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道道:“听说了,不过这也是意料中之事。”
韩艺道:“难道你早已经算到。”
王玄道摇摇头道:“这不需要去算,而是情理之中的事。”
韩艺好奇道:“此话从何说起啊”
王玄道本不想多说,他也不是一个多嘴的人,但见韩艺一脸好奇,而且二人见面不过两次,也没啥话题可聊的,于是道:“花月楼的曹绣和凤飞楼的刘娥原本都是宫内的宫妓。差不多十五年前,朝廷准备在民间开一间乐坊,专门为宫里从民间选秀女入宫,当时有两个人选,一个就是刘娥,一个就是曹绣,但是后来就选择了曹绣。
曹绣就来到这平康里的中巷开了一间乐坊,那时候的平康里还没有如今这般繁华,而当时曹绣来此也只不过是为了帮助朝廷选秀女,但是后来就变成了现在的花月楼,而平康里因此得名,后来随着花月楼越来越赚钱,朝廷很多势力都渗透其中,大大小小的青楼、乐坊大院仿佛一夜间冒了出来,于是就有了中巷和南巷。
曹绣也因此名利双收,在宫中也极有势力,相比之下,刘娥年纪渐大,在宫中不受待见,比较落魄,在六七年前出得宫廷,来到平康里。据说当年曹绣是背地里使了些手段,才被选上的,刘娥一直都不服气,于是就在中巷边上的一条巷子开了凤飞楼,有意要跟曹绣一争高下,这刘娥毕竟是宫妓出声,才艺方面非常了得,很快就培养出一批色艺双绝的歌妓。
可是曹绣岂会让她得逞,于是就让暗中指示一些小私户去那条巷子做买卖,也就是现在的北巷,起初刘娥不知,见到越来越多的人来北巷做买卖,而且北巷的客人也是越来越多,以为都是自己带来的旺市,但是却没有想到这都是曹绣的诡计。
曹绣一方面暗中指示这些小户去北巷,一方面暗中诋毁北巷,说那都是卑贱的人才去的地方,故此一般贵人从不去北巷,只有一些贩夫走卒才会去,甚至于中巷和南巷的歌妓都看不上北巷的歌妓,等到刘娥反应过来,这北巷已经是名声狼藉,从那时起,谁都知道刘娥已经输了,关门也是迟早的事,如今连怜儿和金玉儿都走了,凤飞楼再也无翻身的能力,但是除了凤飞楼,北巷其余的私户生意都不错。”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故事。”
韩艺点点头,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北巷都是一些小屋小房的,唯独凤飞楼一家是楼房,其实全是个体户。笑道:“我相信那刘娥也绝非是为了争一口气,她主要还是想争夺权力,只要凤飞楼能够笼络更多的贵人,培养出更多的优秀歌妓,诱使朝廷来这里挑选秀女,她便可趁机与朝廷达成协议,那么刘娥便可再与曹绣一争高下,说到底,还是权力之争。
不过曹绣这一招也真是够狠的,她知道但凡贵人,都爱面子,不屑于与贩夫走卒共聚一堂,于是就把个体户全部安置在北巷,因为个体户不过都是一些小买卖,里面的歌妓身价自然也不贵,也只能吸引一些贩夫走卒,那些贵人看到这些贩夫走卒都往北巷跑,自然会嗤之以鼻,再加上曹绣暗中散播谣言,如此一来,达官显贵肯定就不会去了,这名声一旦臭了,刘娥就注定失败了,如果刘娥肯委曲求全,自降身价,专门做这些贩夫走卒的买卖,或许还能苟全,但是从凤飞楼关门来看,她显然要的不仅是这些。”
王玄道略微惊讶道:“想不到韩小哥是深藏不露,我只说的只言片语,韩小哥便猜透其二人的心思。”
韩艺一怔,摇头笑道:“哪里,哪里,你都说得这么明显,我若还猜不透,那便是白痴了。”
王玄道摇摇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很多人都认为刘娥只是不服气当初曹绣背地里使手段,谋得花月楼,要争这一口气,只有少数人知道刘娥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韩艺眯了眯眼,似乎在思考甚么。
王玄道突然道:“韩小哥,你为何对这有兴趣”
韩艺一怔:“没什么,就是问问而已。”
二人说着,忽听得前面传来不少脚步声,韩艺抬头一看,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北门,又见不少乞丐急匆匆的往城外走去。
韩艺好奇道:“出什么事呢”
王玄道一笑:“想必定是我那位贤兄在行善。”
“贤兄”
“哦,就是郑家长孙,郑善行。”
第160章 名人之后
郑家善行。
长安七子其中之一。
荥阳郑家,这可也是一个相当古老的家族,可追溯到周宣王分封的郑国,其王室国灭后仍以郑为姓,以故地荥阳为郡望。
相比较起来,扬州秦家,真的就是不入流了。
王玄道问韩艺要不要去看看,韩艺也正有此意,反正他也没啥事,本也想到处看看,于是他就爽快的答应下来。
二人就从北门出得长安城,倒也不用询问,跟着这些乞丐走就是了。
行得约莫一顿饭功夫,韩艺、王玄道跟着几名乞丐来到一处山脚下,只见这里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光乞丐约莫就有百来人,而在山脚下,一排长长的桌子,二十余名仆从站在桌后,长桌之上摆放着一些粮食和衣物,要知道如今的布就是钱,这也可以说是直接在发钱,但是这些衣服都不是成年人的,清一色全是小孩的衣物。
韩艺略显惊讶道:“这阵仗可也不小呀。”
王玄道笑道:“郑兄他自小就爱行善,每年都会做好几次善事。”
韩艺道:“但这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王玄道略显诧异的瞧了眼韩艺,道:“韩小哥此话怎说”
韩艺笑着摇摇头,没有做声,目光扫去,道:“不知那郑公子可在其中”
王玄道道:“行善之事,他必将亲力亲为。”说话间,他目光在人群扫动,突然道:“你看,那个穿着绿衣戴着幞头的便是郑兄。”
“是吗”
韩艺瞧了瞧,突然目光锁定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看上去比王玄道稍长,目炯双瞳,眉分八字,颏下微须,算得上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但是穿着却是异常简朴,就跟那些仆从没啥两样,韩艺不禁又瞧了眼王玄道,纳闷道:“王公子,你们都喜欢穿得这么简朴吗”
王玄道一愣,随即苦笑道:“自然不是,我是不喜太繁琐的事物,故择轻便简单而从之,而郑兄他们家族门风便是勤俭节约,郑兄极少上酒楼,你去他家,永远都是粗茶淡饭,不管是他父亲的客人,还是他的客人,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了。”
这倒是有大家风范,真正的大家族也就该如此。韩艺颇为赞许的点点头。
忽听得王玄道哦了一声:“他也在啊”
韩艺听得一愣,瞧了眼王玄道,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在人群左侧二十步远还站着一小簇人,个个年纪都不大,跟韩艺一般大小,在他们面前同样放着一张长桌,不,应该是两张长桌拼凑而成的,上面铺放着一块白布,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手执毛笔在上面画着什么。
“你认识那人”
韩艺好奇道。
王玄道:“王蕴图。”
也是姓王韩艺道:“你弟弟”
王玄道稍显迟疑,才道:“也可以这么说,我们是同祖,不过我是太原王家,他是琅琊王家。”
“琅琊王家”
韩艺愣了下。
王玄道笑道:“你听过王羲之吗”
王羲之韩艺道:“这我当然听过,据说太宗皇帝就非常喜欢王羲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