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定得罪不了猪精奶奶后,宁氏就高高兴兴的跟王大嫂联手坑了王家人。赶紧走!不送!……宁氏的猜测一点儿也不错,这王家人前脚刚走,后脚就再没提这个事儿了。人走茶凉这种事儿,不单适用于官场,在普通地界一样相当得适用。不出两天,王家人就彻底在村里销声匿迹了,再没人提及他们。秀水村的人到底跟王家不亲近,走都走了,哪怕王家爷奶的坟还在这儿,谁知道他们啥时候会来迁坟。可也有人惦记呢,自然不是王香芹,而是人在石门镇孙家的王香椿。王香椿泪洒石门镇。她娘家人是先离开了秀水村,往石门镇去了一趟,再由镇上往邻县去的。也因此,王香椿得以亲自跟父母哥嫂侄儿们道别。想着这一别,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见面,再想想自己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却落得这么个落魄商户,王香椿一颗心仿佛浸泡在黄连水里似的,苦得都没边儿了。可惜,哪怕她哭得肝肠寸断,仍旧留不下她的娘家人。临走前,她娘叮嘱她要跟孙家人好好过日子,争取再怀一个,一举夺男是再好不过了,还让她记着,一旦有了好消息,务必要派人去邻县王家找他们。而她嫂子却道,万一受了啥委屈,孙家人欺负她娘家离得远,她也不用太害怕。回村里去,找她嫂子的娘家父兄也成,不然就去老朱家找朱二郎的媳妇宁氏,又说宁氏这人虽然死要钱,可瞧着却远比王香芹靠谱太多了。再三叮嘱后,王家人离开石门镇前,还塞了王香椿一笔钱。当年,她嫁人时没准备啥嫁妆,孙家给的聘礼之后还被王香芹哄走了。所以王举人叮嘱王管家得空给王香椿置办一份还算看得过去的嫁妆,可因为时间比较紧急,再加上王香芹到底已经嫁人两三年了,这时候再来个十里红妆,不像是撑面子的,倒像是故意来个下马威。所以,在众人商量之后,决定给王香椿一笔钱,手里捏着现钱,干啥都方便些。最终,王家人还是走了。**转眼间,夏季已过,秋日来临。又过了一阵子后,天气逐渐转凉,在人们还未回过神来之际,初冬已然悄然降临。这期间,秀水村所有人都已经将王家彻底抛到了脑后,好几户家里有适龄儿女的人家,说定了亲事,有那性子急的便定在了腊月里结亲,不太着急的就定在来年正月里,还有磨叽性子的安排在了来年春耕结束后。除了儿女婚嫁问题,还有几家咬牙凑钱盖了新屋,哪怕不是很着急添丁进口,家有新屋总能让人底气足,到时候年关里走亲访友也能让面上更有光。可惜的是,无论朱母如何努力,朱六郎的亲事依旧毫无起色。眼见别家儿女说亲这般容易,只自家无论怎么降低要求,都全无动静后,朱母是真的灰心丧气了。眼见初冬来临,再过不久怕是就要到年关了,朱母这心里就更难受了。朱母不好受,朱父自然也是如此。尤其在秋收结束后,朱四郎再度外出巡讲,本来六郎也是要跟着去的,可最后却还是未能成行。一方面是宁氏不肯放人,她找不到比六郎更好的劳力了,另一方面也是朱父朱母担心让六郎这么出去见人后,怕是所有人都该知道他年纪轻轻就秃了顶,到时候亲事只会愈发艰难。六郎倒不是非要跟着亲哥外出巡讲,只是想着留在家里还要遭二嫂的毒手……他心里也苦啊,不单发苦还绝望,即便宁氏给的润笔费一次比一次多,也依旧安慰不了他苦闷的内心。全家里头,也就只有王香芹丝毫不受影响了。她依旧是猪舍、家里一条线,生活虽然日复一日的相当无聊,可她早在上辈子就已经习惯了过这样的日子,说实话,她并不觉得有多无聊。道理其实也挺简单的,王香芹是拿养猪系统当游戏玩了,顶多就是大型具现化经营游戏。系统不光每天都有日常任务,每周还有趣味任务,以及支线任务、成就任务、宝箱任务等等。偶尔碰到节日了,还能有节日的专属任务,而当养猪场达到了系统的任务触发点时,还能接到至关重要的主线任务。游戏狗的日常,不玩游戏的人是绝对想象不出来了。