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就不说话了。默默帮陶梓安剥了一会儿,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我先去洗一洗。”他起身去把身上的一身汗冲洗了一下;等他再来,发现阿杰红棉正在帮忙剥,就停住了步子,不再过去。但也没走远,穿着料子透气的长裤,站在门边听他们闲聊。那小男生,白净的耳朵露在黑发外面,小小的一只。陶梓安言笑晏晏地和队员们说笑着,突然朝许砚的方向睨了一下,四目交汇的短短零点一秒种,许砚握了下拳。中午吃完饭,大家都去休息。陶梓安踢了一下还赖在客厅吹风扇不肯走的臭深柜:“把我的帐篷零件还我。”然后观察对方的脸色,看他敢不敢承认。结果发现许砚还是一脸正经,眼睛都没眨。“喂?”演技不要太好了啊,这下陶叔都快怀疑卖家为求推锅胡说八道。“晚上再给你。”过了良久,许砚说了句。陶梓安顿时掌心冒汗,轰地一下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承认了啊,死男人,这样做良心不会痛吗?许砚不会,他只会一本正经地装死。下午两点整,大家午休起来分发任务,决定两两一队,带物资去走访孤寡老人家庭以及有小孩正在上学的家庭。以往七人组,许砚习惯了自己一队。现在多了个陶梓安,毫无疑问就得跟着他。知道许砚套路自己,陶叔内心陷入矛盾,一方面害怕摊上大事,一方面期待许砚玩得起,那就太好了。“要不我跟阿杰一队?”陶梓安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应该冒这个险。好咕咕到处都有(并不),不是只有许砚才有。“不不,你跟许队吧。”阿杰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开玩笑,他们许队不喜欢跟红棉一组,要是喜欢的话,认识这么多年早就下手了。倒是红棉略有些失望,看许砚的目光都忍不住透着一点幽怨。许队这个绝缘体,怎么撩都拒绝,好像不需要谈恋爱似的。红棉认识许砚七八年了,不管是她亲身看到的还是打听到的,许砚一直没有谈过恋爱,跟个没有感情的石头一样又冷又硬。最后陶梓安还是跟许砚一组。自从中午戳破某件事情,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gay里gay气的,动不动就有种火花四溅,热血上头的充盈感。刺激是刺激,但是不可能啊。出门的物资是一人背一些的,但是刚踏出门,许砚就把陶梓安那一份全自己背着,沉默不语地往前走了。“我们要拍视频吗?”陶梓安追上去,聊一些正经的话题,这样就不会显得gaygay的了!“不用。”许砚吐了两个字。“哦。”对方身上这么多东西,陶梓安还是过意不去的:“我来拿一些吧,不然村民们怎么看我?”会觉得他不是来做志愿的工作的,是来摸鱼。许砚无语,原来不是心疼他。“那你拿这个。”一袋没有多少重量的文具递过去。“好哒。”陶叔高高兴兴地接过来。许砚抿嘴扯了下唇,管不住微扬的嘴角。好甜的小男生。这一趟旅程,注定是永生难忘的吧。走访工作认真踏实地进行,四个小组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物资,一直到七点钟,村里家家户户点上了灯,八个队员才陆陆续续回到达波子老师家吃晚饭。大家都挺累,可是吃饭的饭桌上,仍然热情高涨地讨论下午走访时各自遇到的情况和感想。有些饭后还要认真做笔记,写文章。陶梓安身在其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今天大家辛苦了。”身为队长的许砚,最后发话道:“晚上大家早点休息,接下来还有四天要努力,要是能保持今天的状态就太好了。”众人齐声:“一定可以!”不得不说,士气还是蛮好的。四天过后,大家就要回归城市了,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生活。下一次再出来,指不定就是一两年后。深夜,老鹰蹲完坑经过客厅,看见陶梓安的帐篷已经接近完工,随口道:“帐篷零件找到了?”蹲在地上的俩骚男人下意识地看着对方,激流暗涌,谁也没心思回答老鹰的问题。“装好了,晚安。”许砚道,却半蹲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去拿毯子。”