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又觉得有些稀奇。那么长的时间以来----上个世界和这个世界,这是它头一次见到危云白彻底表露自己的不喜。它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江焱,心底还有点佩服。江焱表情狼狈,“我没把你当女人!”越说越心虚。他明白危云白的意思。没有一个男的,愿意被另一个男的这么处处制约。危云白手指一划,划出一道薄如蝉翼的黑气凝成的墙,隔绝在他与江焱之间。剩余的那一小团气流虚弱的从江焱的身边逃跑,又被黑气拽下。江焱手指触碰黑气,微微的痛传来,他抬头看去,危云白却已经走到了天台边际。系统刚刚已经吸收了气流的一部分力量,它扫描了一遍,“大头还不在这,云白,我真的好喜欢这个世界哦,现在收集到的力量已经有了上个世界的三分之二,要不、要不你别勉强自己去和天命之子相处了?”“大不了不要天道的力量了,这团污气我只吸收了小小的力量,如果找到大头,这个世界已经值了!”危云白在系统的示意下找到不久前跳楼死去的男学生的位置,他的手指点在这片位置上,微弱的气流带着黑气在这片空地上流转,随即划出一道线迅猛的朝城市中冲去。系统离开开始记录位置,“云白,不要让它们太靠近了呀。”唠唠叨叨。危云白面无表情,“闭嘴。”污气能引起人心底最黑暗的一面,而危云白现在就显得极不对劲。系统心底一沉,“云白,你徒手碰了气流?”危云白不是江焱,天命之子可什么都不怕。“碰了。”???卧槽!系统着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危云白皱眉,系统声音骤然变低,它委屈道:“我只是担心你……”“我没事,”危云白瞳孔黑沉,笑容又挑了起来,和平常无异,“骗你的,我当然没碰。”“还好,”系统松了一口气,又奇怪道:“那你是怎么了啊云白?是不是……需要去买些药?”如果不是因为污气,那就是因为犯病?它曾经偷偷的在精神病院里偷看过危云白,每天每天都需要吃许多白白黄黄的药,有事甚至会用上细长的针管,里面都是些不知名的透明药剂。被禁锢在墙的另一侧的江焱左右移动,这面墙不宽,但无论他怎么移动,这堵墙都会跟着他的移动而移动,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堵在原地。只能大喊,“危云白!”他说不出“以后不会干涉你”的话。谁让他内心乃至脑子里最深刻的想法,就是想要从头到尾的拥有危云白。拥有他的人还不够,他想能插进危云白的生活,进入他的思想,进入他的所有。让危云白只是上个楼梯都能想起他,喝口水也能想得起他,看到街上任何一处不起眼的花花草草----也能想得起他。这是他的野心。药?危云白笑了,非常灿烂的笑容,他很久没有这样的笑过,只是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大好,美好而具有强大感染力的微笑,“系统,我给你讲个笑话。”“啊,好啊,”系统收集完了大头的位置信息,提议,“云白,要回去说嘛?”天台边边看着怪吓人的。“不了,就在这。”危云白轻声开口,“很久以前……”很久以前,有一个富庶的家庭,父母家大业大,他们与独子聚少离多,感情却算得上是和睦。然后父母得到了一把漂亮的宝剑,他们兴奋至极,将宝剑一层层藏在最保险最安全的深处,他们告诉独子,“宝剑很重要。”独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优秀的少年,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是同辈中走在最前沿的标杆,是圈子里时不时都要提上一句的楷模。他生来就感情淡薄,面对着父母郑重的嘱托,只是平静的应了一句,“我知道了。”能有多重要。不过一把宝剑罢了。然后,他的父母为了保护宝剑而车祸身亡。独子前途光明,他刚刚接到名校的保送通知,在父母死亡的打击之后,他被另外一群人关在了一座没有出路的牢笼里。那群人问他,“宝剑在哪里?”独子不知道。那座牢笼疯狂而压抑,关着的人物癫狂危险,再怎么完美的独子被关在这里,也会成为这里的异类。四年。“他怎么会有病呢,他没病的。”危云白笑道:“然而没病的人关在治病的地方关了四年,他开始觉得自己才是异类了。”