他们不会觉得日复一日的刷这些任务有多无聊,反而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外人理解不了,反正王香芹本人挺自得其乐的。还有一个事儿,关于猪毛的。猪毛这孩子原本是真的聪明,在村学里的成绩也是遥遥领先的。可惜的是,那次温氏疯了一样的杀病鸡正好叫他给瞧见了,生生的把他吓得半夜起烧。虽说后来病是好了,可猪毛看着就不如以前那么灵光了,连村学的杨秀才也说这孩子似乎笨了点儿。好在,就算这样,猪毛那资质在整个村学里头还是数得着的,远胜于其他同窗。这原先吧,宁氏暗中学字时,曾把灶台吓了个半死,那段时日灶台和猪毛的学习进度倒是不分上下。可后来,宁氏的心思明显就没放在过灶台身上,偏温氏却死盯着猪毛,逼着猪毛上进考学将来好升官发财光宗耀祖。两相一对比,可不是高下立判了吗?只这般,在参加了童生试后,猪毛很顺利的通过了前面两关,而最后一关也就是最关键同时也是最难过的院试,定在了半月以后开考。到时候,应该能在腊月前出成绩。其实,童生试都称不上科举考试,人家真正的科举考试是从乡试开始的,也就是考举人。前头的童生试,一则是每年都有一次的,二则考试地点就在本地,三则出题监考的全是本地人,也就是说,能动手脚的地方还是很多的。不过,猪毛倒是真真正正的用自己的实力通过前两次考试的,毕竟老朱家也就是在秀水村这一亩三分地还能说得上话,出了村子,别说去县城了,那是在镇上都没啥地位的。也因为猪毛到了关键时刻,温氏如今是顶着大肚子顶着他学习,她自个儿还是挺注意身体的,就是前头那个闺女,实在是不耐烦带了,想丢给朱母吧,朱母又不想养。最终,温氏想了个辙儿,在朱氏一族里找了个大娘,给了钱米让人帮忙带着,盘算着带个一两年,有那么三岁了就可以撒手不管了,再大一些还能帮着照顾后头出生的弟弟呢。除此之外,三郎和田氏将主要精力放在了今年刚出生的儿子上,而五郎媳妇牛氏则在不久前查出了身孕,虽不至于到卧床养胎的地步,不过她也极少露面了。乍一看似乎很清闲的初冬时节,实则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这天清晨,王香芹照例吃过早饭就往猪舍那头去了,出门时,她还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天气挺不错的,就心情不错的哼着歌儿进了猪舍。在猪舍忙活时,听帮工的婶儿讲,今个儿村里有喜事儿,有亲的人家大概都要去,又问王香芹咋不去。王香芹并不清楚这些个事儿,事实上,从她穿越至今,撇开她自个儿的婚事不提,她也就只参加过一次喜宴,那就是五郎娶牛氏那会儿。可就算是那一次,其实她也没能帮上任何忙,当时忙前忙后帮着说亲的人是宁氏,操持喜事的人这是朱母,她这个当嫂子的,不过就是在办喜酒当天搭了把手,吃了顿好的。听说今个儿有人家办喜酒,王香芹只奇道:“是哪家啊?跟咱们家有亲?”“老朱家啊,跟哪家没点儿沾亲带故的关系?”说话的婶子反问道,不过很快又改了口,“没事儿,你不去也没啥的,横竖你头上有婆婆在,这种事情本就不该由你这个小辈儿出面的。”王香芹觉得有道理,真要是必须出席的喜宴,朱母肯定会提前说的,既然朱母完全没提,那就应该没啥关系吧?这般想着,她就将这个事儿彻底抛到了脑后,继续忙她的事儿去了。万万没想到,王香芹以为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到了这天下午后半晌,却硬是跟她扯上了关系。她那猪舍的院墙,叫个醉鬼扒了半堵。被人急急喊过来看情况的王香芹,目瞪口呆的看着消失了的半堵墙,以及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醉鬼,无语极了。第一时间,她呼叫了系统,因为早在盖猪舍之初,系统就告诉她,猪舍有安保装置。然而,猪舍是有安保的,别说正常人扒墙了,就算是发生大地震,别的房子都倒了,她的猪舍也绝对安然无恙。