陶梓安说着,起身去了许砚的帐篷,回来时客厅空无一人,他就躺了进去。算了,许砚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不管。一夜好眠。自从这天之后,陶梓安每天在许砚的帐篷里睡一个短暂的午觉,晚上各自睡自己的帐篷,倒也相安无事。队伍的工作,前两天着重走访村民,后两天关注解决小学的问题,以及孩子们每天上学的那条道路。根据达波子老师的讲述,一到春天那条‘路’便泥泞不堪,没有老师带路,根本不敢走。陶梓安心想,不下雨的天气都很难走了,更何况下雨。不过他亲眼看到过村里的孩子们上下,个个都跟猴子一样,身手灵活得很,还会爬树。在村里的最后一天,陶梓安跟着许砚去另外一个村见小学的校长。沿途看到了红艳艳的山花,队员们在蜿蜒的路上唱起了朴树老师的生如夏花。这首歌贼好听,陶梓安喜欢。留在村里的最后一天晚上,村口那片空地上升起了一堆篝火,村里的小伙子小姑娘们,穿上自己最好看的服饰,围绕在篝火旁边聊天说笑,唱歌跳舞,好不热闹。所以说,其实幸福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啊,陶梓安心想。跟贫富无关,只跟自己的内心有关。“过去跳舞吗?”随着一道声音突然而至,许砚坐在陶梓安坐的长条木凳上,弄得凳子发出一声不堪负重的噪音。“啊,不了。”老胳膊老腿的,哪有小姑娘小伙子跳得好看啊。“哦,你应该更喜欢蹦迪吧?”许砚算是看出来了,小总裁很潮,各种穿搭和用品,可谓是走在潮流的最前端。“我才不喜欢蹦迪好吧?”周围欢声笑语挺吵闹的,陶梓安的声音淹没在音浪里。“什么?”许砚低头凑近陶梓安,手臂从陶梓安身后横了过去,形成一个保护的动作。“不、喜、欢、蹦、迪。”陶梓安微抬头,几乎贴着许砚的耳朵。“那你喜欢做什么?”许砚也几乎贴着陶梓安的耳朵,热气在耳蜗里回旋。“……”妈哒,浑身轻颤的陶叔心想,叔叔想做你的身下受,但只敢垂涎不敢下手。“小安?”察觉到陶梓安的失神,许砚挑眉,轻笑,帅气俊朗的脸让人移不开眼睛:“明天要回去了,有点舍不得你。”如果之前那个叫暗撩,今天这个就是明骚。“我也舍不得你。”比骚谁骚得过小陶总呢,陶叔往许砚身上轻轻一靠,双方都是一颤,好安逸~~在陶梓安看不见的地方,许砚五指抓住木凳,用力得指关节泛白。篝火照映的俊脸上,却一脸平静。“你是gay吗?”陶梓安的膝盖越来越过去,直到搭在许砚膝盖上,jiojio小幅度地晃悠,娇憨得一批。“……”许砚不能动弹地坐着,他根本说不出话。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立刻马上,不顾一切阻碍,把膝盖上的那只脚丫扛上自己的肩膀……让其晃动的幅度再快点。但许砚不行,他拒绝了陶梓安的试探:“不是。”同时把那只几乎没有重量的腿轻轻放了下去,动作缓慢得十分不寻常。“切,假正经。”都这么明显了还想骗人,陶梓安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许砚浑身上下都写着想上他。“你是吗?”许砚感到喉咙艰涩难忍。“是呀。”陶梓安承认道:“我不仅是gay还是纯零号,之前交过一个男朋友,不过现在分手了……”所以正在积极地寻找男朋友啊。“顾明楷?”许砚问。“怎么可能,是明楷哥的弟弟顾宇时。”陶梓安说道:“我没有跟明楷哥在一起过,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顾二就是你喜欢的类型?”许砚仔细回忆,但终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只记得是个含着金汤匙出世的豪门二世祖。“他呀?还好吧,对我挺好的。”陶梓安回忆道:“就是不爱我,他喜欢的人勾了他两句就把我甩了。”啧,现在想起陶叔还是好气。“伤心吗?”许砚的声音越发低沉。“不伤心,我就是生气。”陶梓安叭叭叭地说:“上个学期考试周分的手,现在两个月有了吧?靠,也就是说我两个月没人疼了,这怎么行啊?浪费生命浪费青春。”越说越激动:“妈哒,明天回市里找男朋友。”这次不要太挑,差不多就行了。再挑下去脸上的胶原蛋白都快没啦。许砚就不说话了,双眼盯着篝火一动不动。“那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叭。”