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董应该还在前往克洛夫星系的飞舰上。”诺曼恭敬答道。“克洛夫？”向寒微微皱眉，下意识道：“之前怎么没听他说过？”“应该是临时决定的，听说那边的古雨星有一家药草种植基地要出售。”听到这，向寒顿时明白了。自朗古星门失守，联邦在星门后方的大片星域被半兽人占领，战火波及数千万人。顾氏两处较大的药草种植基地正好也在附近，如今也已被半兽人占领。顾氏占据联邦近三分之一的医药市场，若不及时弥补损失，原有市场份额很可能会被其他几家同行挤占。明白这点后，向寒便不再多问，转而关心实验室的情况。两个月前，向寒就已在记忆和助手的帮助下，研究出修复辐射损伤的药物，并命名为t-711。因为在这之前，他们研究小组至少失败了710次。如今药剂正被用在动物身上实验，向寒没有亲自参与，只在空闲时看监控记录和结果。诺曼很快将记录和结果发给他，并简要汇报：“在动物身上的实验已经取得初步成功，但临床实验……暂时还没有人选。”向寒没出声，看了一会儿记录后，忽然起身说：“跟我一起去实验室看一下。”虽然不想看见楚青泽，但对这款新药的研制，向寒依旧十分重视，毕竟这是造福万民的东西。不过，临床试验确实是个问题。得了辐射病的人大多会被军方隔离，顾家和军方关系一般，申请恐怕很难被批准，尤其是顾家还有个十分棘手的竞争对手，菲什家族。说到菲什家族，顾家其实远远比不上，因为他们不仅经营医药，还涉猎军工产业，商业帝国十分庞大。现任联邦总统就出身菲什家，他们与军方的关系，显然比顾家强太多了。因为在医药方面是竞争关系，在向寒看来，若他直接向军方申请实验新药，不仅可能不被通过，新药还可能被菲什家觊觎。这并非是他以恶度人，而是在那段关于未来的记忆中，顾氏就曾因临床期太长，直至落败也没能让几款新药上市，最后反倒便宜了菲什家族。可是，不通过军方的话，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实验人选呢？虽然在记忆中，这种药应该没什么问题，但那终究只是记忆，没得出临床数据，还是不能广泛上市。就算他能同意，董事会也不会同意，政府就更不可能同意了。其实，向寒心中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至少楚青泽可以轻易帮他解决这个难题。但……马上都要离婚了，他实在有些开不了口。再说，楚青泽以后会害死很多人，他也不想救。不过他不想，泽维尔倒是想得很。星际世界就是好，通讯几乎99%依靠星网，泽维尔直接让006黑进向寒的星网终端，很轻易就知道向寒在愁什么了。只是想帮忙也没用，向寒根本不接他的消息。既然联系不上，泽维尔就开始琢磨亲自去捉的可能性，然而他刚挪动一下，全身就剧痛无比，眼前都开始晃花。记忆诚不欺他，原主的身体果然衰败的十分严重。平时靠药物治疗，他估计尚能勉强像正常人一样行走，然而一旦进入虚弱期，不仅器官会衰竭，皮肤也会大面积溃烂，只能在床上躺着，一切生理需求都靠护理机器人照顾，既痛苦又没有尊严。这简直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也难怪楚青泽后来会黑化成那样子。不过话又说回来，顾寒对楚青泽确实也是够痴情的。楚青泽都这副模样了，顾寒还能不离不弃地照顾，一点也不嫌弃。好在他家小寒穿过来后没继续……等、等等！向寒虽然接收了顾寒的记忆，有些行为可能会受记忆或剧情影响，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顾寒啊！所以向寒的喜好跟顾寒不同也很正常，所以……向寒看见他就要离婚，不会是嫌他现在的样子太糟心吧？咳，想太多，离婚协议显然是早就拟好的，跟他肯定没关系。泽维尔默默把协议的影像文件粉碎性删除，然后吩咐006：“强行接通向寒的终端。”向寒这时正在实验室看数据，冷不防听身边人“咦”了一声，不由皱眉抬头。见泽维尔的全息影像竟连同病床一起出现在实验室，向寒的右眼皮狠狠跳了两下，当即冷下声音问：“谁的终端没关？保密守则怎么规定的？”“呃……”几名助手低头没敢出声，还是诺曼上前回道：“顾总，好像是您的终端。”向寒：“……”泽维尔现在被裹得跟粽子差不多，但面对向寒，他还是隔着层层纱布，露出一个自认为得体的笑容，温声说：“可以单独谈谈吗？”向寒以为他要谈离婚的事，想着此事确实不宜让外人知道，便挥挥手说：“你们先出去。”