可这里头却并不包括猪舍的围墙。也就是说,猪舍的院墙仅仅是最最普通的建筑而已,很寻常的泥墙,被人扒了……听着好像是有点儿离奇,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事情已经发生了,王香芹想着如今尽管才初冬,可要是任由这醉鬼趴在地上,保不准风寒了也说不准,忙叫人搀扶起来,又唤了几个婶子帮着看,这人是谁家的。“这……这不是那个宁二河?”都不用细看,很快就有人认出了来人。这下好了,原本就不能跟个醉鬼较劲儿,又是拐弯抹角的亲戚,更是不能太计较了。王香芹头疼的摆了摆手,让人喊了朱二郎过来,让他帮着将这醉鬼送回家去。幸好,被扒的只是半堵泥墙,损失并不大,回头再找人砌上就成了。本以为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让王香芹没想到的是,次日一早,昨个儿那醉鬼宁二河就领了个十来岁的大姑娘上了她家的门。“四郎媳妇啊!真是对不住你了,是我的错,是我昨个儿多灌了二两马尿,就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对不住啊对不住!我也知道做错了事儿该赔偿,可我家没余钱了,要不我把我闺女先押给你,等我凑够了钱,再来赎她!”王香芹:…………啥玩意儿??那一瞬间,王香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扒了墙就把闺女押她这儿了?这是你亲闺女?再看那姑娘,长得清清秀秀的,只是面上略有些怯怯的,眼神躲闪着不敢正视王香芹。王香芹无奈极了,有心想说算了吧,横竖也没太大损失,结果那宁二河特别光棍,丢下女儿转身就走,只说随便使唤等他凑够了钱再来赎人。等王香芹跑出去喊他时,人家早就跑了个无影无踪。没奈何,王香芹只能先把人留下,等晚间朱母回来再说。更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朱母相当得高兴,拉着宁家姑娘的手,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打量,又主动跟王香芹商量,说宁家是穷,不如让这姑娘白日里在猪舍里做工,跟着其他雇工一起吃饭,晚间叫她回家住去,横竖一个村子的,不怕她跑。“娘啊,我哪里是怕她跑,我这……她不是二嫂的堂妹吗?”“早就不知道多少年前分家的堂妹,有啥关系?”朱母拼命给王香芹使眼色,“你先留下用着呗,你那猪舍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看不出来的。你都不用给她工钱,就当她做工还债呗。不然,她那个糊涂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凑够赔偿的钱。”“凑不够就算了啊,就半堵泥墙……”“一码归一码,宁家人好面子,再说了,最多做一个月的工就能还清的债,怕啥?正好年前还完,还不耽搁人家过个团圆年。”因为朱母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最终王香芹不得不妥协了。不过,她没听朱母的话,直接拿人家姑娘的工钱抵债,而是根据上辈子的经验,拿工钱的三分之一算作还债,其余的还是给了那姑娘。小宁姑娘自是一口答应,而朱母听了这个算法后,更是高兴得见眉不见眼的,暗地里没少夸王香芹上道。王香芹……她不是很懂朱母的意思。好在,她看得开,甭管朱母是啥个意思,她仍旧按部就班的伺候她的大肥猪,尤其是离县衙门说好的运猪上京的日子没多少天了。安顿好小宁姑娘没两日,村里一个老大娘寻上了她。一开始,老大娘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到最后,她还是说了出来,问王香芹猪舍里的猪是不是快出栏了。