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认错,”涵儿正正经经地说道:“你不认识涵儿,因为涵儿见得都是你的画像。他们喊你叫危大人,但我还知道你的名字,皇伯伯经常写的‘云白晓山高’,危大人,你名云白是不是?”既是皇伯伯,又是“云白晓山高”,他身份暴露的明显。小孩子又黑又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瞅着危云白,但他不为所动,还有闲心开着玩笑,“那你就猜错了,在下姓危,名山高。”危山高???危云白看着不敢置信到凌乱的小孩,挑眉,“你不相信?”“可是皇伯伯……”经常会突如其来的在纸上写下云白二字啊。涵儿张张嘴,最后还是委屈巴巴的道:“好吧。”你是大人,小孩子说不过你。危云白道:“涵儿可喝好了水?想必出来了这么久,承亲王府上下都该着急了。”他潜意词明显,明摆着是要把人送回去,涵儿急道:“危大人,等一等!”语毕,他埋头从怀中探出一封信和一个长形精致的盒子,“危大人,这是皇伯伯让涵儿给你的,皇伯伯还说,让涵儿拿到您的回信才能回去。”他起身送到危云白跟前,可怜兮兮的看着这个好看的危大人。危大人还是接过,当着他的面展开信封,上面依旧短得很有恒元帝的风格,“相见恨晚,是我还是他人。”危云白勾起唇角,让奴仆备纸笔,极为潇洒的回了三个字:您说呢。他当着承亲王儿子的面写完,简单折了几下没装信封就递给了他,“世子还有其他事?”先前还喊人家涵儿,等让人办完事就变成了世子。涵儿眨眨眼,“危大人,您不打开盒子?”危云白道:“陛下给的东西,自然是要焚香沐浴之后再开。”涵儿看不出他在说笑还是认真,只能失落的告辞回去,但刚一转身,危建同就正好从书房过来见到了他,“这不是承亲王家的孩子?”小娃子乖巧的问了声好,危建同哈哈大笑,直接问道:“小世子是现在就走?不如多留一会儿同我们用个晚膳?”这当然好!小世子喜滋滋的应了身好,又跑到危云白身边瞅着他看。危云白对他一笑,只怕这顿饭不会吃的平坦。果然,在晚膳刚刚开始时,就有奴仆通报,说是承亲王来访。危建同笑道:“估摸还是放心不下他的儿子,快将承亲王请进来吧。”承亲王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危建同原本还以为是跟在承亲王身边的下属,等灯光照在那人脸上时,大惊失色道:“陛下?!”他的这一声都破了音,原本前头带着引路的仆人直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颤颤微微道:“奴才拜见皇上!”只来了承亲王就罢了,知道皇上也来了之后,整个危府都忙了起来。厨房又连忙赶制了几道菜肴,待在厅中侍候的丫头小厮手脚僵硬,也幸好没有让他们伺候的事发生,不然必定要丢了危府的脸面。危建同震惊之后就急忙回过神了,邀着恒元帝坐上位,这样一坐无论是按尊卑还是按照年幼,危云白都与恒元帝隔的老远。盛余祉机灵的起身往危云白的位置走去,“这边的菜色更得我心意,我还是来这边坐吧。”危建同,“怎使得!让人把菜换了就好。”盛余祉本该坐于恒元帝的左侧,他到危云白的那个位置坐,危云白就要坐在恒元帝的左侧,这不合规矩。恒元帝转头看向危建同,淡淡道:“危大人,不必太过拘谨,就这样吧。”到底还是这么坐下了。危建同时不时与恒元帝说几句话,承亲王小声道:“危大人,涵儿今日跑你这儿来,可不是本王的安排。”危云白坦然自若的夹菜,“王爷可知道老牛舐犊?”盛余祉眼角一抽,还没说话,他儿子已经偷偷的笑出了声。之前就说过皇家的基因好便是极好,这三个姓盛的都是一副好面貌,恒元帝同危建同说着话,那双眼却尖的很,问道:“涵儿为何笑?”涵儿憋住笑,学着之前危云白说要焚香沐浴的样子,一本正经声音清脆地道:“危叔叔把爹爹对我的爱护叫做老牛舐犊。”恒元帝有点笑意,“说的好。”虽说不知道皇上来干什么,但这顿饭吃的却不艰难,待酒足饭饱,又出乎危建同的预料,恒元帝和承亲王带着小世子干净利落的走了。好像就是单纯的来接小孩就是遇上了饭点。危建同琢磨了半晌没想出来不对,“云白,你怎么看?”危云白看着大门方向,顿了片刻转身回道:“爹,想必只是因为小世子罢了。”而小世子送来的长形木盒还在他身上。但这没必要和危建同说了。