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牡丹忧虑道:“朝廷为什么要改变你的政策”
韩艺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没有理由的,所以我才认为朝廷应该会阻止这种情况的蔓延。”
“但愿如此吧”元牡丹又道:“但是我总是做最坏的打算。”
韩艺道:“你打算收缩元行的业务”
元牡丹点点头。
韩艺道:“但是你刚刚提高了元行的存储利息,如果收缩放贷的话,那么元行的收支可能会失衡。”
元牡丹道:“我将资金挪去投资岭南,投资棉花,甚至于乐浪州的矿,这些我相信不会亏的。”
韩艺点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估计桑木也会这么做。”
“你不会吗”
韩艺苦笑的摇摇头道:“不要问我的意思,咱们做买卖的理念可不一样,但是谁的想法都没有错,就看事情会怎么进展。”
元牡丹莞尔一笑,道:“你那是艺高人胆大,这我可不行。”
虽然元家一直都采纳韩艺的建议,但是元牡丹始终都是坚持着自己的理念。
然而,她并没有错,不但没有错,而且还在无意间,看破了武媚娘的意图。
这一切的事,当然都是武媚娘在后面推动的,绝不是什么意外,或者说积怨已久。
而武媚娘的目的,不是要征收那一点点商税,千分之五真不是很多,没有效果,跟不征也差不了多少,也不是说打压商人,她是不会出面去打压商人的,这是她从韩艺那里学来的。她只是要借此事释放出一个信号,就是告诉地主、乡绅阶级,如果你们一定要反对商人,那朝廷还是会站在你们这边的,还是会遵从民意的。
其实这才是抑商的最佳手段,利用民意去抵制商人,真正厉害的政治家,绝不会让自己站在百姓的对面,商人可也是百姓,他们只会利用百姓与百姓的斗争,来获取自己想要利益,古往今来,皆是如此,这跟善良与否,毫无关系,这是政治家的特性。
武媚娘是如此,其实韩艺同样也是如此。
可以说,这天下乌鸦一般黑。
但这是非常可怕的。
进程也正如武媚娘预计的一般,许州一事,很快就传开了。
各个地方的乡绅、地主一看这情况,不禁都汗颜呀,他们之前只敢利用乡法禁止百姓去城里务工,以此来维护自己的权威,没有想到许州的村民将商船烧了,朝廷竟然服软了。
可见朝廷的商业政策,只不过是一只纸老虎而已,只会虚张声势,其实不堪一击。
于是各地乡绅、地主开始团结起来,造势、宣传,抵制商人。
这都不用去想怎么宣传,因为古代有太多抑商的例子,几乎每个朝代都有,而且那些圣贤也都是反对商人的,要引经据典的话,就没有一句说商人的好话,这真是太简单了。
于是乎,各个地方的乡绅、地主开始大肆宣传商人危害论,将商人比作蝗虫、老鼠、害虫,等等。
那些乡民一下子就被煽动起来,其实他们也不蠢,这些人都是一些农夫,他们辛辛苦苦的耕地、种田,就还不如工匠发明一个小工具,因为如今商人非常重视技术,要是手下工人发明出一个什么来,且可以用于生产,那么商人非常愿意赏给他们大笔的奖金,但这对于农夫而言,这就太不公平了,说好得士农工商,如今工商阶级过得都比咱们农夫好,咱们农夫还是交税的主力,这谁想得通。
这不公平,故此我们要抵制商人,要富大家就一块富,要穷大家就一块穷,这其实就是人性啊。
宣传过后那就是行动,各地的农夫就开始堵住码头,挡住道路,不准商人的货物进入他们的地盘,这道路一旦已经出问题,商人的半条命就没了。
但是烧商船的事就再也没有发生过,那武媚娘也不蠢,如果继续采用暴力的话,她也害怕局势失控,所以李义府、许敬宗等人事先就给予那些士族暗示,你们可别乱来,别再犯法,否则的话,朝廷就会派jūn_duì 镇压的,这是朝廷不允许的,那些士绅当然也比较害怕,他们只是要维护自己的权威,维持乡村势力,不准发展城市经济,而不是要搞乱国家,搞乱的话,那对谁都不好。
很快,延运河这一条商业线,就开始出现了大规模的反商主义。
而因为韩艺的商业发展,也才刚刚起步不久,农夫、地主都还是国家的主体,商人再失去朝廷的支持,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这些人又没有去长安闹,而是在自己的地盘。
这对于刚刚崛起的资本主义,这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管是任何方面,毁灭永远比建设要快得多。
当然,也有一些地方是例外,扬州、陆州就是例外。
扬州的话,因为韩艺就是扬州人,韩艺当初就帮助扬州抵挡住陈硕真的叛军,保护了扬州百姓,而且还从一个小农夫当上了宰相,是扬州的全民偶像。另外,韩艺上任之后,是将扬州当做一个中转站,也使得扬州变得非常繁荣,那么扬州的百姓当然认为韩艺这么做,只是因为韩艺是扬州人,所以他要照顾扬州百姓,那么反过来说,韩艺的政策是一定对扬州有利的,他们当然也非常拥护韩艺的政策。
在扬州周边的乡村,其实也出现不少反商主义,他们也想堵住码头和道路,但是城里的百姓就自发组织起来,包括码头周边的乡村,码头周边的乡村都跟着码头的繁荣而发财,扬州的工商阶级是非常强大的,而且,又有韩艺这个光环在,导致大家都非常齐心。
但是这种情况想不暴力都难。
杨展飞当然不会管,因为两边都是百姓,帮哪边都是错,民安局的皇家警察也只能劝阻,他们人手也不够,但是哪里劝得住。
两边一打起来,那些农夫就顿时就作鸟兽散,一下子就跑了,农夫虽然彪悍,但是并不齐心,扬州城的百姓是生活在一个城里面,而农夫只是一个乡一个乡的,人数虽多,但是力量也是分散的,各自有各自的领导,而且他们只是被煽动起来的,商人又没有杀他们全家,而城里的人那都是为了自己饭碗,双方心态也不一样,城里的百姓可不管了,你们要砸我饭碗,我就是来个你们拼命的。
陆州就更加搞笑了,陆州的百姓都是直接跑去隔壁州县去打,这陆州本地是没有人闹事的,即便有反商主义,也都不敢吭声。
这都是因为当初陆州让陈硕真那么一搞,基本上整个州都瘫痪了,要啥没啥,一片焦土,连个领导人都没有,因为当地士绅基本也没有存活几个。就当时那情况而言,陆州当地的乡绅、地主,要么就被陈硕真给杀了,要么就跟着陈硕真混,这陆州可是陈硕真的大本营呀,陈硕真怎么可能允许大本营还有心存异志的人在。然而,后来陈硕真失败了,那么跟着她混得乡绅、地主,也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这些人肯定是头目,而朝廷是不可能宽恕一个造反头目的。
而战后,朝廷也没法给太多的补助,最多就是免除他们的税收,小农经济就是如此,没有什么抵御天灾人祸的能力。刚好就撞上韩艺的经济政策,他们也不是说聪明,而且没有其它的选择,要搞农业的话,恢复是非常慢的,在战后的两年,他们的生活非常痛苦,也因此陆州人工非常便宜,而且又多,大家都没有事干,商人就开始往这里砸钱,陆州的百姓就一股脑就冲了进来。
然而,结果令陆州人都感到惊讶,他们是迅速的发展起来,当然,这得亏他们的地理位置好,如今的陆州,基本上都已经进入了雏形的资本社会,不管是农业,还是制造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