嬷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半天做不出声。要知道,护国公府里的厨师,现在对李敏都只有佩服的份儿。李敏不光知道各种新奇的菜式,而且能对准各人口味做菜,这点,厨师都做不到,唯独李大夫可以做到。谁让李大夫最会察言观色这一招。“怎么?”尤氏看着方嬷嬷欲言又止,再皱了皱眉头,斥了两句,“你看看她弄的菜,没有一样我是能吃进口里的!”尤氏喜欢香辣,什么食物做的最香,火味最旺,最好。和李敏清淡的口味刚好截然相反。这护国公府里的主子,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尤氏故意要和李敏作对的那颗心作祟,反正,除了尤氏,现在朱隶朱理两兄弟的口味,却是被李敏扭回来了。方嬷嬷更是吭不出半句声音了。尤氏摆摆手,让她退下去。心里烦,尤氏坐在房内自己供奉的那尊观音菩萨面前,十指合拢,默默念起经文。喜鹊帮她点了炷香,插在观音娘娘面前的香炉里面。尤氏喃喃念着:菩萨保佑,我妹妹容妃心地善良,侍奉皇室,无功无过,皇上嘉许,倘若妹妹能升为贵妃,是菩萨保佑,弥补我妹妹不能怀上龙子之憾。容妃心里的苦或许只有尤氏知道,眼看李华都怀上了龙胎,容妃的肚子却毫无消息。李敏躺在屋内闭目养神,能听见屋外走廊里方嬷嬷走回来的脚步声,那个声音里带了无尽的沮丧。平心而论,李敏知道方嬷嬷难做,方嬷嬷这个角色,好比她老公。既要讨好她婆婆,又要讨好她李敏。现在问题是她李敏其实不需要他们讨好,他们努力想讨好尤氏,却讨好不得。因为,尤氏只认一件事儿了,非要她李敏低头认错,主动给自己老公纳妾。她李敏是发神经了,才可能做这样的事儿。为此,尤氏现在也不敢随便乱动了,先把妹妹升贵妃的事儿搞定。升为贵妃的容妃,权力会更大一些,更能压住她李敏。万历爷的意思很简单,想分掉皇后的权力,想在六宫里再树立一个威信,这样,和太后、皇后,分成三国鼎立的态势。那次,皇后没有能阻止太后发懿旨。万历爷心里或许都存有疙瘩了,因为,皇后不能阻止太后,说明皇后没有这个勇气和太后争。有些事情,万历爷还真希望有人能和太后争一争的,不说其它,能阻止到太后下那道懿旨也好。这需要的不是有勇气的人,更需要有谋略的人,要有勇有谋。对,万历爷要立的正是这样一个贵妃,有勇有谋,当作他万历爷的木偶在六宫运作。因为太后和皇后,其实心底里已经都不太听他万历爷的话了,才会上次那样鲁莽,允许了朱隶可以不纳妾。容妃那夜,在锦宁宫喃喃的那句话,李敏是随着风声有听见的,万历爷才是那个最不甘心的,不希望她李敏能独占一夫的人。万历爷是在担心什么?担心红颜祸水,担心她李敏独占一夫之后会给朱隶添麻烦?夜里的雨丝是慢慢地停止了。朱隶手里的鞭子,像是无聊地在马屁上轻轻拍着,座下的马儿享受他这种爱的拍抚,迈着慢悠悠的马蹄在被夜雨抛湿过的石板路上行走着,当作散步一样的闲情逸致。朱理骑在兄长身边,较为年轻的脸上,露出几丝忧愁的神色。公孙良生看着眼里不禁含笑: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说的正是眼前这位小理王爷了。长辈们都各司其职不觉得天塌下来,朱理却是感觉头上的天已经塌下来了。“公孙先生。”朱理悄声凑近公孙耳边说,“你说我哥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公孙骑的是一匹老马,像老牛拖车一样的步伐,朱理不得已减慢脚步来配合他说话,可是,朱理现在觉得不是这个老马的问题,是公孙这个思路,怎么突然变成像老马一样慢半拍了。朱理急死了地说:“我哥什么意见都没有?”“二少爷,有句古话叫做无为而治。”“什么事都不要做?要是大嫂真跑了怎么办?”朱理不信,以李敏那性格真能忍受下去不要跑。对此,公孙良生不敢打包票说李敏肯定不跑。但是,现在朱隶态度都表明了,反正不会纳妾。尤氏想闹,除了任尤氏闹,能怎样?因为尤氏闹不出任何名堂来。要他公孙良生说的话,确实是尤氏看低自己儿子了。朱隶只是给了尤氏作为母亲的面子。他们现在需要谨防的其实不是尤氏,而是尤氏背后的人。毕竟,连容妃都发话了,说太后那道懿旨是下错了。这里面,说明想改太后懿旨的那个人,是打从心里面希望李敏跑路的。