等人都出去后，向寒直接拉个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不过谈判之前，有件事必须得批评一下。“楚将军果然厉害，都这样了，还有精力黑别人的终端，看来是迫不及待，片刻都不能等了？”泽维尔哪能听不出他话中带刺，但黑终端这事确实是他不对，于是很干脆地开口道：“抱歉，实在是联系不上你，一时情急，下次不会了。”向寒闻言暗暗吃惊，记忆里，这时候的楚青泽应该是阴郁、冰冷的，对谁都爱答不理，从没这么客气过。当然，楚青泽后来对顾寒倒是挺温和，这对常年冷着一张脸的他来说很少见。不过那段时间并不长久，因为他很快就离开了楚家了。直到死，顾寒都没能再见他一面。回想起那段记忆，向寒稍暖的脸色瞬间又冷几分，斟酌着开口：“有什么条件，你直接说吧。”泽维尔一开始还以为他是猜到自己来意了，不由暗暗吃惊，等明白他说的是离婚协议后，立刻又开始装糊涂：“什么条件？”向寒有些皱眉，问：“协议你没看？”“协议？”泽维尔皱了皱被纱布遮掩的眉，求生欲十分强地说：“抱歉，操作失误，还没来得及看就不小心删了。”第65章 老婆总想弄死我4听了泽维尔的回答, 向寒显然有些怔住。他原以为楚青泽会迫不及待地同意离婚，可万没想到对方竟说不小心把文件给给删了，这真不是在开玩笑？所以楚青泽黑了他的终端，其实是为了再要一份协议？向寒觉得有些荒谬, 但面上还是维持平静，说：“我再给你发一份。”泽维尔：“……”能不能不说这个？“咳，先不说这个。”他假装虚弱地轻咳一声，然后说：“你很久没来医院了, 是研究遇到了困境？”关于研究修复辐射损伤药物这件事，顾寒并没有瞒着楚青泽, 甚至为了鼓励楚青泽不要放弃，还时常将研究进展告诉对方。向寒对这些也有印象, 只是自知道那些未来的事后，他就没再去见过楚青泽，更别提告诉对方研究进展了。泽维尔见他微微皱眉，心下顿时了然。只是他虽然想帮忙, 但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毕竟这不符合楚青泽的人设。于是沉默片刻后, 他就将头转向一边, 不再去看向寒，只平静问：“需要帮忙吗？”但向寒显然不领情，内心反而有些呵呵。在他记忆中, “他”以前可是上赶着讨好楚青泽, 主动将研究进度告诉对方。可是楚青泽呢, 爱答不理，整天木着张脸，仿佛谁欠他百八十万似的。现在他不去讨好对方了，对方反而主动找自己，真是欠得慌。不过，他大约也能猜到楚青泽为何忽然转变态度。肯定是见自己很久没去看他，更没提新药的事，担心自己会一直这么废下去嘛，还真是口是心非。向寒莫名有些气不过，直接开口说：“还行，暂时不用。”泽维尔顿时有些失望，还想再说什么时，向寒这边忽然有其他通讯接入，忙对他说：“等会儿再说。”泽维尔还没来得及反应，通讯就被切断了，不由一阵无奈。通讯是顾父打来的，说完自己在哪后，就问向寒刚才在和谁说话。向寒默了默，说：“楚青泽。”“哦，他好些了吗？”毕竟是儿子喜欢的人，顾父多少还是关心的。加上联姻之事又是他强人所难，心中也有些愧疚。“还是老样子。”向寒不咸不淡地回道，看不出什么情绪。“哦。”顾父一时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他记得儿子刚结婚时还是开心的，但最近……似乎笑容越来越少了。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也许他之前真的不该强求。但现在婚都结了，还说后悔干什么？倒不如多撮合撮合小俩口，说不定就培养出感情了，毕竟这才刚结婚不久。“小寒啊，小楚的二叔过几天生日，要是小楚好些了，到时你就跟他一起去趟楚家。要是不行的话，你就单独去一趟吧，毕竟是亲戚。我在这边还有生意要谈，一半会儿也回不去，这事就交给你了。”向寒正斟酌该怎么提离婚的事，被这一通交代后，反而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闷声说：“好。”好在这事不急于一时，不如等顾父回来再说。提起离婚，他又想起协议的事，迟疑片刻后，就将影像文件又发一份给泽维尔。泽维尔正躺在病床上惆怅，忽然收到他的消息，心中不由一喜。等点开后发现是离婚协议，顿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浇下，透心凉！“看来最近这段时间是走不出这个协议的阴影了。”他咬牙切齿，直接语音控制拒接。向寒发完协议后，就把助手叫进来，继续看实验成果。等坐上回家的空舰，他才发现泽维尔拒接的事，不由皱眉拨通对方终端，问：“为什么拒接了？”