“于是他正常着进来,再作为牢笼里正常的人出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外面的正常人,还是牢笼内的正常人了。”“系统,好笑吗?”系统怜悯道:“好可怜啊,都是因为宝剑。”是啊,都是因为宝剑。第50章 死神(15)系统看着淡定, 它要是有实态,绝壁已经瘫在地上站不起来了。被吓的。污气别看只有那么一点,只要碰上, 直接能扯出人们心底最黑暗的情绪, 它确信危云白绝对碰到了。好像知道系统内心的想法, 危云白低笑,声音轻柔, “当然, 更应该怪的, 是那群害死了父母,把独子关起来的人。”他眼睛暗色沉淀,凝着旁人不明的情绪,善解人意道:“宝剑既然是他父母用了性命保护的, 独子怎么会不好好珍惜?”“他也会用命来珍惜的。”大风吹的他衣衫飞舞, 危云白压下马上要溢出来的恶意,扯出轻松的笑, “系统,你说是吗?”系统颤颤巍巍,又得硬生生的保持镇定,“对。”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让危云白知道自己沉睡的原因。已经找到了污气大头的方向, 危云白终于退出了边际, 江焱松了一口气, 他提高声音, “危云白, 我们好好谈谈。”黑墙消散,危云白和江焱隔着三米左右的距离,他不动,江焱也不动,少年人的眼神炙热如火,烧的再硬的心都会变成一滩滚烫的水。危云白顿了一下,问道:“谈什么。”江焱深呼吸一口气。都说相由心生,江焱的样貌看着就不好招惹,只要看着他,就会想到一个扛着棒球棍,挑着嘴角一脸凶狠邪气的混混。他也不比混混强到哪去。“危云白,上次的不算。”他认真的看着危云白,脚步停在原地,“你好好想一想,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么一次次被我烦着,你不如直接答应我。”又顾忌到自己的自尊,他低头看地,左脚蹭来蹭去,“你也知道男人的劣根性,没准你答应了我,不过几天,我反而觉得你没劲了----毕竟,我江焱身边不缺帅哥美女,你也不是其中最耀眼的一个。”“还是劣根性,你要是不同意,那就更别想轻易摆脱我。”江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他最后抬起头,用那双满含纯粹的、勇敢的直视前方的眼睛直视危云白,脑袋一片空白,心脏的速度微微加快,却格外冷静地说道:“危云白,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做我男朋友。”“好。”出乎意料的回答震惊了所有听到这个答案的人。犹如被惊雷砸中,江焱愣愣地问:“什么?”危云白沉思,“你说的有道理。”他像是只答应了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再次重复了一遍,“我答应你。”既不掷地有声,也不铿锵有力。却彻彻底底让江焱乱了。呼吸急促,胸腔震动,闷的喘不过气,好像星星都摘在手中,整个世界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澎湃的血液带着感情翻滚,翻滚的江焱自己都能听到自己呼吸的粗重。怎么会答应他。头脑还在发懵,危云白下了楼,江焱就跟在他的身后下去,每一个脚步都像踩在云端。这节课老师们开会,是自习,整个楼道里静悄悄一片,江焱跟着危云白的一个一个的脚步,亦步亦趋,跟个小尾巴一样。他们从后门进去,后排的同学连忙坐直,用余光瞥了一眼才放松下来,“吓死我了!”“哎呦我去,差点被抓到了!”李召回头不经意一看,直接椅子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他顾不得同桌的咒骂,傻了一样瞪着江焱,“卧槽卧槽卧槽!!!”被勾起好奇心的人跟着往江焱身上瞅去,登时惊悚的跟着李召摔倒在地,“我靠!江焱,你犯病了?!”“你笑的一脸恶心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江焱呆呆的抬起手碰碰自己的唇角,上扬的弧度前所未有,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笑的有多傻,更不可思议的是,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笑!