尤氏到现在都看不明白这点,实在令人惋惜。“王爷的眼睛还是精明的。”公孙良生对朱理说,“那日,王爷在夫人房里说的话,二少爷你也听见了。”“我知道。”朱理点了头,“我当时觉得奇怪呢,为什么姨妈会突然间转变态度支持我娘?后来想,莫非是因为她们是姐妹。”“暂且不说容妃娘娘的心思,只要想,如果王妃离开王爷的后果会是怎样。”朱理眼前蓦然灵光一闪:“公孙先生意思是说,有人畏惧我大嫂了吗?”“王妃有这个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怎能不被人惧怕?”公孙良生随口都能脱出和李敏一样的话来,“不要小看大夫了。皇帝砍大夫的脑袋,历朝历代都有,不是大夫一定犯错了事儿,是皇帝就是要砍那人的脑袋,因为知道他会威胁到皇位。”朱隶听着夜风里夹杂他们两个的议论声传来,深海般的墨眸里掠过抹暗光,手指微微地抓紧掌心里的缰绳。为人臣子不易。护国公府再给皇室当牛做马,都不及皇上心里头的一根毛发。皇上永远不会想到护国公府对于皇上的好,只会惦记着护国公府在朝廷上无人抗衡。功高盖主,那把剑,差不多悬在头顶了。为了削弱护国公府的毛羽,皇帝该耗费多少心机。包括,把当初答应赐予护国公的领地,放到了与东胡整日交战的北疆。将尚书府三小姐换为了病痨鬼二小姐,嫁给了他朱隶。皇帝现在心里头应该生疙瘩了,因为,这一串计谋都没有得逞。北燕,让护国公的部队变成百万精英,战无不胜。病痨鬼二小姐摇身一变,成了神医,连太后都十分倚重的神医。要是他朱隶身在万历爷这个位置上,会怎么做。前头,可以望见护国公府府里的灯火了。停在府邸门口的马车,刚刚离开,留下一个余影,有点像是宫里来的马车。朱理好奇地打马,先跑前几步询问。守在府邸门口的小厮回答,说是皇宫里的庄妃娘娘在门口等大少奶奶没有等到人,最后走了。庄妃来过了?庄妃与护国公府,真谈不上任何交情。不要看李敏像是救了十六爷的命。可是,庄妃是个记仇的,怎么会忘记之前李敏怎么拆穿了她想谋害禧王妃的西洋镜。朱隶把马儿交给下面的人之后,迈进了门里,直向他们夫妻俩的小院走去。路上遇到了金毛。自从他娶了媳妇之后,金毛不缠他了,更爱蹲在窗户前面,像是思慕起他的媳妇。要不是知道金毛的品性从来是三心二意的一条贱狗,哪个人给的东西好吃就跟谁,朱隶只按照这狗可能给他戴绿帽的可能性都要把金毛宰了。话说回来,现在家里面,除了尤氏有心挑剔以外,哪个不夸他媳妇让人做的饭菜好吃。他媳妇,就有这种火眼金睛能洞穿人想吃什么的本事。听方嬷嬷耳边唠叨,说是庄妃给李敏和护国公府带来什么样的消息,朱隶眉毛一挑,望向胜的公孙良生。公孙点点头:“要看王妃心意了。”要看李敏是不是想帮谁的念头。庄妃既然送了这封信过来,意思很明白。希望李敏要么是助他们一臂之力,要么靠边站。“夫人听了,什么话都没有说?”朱隶问方嬷嬷,知道方嬷嬷肯定向尤氏报过信了。方嬷嬷抬头,能触到他令人生畏的眼神,一句话都不敢说谎:“夫人说,说大少奶奶不是大厨。”尤氏认为李敏在这件事上绝对是毫无建树,因为,做饭不是李敏的强项。朱隶背着手,两眼直射到屋外那支高攀到了屋檐上的树枝上,像是一阵无言。公孙良生摇摇头。要说这事儿,那真是皇后娘娘更聪明些。皇后娘娘孙氏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绝对也不是白混的,最少,孙氏很了解李敏是有点本事。“大少奶奶在做什么?”朱隶沉思了会儿,回过头来问。方嬷嬷说:“好像下去躺着了,今日下雨,大少奶奶回来时不巧遇上一阵大的,回来后泡了热水,喝了碗姜汤发汗。”听说她休息,他也就不打扰了,带着公孙等人,朝办公的书房走去。外头他和人说话时,李敏一直躺在屋内有听见,但是没有出声。等到听他脚步声走了,俨然是他一贯来的作风,有什么事都先尊重她个人的意见。她都没有想好,他更不会做声影响她心里的想法。她想帮谁,貌似他都没有意见。奇了,按理,他该和他母亲一样,想方设法帮助容妃完成成为贵妃的心愿。有时候,真觉得他这人城府挺深的。其实只要想到之前他瞒着自己没有死的消息,能忍那么久,不是一般人的忍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