……涵儿从怀里掏出纸张,在他爹目瞪口呆之中递给了恒元帝,并认真严肃的说道:“皇伯伯,涵儿成功完成任务。”恒元帝从他手中接过,神色缓和了不止一点半点,“好。”说是等到中秋节见,但恒元帝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危云白对他的影响力。刚刚不知用了多少的力气才能不一直看着他,现在就连等到回宫的时间也等不了,直接打开了纸张,在越发明亮的圆月中,就着光看清了上面的三个字,“您说呢。”他避开了他给的两个选择,还将问题重新抛给了恒元帝。恒元帝弯起嘴角,却神清气爽心满意足,“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盛余祉怪异的瞅了他一眼,随即好奇的跟着往纸上看去,“……”这是个什么玩意。算了,承亲王机智的换了话题,“皇兄,你让涵儿去危府,不会就是为了见危云白一面吧?”恒元帝余光扫了他一眼,正大光明的应了一声。“皇兄,这就有些不仗义了,”盛余祉开着玩笑,“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抛下宫中繁忙的政务,还让涵儿先跑过去做个由头,怎么能只是看危云白?”“是皇兄准备对危家做些什么,还是警告危家要继续这么听话?哦!臣弟懂了,必定是要给危建同那老家伙施加压力,让他同刘大人一样早点致仕回家养老,我说的对不对?”恒元帝停下脚步,与盛余祉对视,“朕以前就教过你,老三,你又忘了。”盛余祉讪讪闭了嘴,只心道,你说只看危云白,说出来谁会信呢。小世子安慰地抱抱爹爹的大腿,随即和恒元帝说道:“皇伯伯,今日危大人收到信还笑了,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恒元帝眼中带着笑意,“果真?”“涵儿说的自然就是真的,”小娃儿说道:“皇伯伯现在看上去也很开心,皇伯伯很想念危大人吗?”恒元帝摸摸他的脑袋,朝皇宫的方向看去,语气平静,却又蕴藏着数不尽的连绵的情绪,“朕已经,有五日没见过他了。”他想起之前危云白在未央宫曾给他念的诗。“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之前对这首诗有多嗤笑,现如今就有多理解。只是五日未见危云白,却长久的不可思议,甚至于能在一日体会到春夏秋冬,想念不是想念,欲.望不是欲.望,是疯狂压抑的爱。看天是他,看地是他,看花像他,看画画他。处处是他。盛余祉收起之前的瞠目结舌和不可思议,难得正儿八经的看着恒元帝的表情。只是五天而已,何必这样。而这样的皇兄,还是之前薄情寡义的恒元帝吗?第89章 帝王家(19)时间一晃, 转眼之间, 已经到了中秋佳节的宫宴。手机用户请浏览m.ggdown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危云白同危建同从马车上下来后,正好遇到了在旁边下车的刘大人及刘玉堂。“危大人,”刘大人笑呵呵的走过来,“咱们一起进去?”自从刘大人提出致仕之后, 他彻底放下了心头上的事,把子女的关心看在眼里, 整天逗鸟钓鱼,再同三两个好友一起品酒下棋, 小日子别提过的有多畅快。平时说话做事也不再句句斟酌, 倒是不用再和危建同保持不和的关系。危建同瞅了他好几眼, 心里说不清是羡慕还是佩服,总有些不得劲。长辈走在前头, 后辈也跟在后头嘀嘀咕咕。刘玉堂道:“我这些天都在找你说的那本叫做‘一二三’的孤本,还真是找不出一点儿消息, 连知道的人都不知道。反正待会儿不管害不害怕了, 我是一定要问问皇上的, 我如今真是好奇死了。”“好书总是想让人一探究竟, ”危云白赞同道:“我也如此。”他昨晚可是专门把那本书翻出来又看了一遍,用被保送到名校的脑子保证, 书中的每一帧图, 细致到图中衣衫上的花纹, 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廊上乐声不断, 如许久之前的那次除夕宫宴相似, 等大臣们带着家眷坐下时,门口通报的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奏乐声停止,殿中是大臣们齐声高呼的场景,这些个都是三品大臣及上,危云白和刘玉堂不是靠自己的官位,而是靠父辈带来,整个宫宴上的年轻人,几乎也都是如此。