既然没有发展的机会,陶叔及时斩断暧昧,起身潇洒地走人。第二天一早,返程!和来时的兴奋期待不同,回去的路上,陶梓安一直在睡觉。面包车上这么颠簸的程度,他愣是靠着许砚睡得昏天黑地;于是许砚把他放倒在腿上,很尴尬的是,在车上颠来颠去的,陶梓安的脸总是磕到他……‘我已经两个月没人疼了……’这句直白热情的话,回荡在许砚的脑中。从谷拓到机场,又到s市,如魔音侵耳。八个队员在机场分开,非常地依依不舍。“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各自拥抱过后,约好以后在线上常聊天。大部分人都做得到,就是他们许队,话太少了点。“要保重哦,大家。”陶梓安一个一个地拥抱过去,轮到许砚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也抱了上去。许砚直接捞着他,挥手跟队员们道别:“我跟他一起走,大家再见。”这个举动惊呆了队员们,总觉得这俩人像亲兄弟一样,感情好好。“许砚!”陶梓安使劲挣扎,妈哒,他也是有脾气的好吧?就受不了这种撩一下又缩回去撩一下又缩回去的怂狗德行!是gay就大大方方承认!不是gay就别占小男生便宜!“车上说。”许砚寒着脸,一把将陶梓安弄上车,他的手劲大得惊人,完全没有给人挣扎的余地。司机开过来的车,里面清凉清凉的,陶梓安坐在里面就懒得动弹了,一双美目毫无杀伤力地瞪着表里不一的臭男人。“我看不起你。”陶叔心道,想做爱就直说啊,不说出来哪有快乐的可能!“嗯,挺应该的。”许砚冷峻着一张脸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但是又情不自禁地被一个小他九岁的小男生吸引,做出连自己都唾弃的举动。听到陶梓安说回市里找男朋友,许砚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你又知道我要什么?”陶梓安说着,几乎已经猜到许砚内心顾虑的点,无非就是不想出柜,因种种原因想继续做个深柜。完全没问题啊,只要每周分出一点时间快乐造作就行了呀!其余时间谁管你是直男还是基佬,又不是天天黏在一起。不等许砚发问,陶梓安满不在乎地说道:“许砚,人生最美的年华就那么短暂,我才不要什么天长地久,我只要你的青春和活力,等哪天走不下去了,就各自安好呗。”公不公开,长不长久,这些根本都不是陶梓安会考虑的问题。“你看得真开……”许砚一脸错愕,陶梓安才几岁,这种年纪怎么就有这种非主流的想法?“我也很无奈。”并不:“你以为同性恋的爱情很容易吗?随便一找就是共度一生的伴侣?”也许有吧,但陶梓安不相信自己会拥有。“那是你的想法。”许砚闭了闭眼,靠着椅子心道,你要不要求天长地久是你的事,我能不能给是我的事。“切,那你就憋着吧,祝你早日爆体而亡好了。”都这样了还谈不拢,陶叔没兴趣再劝一个深柜及时行乐。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清醒的人不用叫,装睡的人喊不醒。“……憋得住我还会逗你。”许砚实不相瞒,他见到陶梓安的第一眼,脑海里就想到了性。“臭男人,终于承认自己坏得很了?”陶梓安不想理他了,正了正脖子上的枕头,靠在车上继续睡觉。许砚把陶梓安的脚弄到自己身上,让陶梓安睡得舒服一点。陶梓安没拒绝,甚至指挥人家给他捏捏脚:“哎,对,就那块,哎哟舒服。”这几天走的路比过去十年还多,真挺累的。司机把陶梓安送达家门口,许砚帮他把行李送上去:“快去睡觉,别忘了明天开学。”说着环视了一周陶梓安家:“你家人呢?”“妈在剧组拍戏。”四十集大型宫廷剧,要拍很久吧。“说得这么可怜,我明天送你好了。”许砚决定道,挥手转身出门:“拜拜。”“谁要你送?喂,你什么意思啊?”陶梓安追上去问道,就不喜欢这种不明不白的态度。“那件事等我几天,再谈。”许砚卡在门口堵住他:“送你开学归送你开学,不是男朋友就不可以吗?”陶梓安估计愣了有三秒:“你怎么变成这种德行?”浑身的野劲儿回到城市了还不收一收,骚给谁看呢?以为许砚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来着,结果许砚说了句:“求偶的雄性都是这样。”“哈?”神他妈求偶……陶梓安倚在门口,等许砚走了,累累地拖着疲惫的身体,转身关上门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