“咳。”这形象太傻逼了,他想收起笑,但是却控制不住想笑,根本收不回来。危云白听到笑声,转身看了他一眼,随即带出笑意,如涟漪一般不断扩大。就像油锅滚进了一滴水。江焱的耳朵尖都开始发烫,他低声道:“你先回去。”别让他再面对这双眼睛了。他舍不得去看。生怕多看一眼,就会让这双眼睛里的笑意没了。危云白点点头,对着李召几人点点头,随即走到自己位上,同桌周潮生犹犹豫豫,还是问道:“云白,你和江焱关系很好吗?他会不会欺负你啊?”单纯的担忧,危云白好笑,“他不会。”小胖子舒了口气,“刚刚全班就你们俩没回来,之前江焱总是看你不顺眼,我们还以为你被欺负了呢!”危云白,“他很凶?”他自然的转过头看向江焱,却与江焱的视线相撞。少年故作镇定,身板挺直,朝他露出一个帅气十足的笑。周潮生也跟着看过去,瑟缩了好几下,明明江焱是在笑着,他却感觉自己身上都是他的眼刀子。李召从他同桌身后窜出去跑到江焱身边的空位坐着,拉拉他衣袖,迫不及待道:“江焱,你和危云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妈的激动死了!他从来没见过江焱露出这幅傻逼的表情!先前还搞什么忧郁颓废人设,日,结果半天就变成了另一个极端,老天的亲身儿子吧!江焱手里拿着黑笔在摊开的数学课本上划来划去,李召逼逼叨叨了老半天,才发现他没听他说话,不爽的凑过去,半面数学课本上一个接一个的“危云白”三个字,密密麻麻的各种写法都有。啧。李召同桌扭过头凑趣,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江焱手上不断晃动的笔杆,“今天什么好日子啊?有啥喜事说来听听。”江焱盖上书本,靠着墙,既得意又要压下,“啊,好事。”却不打算细说,李召同桌识趣的不再问。江焱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定在他男朋友身上,就看见那个不讨人喜欢的胖子又拿着试卷问危云白问题。唇角瞬间下压,他懒洋洋的开口,“危云白?”班里细小的嘈杂的声音瞬间没了,都竖起耳朵偷偷摸摸往危云白和江焱的身上看。危云白叹口气,扭过头,“怎么了?”他语调无奈,好像含着宠溺。李召这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明明,明明之前,他们俩不是这样的啊。江焱泡妞厉害,泡男的比泡妞更厉害?江焱把大半个心神放在唇角去压住不受控制扬起的弧度,沉声道:“自习课,不就是自己学习的意思。”周潮生手忙脚乱的把放在危云白课桌上的试卷拿回来。那个霸王总算是满意了,“还懂点规矩。”小胖子就差把头埋在课桌底下去了。他到底哪点惹到江焱了啊呜呜呜。这节课在天台耗费的时间太长,不到半个小时就会下课,吃饭完饭后就是三节课的晚自习。江焱的心情无法言喻。他谈过那么多次的女朋友,什么样的类型都有,初恋那次也没什么感觉,要么觉得好玩要么觉得无趣,他一直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有喜欢这种垃圾的东西。然而糟糕的是,这垃圾东西来了。猝不及防,不可抵挡。导致他以为这像是一场梦。下课铃声轰然响起,只能去学校餐厅吃饭的学生百米冲刺,李召拍拍江焱的肩膀,“行了,哥们去给你和你对象打饭,你抓紧一切机会。”江焱咧出一口大白牙,“好兄弟!”随即起身往倒数第三排走去。教室里已经没了人,危云白察觉有人站在了他的身边,抬头一笑,“去吃饭吗?”危云白的第一次邀约。心脏又不争气的开始抢拍,江焱低咳几声,“我让李召去给我们打饭了。”又补充一句,“怕食堂人多挤着你。”含蓄又直白的求着夸奖,危云白闷笑,“谢谢。”他额上的碎发跳动几下,自然干净的随风飘扬,两个已经18岁的“成年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弥漫着秘不可宣的暧昧,还有流动的粉色尴尬。江焱吹吹头顶的头发,懒懒的勾起一边嘴角,插着裤兜口袋坐在危云白前方的空位。板凳拉出来,他架在椅背上看着危云白,随手指指桌子上的一道题:“这个怎么做?”危云白将本子倒侧着,确保两个人都能看见,然后尽职尽责的细细讲解。谁都知道他对江焱的感情绝对谈不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