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姜淮左终于想通了自己同叶长安的相同之处,他们都是固执到有些可怕的人,一单认定什么就拼尽全力靠近争取,大有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架势。只不过叶长安脚踏实地步履艰辛,而他在摸清形势掂量胜算后走了捷径。
转眼就到了八月中旬,上一轮阴雨天刚过,a市又遭遇了台风过境。天阴沉的有些吓人,临近中午还是黑漆漆的一片,狂风卷席着豆大的雨珠,砸在车窗上劈啪作响。
姜淮左开车的时候都觉得有点飘,路上积水很深,不少树木都被刮得东倒西歪,能见度不超过五米。他开的极慢,原本二十分钟的车程足足开了一个小时。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他本该老老实实在家睡个懒觉,可到底还是爬了起来,他着实有些担心叶长安不顾狂风暴雨傻乎乎的跑去上班,更担心她那样的小身板被大风刮到天上去。
果不其然,当他到达那家面包店门前时发现叶长安平常撑的那把伞就倚在门外,姜淮左不禁有些佩服起她来,在这样大的暴雨下一般女生几乎寸步难行,难得她还按时到了。
眼看着离她的下班时间还有很久,姜淮左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半梦半醒间发现店里熄了灯,随后叶长安跟另一个店员走了出来,拉下了卷帘门,相互道别后又去了隔壁的西餐厅。
没过多久那家西餐厅也熄了灯,纪蔚年一瘸一拐的向外走,溅起了不小的水花。他撑着一把蓝色大伞,没等叶长安就径直向图书馆方向走去。叶长安冒雨跑了几步,追上纪蔚年后就钻到他的伞下,顺带挽住了他的胳膊。
姜淮左把车开的极慢,雨刷来回晃动,扫过玻璃右前方两个人的身影。风雨飘摇的路上只有他们两个行人,看起来就像普通情侣般亲密。没过多久他们就被淋了个透彻,衣服湿乎乎黏在皮肤上,勾勒出了两个人同样单薄的身材。
其实叶长安是喜欢下雨的,这样的天气让她感觉安全又舒服,现在又多了一条理由,她可以顺其自然的挽住纪蔚年的手,而他不会推开她,就像小时候一样。头顶的伞把他们同世界分割开来,这一刻他们相依为命。
那一天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天更加黑,风更加大。姜淮左看着在雨中艰难行走的那两个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么些日子以来他就跟个变态似的跟踪叶长安,一天见不到就心里难受。明明有那么多女人可以选择,偏偏他就惦记上了这么一个不待见自己的,人家心有所属不说,连他是谁都不记得。
就在姜淮左打算放过叶长安的那一瞬间,事情出现了转机。雨幕中的纪蔚年不知踩到什么脚下一滑,狠狠摔在了雨里。连带叶长安也跟着遭秧,一同倒了下去。
不过她很快爬了起来,伸手去扶纪蔚年。纪蔚年却不领情,挥手挡开她的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左腿一颤又跌了回去。叶长安焦急的蹲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膝盖,下一秒就被他推了出去,再一次跌坐到水里,溅了一身泥泞。
那一刻姜淮左简直气到了极点,他真想当面问问叶长安,问问她到底是不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男人?贫穷、残疾、古怪不说,对她的态度冷淡恶劣如斯,根本不值得她这般委曲求全。
他打开车门走了过去,隐在了叶长安和纪蔚年身旁的树木后。幸好天黑的厉害,没有人发现他。雨比刚才更大了,砸在身上又疼又凉,姜淮左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向那边望去。
他们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久久没有说话,四周都是哗哗的雨声。一辆汽车由远及近驶来,刺眼的车灯扫过的那一瞬间,姜淮左看到叶长安惨白的脸上挂满了水珠,她擦也不擦,神色悲戚的看着距她一尺之遥的少年。
纪蔚年低着头,浸了水的头发狼狈的黏在脸上,看不清神色。他坐了良久,突然抬手狠狠捶了下地面,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叶长安抖了下,怔怔的叫了他的小名:“阿年……”
纪蔚年的声音却比雨水还凉:“叶悠鸣,以后离我远一点儿,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
“你叫我……什么?”她睁大了眼睛,眼眶发热,又极快的被湿气冷却。
“叶悠鸣,我让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儿!”少年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有很多年没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连她自己都有些忘了。那个名字沾染了过去所有的灾难和不幸,唯一值得记住的就是父亲和纪蔚年。可后来父亲意外去世,纪蔚年性情大变,她以为他只是在抗拒现在的“叶长安”,没想到他一同舍弃了过去的“叶悠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