恒元帝坐于高位,看着底下恭敬的臣子们,道:“起吧。”一阵响声之后,乐声再次响起。和上次宫宴唯一一个不同的是,恒元帝的身边没有花枝招展的四个妃子了。大臣们心中心知肚明,俱都聪明的没去谈论这件事。危云白坐的位置离恒元帝不远不近,眯着眼睛看他在人群中巡视,后退半步,恰好让自己处于刘玉堂的身后,再从另外一个角度,看着恒元帝的表情。刘玉堂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有些紧张地说道:“云白,我突然想到,要是皇上不召我们过去,我们还怎么问皇上孤本的事?”话音刚落,他倏地僵硬的挺直背,“啊,皇上看过来了……”危云白看到了。他装作不知,端起面前的酒杯,低着头饮着杯中的酒水。这个动作让他从刘玉堂身侧的阴影下暴露,宛若白昼的灯打在他的脸上,更显得眉目如画。不需要说上一句话,甚至不需要动上一下,恒元帝在这一瞬间就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位置,视线牢牢地定在了他的身上。咏德从侧面下来,亲自走到危云白身后,“危大人,皇上有请。”态度毕恭毕敬的,也幸好身边的刘玉堂是个糊涂蛋。危云白放下酒杯,唇上染上酒气,“咏德公公,玉堂可否和我一起?”面圣哪还带商量的,咏德无奈的点点头,“您都这样说了,那当然可以。”不用去问恒元帝也知道,只要危云白高兴,那就什么都可以。旁边的刘玉堂还没来得及替小伙伴捏一把冷汗,就听到咏德公公直接答应了。虽然还有些懵,但身体很老实的起身跟着咏德公公从侧面到皇上身边去了。之前距离远看不清,走近一看之后,恒元帝的身边还有几个空位,桌上的佳肴美酒样样不缺,似乎就在等着主人的到来。恒元帝淡淡看了一眼刘玉堂,没说什么,“坐。”刘玉堂怂唧唧的看着危云白,他干什么,他也跟着干什么。两人坐下之后,宫人上来斟酒,恒元帝注视着危云白的侧脸,道:“爱卿,朕许久没见过你了。”“是臣许久没见过陛下才是,”危云白意有所指,“毕竟臣槽糕的画技,真是什么也画不出来。”恒元帝闻言笑了,招招手,咏德将怀中抱着的画筒放在危云白的身边。“爱卿,这画送给你,留你睹物思人。”几日不见,恒元帝说话越发大胆了。危云白摸摸光滑的筒壁,“多谢陛下。”他手肘状似无疑的撞了刘玉堂一下,当即转身关心道:“玉堂,你可有事?”刘玉堂刚大着胆子夹起一颗鹌鹑蛋,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这颗鹌鹑蛋被撞掉在桌上,再从桌上圆润润的滚到地上,“……”只有帝王将相吃过的鹌鹑蛋啊!宫廷珍贵美食啊!刘玉堂,“无、无事……”危云白蹙眉,“嗯?你要问陛下关于一本大儒孤本的事?”恒元帝亲手为危云白夹起几道菜,对刘玉堂的语气就敷衍的很了,“刘大人想问什么孤本?”刘玉堂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都不追究好友了,略带兴奋道:“陛下,您是否听说过名为‘一二三’的古籍?”恒元帝手一顿。下面的臣子连同他们带来的夫人儿子依旧热热闹闹,上头这片气氛却犹如被冰霜凝固。恒元帝默了良久,才摩挲着手上的酒杯道:“似乎听过。”“这本书的名字虽然随意,但确实让人过目不忘,”危云白眼中含笑,“陛下,臣与玉堂都对此书满是好奇,敢问陛下是否还记得书中内容说的是什么?”刘玉堂在他旁边猛点头,期盼的看着恒元帝。恒元帝又是一阵沉默。他面无表情,可偏偏危云白察觉到了他脸色的骤然变黑,随即又恢复了原状。只是摩挲酒杯的幅度,几乎要把酒杯磨出一个洞。危云白惋惜,然后体贴的主动打破话题,“若是陛下实在忘了,那便罢了,只要知道世上有这么一本叫做‘一二三’的书也是极为满足的,起名人可真是随性潇洒,令人佩服。若是我见到了这本书,必定全心全意的拜读。”恒·起名人·随性潇洒·著名作品《一二三》的作者·元帝心想:你就是见过啊……“咳,”他开口,“朕隐约记得,似乎是本游记。”危云白嘴角笑容更大,刘玉堂惊喜道:“游记?那必定是本最有趣的游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