别看王香芹穿越至今都三年了,可事实上她连村里人都没认全,只看着这老大娘有些眼熟,又听得对方问的这话,还道是来买年猪的。对她而言,猪卖给谁都一样,可因着得了贡猪牌匾的缘故,她得先紧着上头,就道是要出栏了,不过得看县衙门要多少头,要是还有多,倒是可以卖给乡亲们。哪知,听她这么说后,老大娘顿时急了:“出栏了?你养的肥猪都出栏了?那我家、我家咋看着还没那么肥呢?”王香芹一头雾水:“你家?你家也养猪了?”“是啊是啊,都养了一年半快两年了,秋日里那会儿人家办喜事,我还舍不得卖,就等着年前猪肉价高,再卖掉好过个肥年!”老大娘急得不行,也顾不上支吾了,跟那竹筒倒豆似的全说了,“我养得可精细了,你那个讲座,还有四郎的,我都认真听了,还让我家俩儿媳都记了不少。”“哦,那你家猪肥吧?精神头好吧?”王香芹了然,觉得完全依照科学养殖方法养的猪,应该是差不了的。“比以前养得是肥了不少,起码肥个三四十斤吧。”老大娘想了想,又道,“精神头也是挺好的,能吃能喝,大冬天的看着都挺精神的。”“那不就行了?”“可、可是……”犹豫再三,老大娘还是问出了最为重要的问题,“为啥瞧着没你家猪舍里的好?”为啥没有她养的好?王香芹一脸的懵圈,这也算是个问题?她养的猪本来就是最好的啊!就不说在这个落后的年代了,哪怕是在她的上辈子,经过了系统一次次优化的猪种,本身就比正常进化的猪要好上很多很多。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正常的进化不一定全是往好的去,在进化的道路上,偶尔走点儿岔路是很正常的。唯独系统不同,每次被系统优化的猪种,那绝对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所以,这算啥问题?一脸懵圈的王香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大娘的问题,还是其他雇工过来给她解了围,朱家大伯娘还劝道,让人不要着急,再看看,毕竟离腊月还有好些天。又道自家也是好生精细养的,看着就差不多。老大娘本来是因为焦虑不安来的,听了人劝,又见王香芹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还道是自己没养好,或者没到时间。深感不好意思的她,忙表示歉意,很快就离去了。然而,这并不是第一例,没过两天又有人来朱家打听情况,只是这回人家找的不是王香芹了,而是朱母。朱母许久没管猪舍的事情了,哪里知道的那么清楚?不过,就算她不太关心猪舍,也知道王香芹有多在意,因此只道一切正常,毕竟真要发生个什么事儿,王香芹早就急坏了。这两拨打听猪舍情况的人被打发了之后,先前跑去邻县巡讲的朱四郎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口信,说了县衙门来运猪的具体时间,以及这批次的确切数量。一下子,朱家人又忙活开了,丢下别的事情,先将这事儿办妥当。“记得挑公猪,咱们家只卖公猪。”王香芹叮嘱再三,她算过猪的数量,公猪的数量是够的,最多也就是留种的公猪可能会不太够。不过,略少一些也无所谓的,猪舍里时刻都有一批妊娠母猪,而小猪崽养到半大就可以配种了,完全不怕断档。她一贯的原则就是,宁可留种的公猪不够,也不能卖母猪。确切的说,也不是不能卖母猪,而是不能卖活的母猪。上辈子她的养猪场里是有专门的屠宰部门的,那些繁衍能力下降的母猪一样会被宰杀后卖出去。然而,一旦活的成年猪成对成对向外出售的话,配种是分分钟的事情,加上猪群繁衍本来就极快,适应能力也强,用不了几年的,石门黑猪的基因就能遍布大江南北。那就不是她所乐意看到的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