“什么？”泽维尔假装不解，表示完全不懂向寒在说什么。向寒咬牙，问：“协议，为什么拒接？”泽维尔继续装道：“什么协议？你刚才发文件给我了？”向寒：“……”“可能是医院网不好。”泽维尔很“贴心”替他找了个理由。向寒有些头疼，按了按额角说：“没收到就算了。”泽维尔顿时松了口气，岂料向寒紧接着就说：“明天我去医院一趟，到时直接把纸质版带给你。”泽维尔：“……”这简直是晴天霹雳，悲喜交加！该怎么向离婚协议书说no呢？泽维尔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向寒第二天来的挺早，先去主治医生那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才去看泽维尔。进入特护病房必须穿无菌服，向寒穿上之后，瞬间变成一只蓝粽子。泽维尔如今也被包成了白粽子，于是两人见面后，场景就变成了两只粽子“深情”对望。“咳，纸质协议可能携带细菌，医生说不能带进来，等你出院后再看吧。”向寒轻咳一声，打破尴尬。泽维尔顿时长舒一口气，并暗暗祈祷：最好永远都不要给我。不过为维持人设，他并没发表意见。对于楚青泽，向寒实在没什么感觉，就好像记忆中那个暗恋着对方的人不是自己一般。所以面对病床上的这个人，他也实在没什么可聊的。见泽维尔也不出声，他干脆直入主题，说：“我刚才问了一下主治医生，他说你的情况正在好转……”说到这，他忽然停了一下，似是有些迟疑。泽维尔下意识抬头，不解地朝他看去。向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干脆继续说下去道：“后天楚……二叔生日，你要不要回一趟楚家？”虽然泽维尔的情况在好转，但后天显然还不能出院，顶多坐轮椅四处晃晃。不过，若是套上隔离服，还是可以出去溜溜的，就是……比较痛苦就是了。向寒也没指望他回应，毕竟在他记忆里，楚青泽向来是对谁都爱答不理。而且以楚二叔的为人，生日那天估计会自己跑来医院看这位侄子。但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回应时，泽维尔忽然开口问：“我一个人？”向寒皱皱眉，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说：“我也一起。”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见对方的眼睛似乎忽然亮了一下。“好的，只是我行动不便，后天恐怕要麻烦你。”泽维尔愉快同意，眼睛里露出笑意。直到离开医院时，向寒还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楚青泽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呢？他不是最不耐看见自己吗？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不过换个角度想想，那好歹是他二叔，挣扎着回去一趟……似乎也可以理解。算了，早晚都要离婚的，楚青泽什么态度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想通这点后，向寒直接把后天要去楚家的事告诉楚二叔一声，然后便前往实验室。生日那天，因为公司临时接了一单生意，向寒忙到中午才有空去医院接人。到医院时，泽维尔已经被打包装椅，只等人来领了。向寒看见被裹严实的某人时，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随即又皱眉：这么大一团，怎么搬运？好在医院早有准备，像护送珍贵的易碎品一般将泽维尔送上了空舰，接着两名医护人员全程跟随，一路将他们送到楚家。不过下空舰的时候，因为磕到一个小石子，泽维尔还是被颠的闷哼一声，额头冒出少许虚汗。随行医护人员见了，立刻又是量体温，又是测血压，紧张异常。向寒也替他们捏一把汗，心中忍不住想：其实楚青泽这样也怪可怜的，要不……新药就先在他身上实验吧。泽维尔此时精神高度紧绷，他完全低估了这个身体的承受能力，这一路简直痛不欲生，完全没精力去跟向寒说话。楚二叔一家早就在停舰坪等着了，见到泽维尔的样子，楚二叔眼眶显然有些泛红，抬起手拍也不是、抚也不是，最后只能轻轻放下，语气略有些哽咽道：“不错，能出来转转了，熬过这两天就好……”泽维尔知道楚青泽对这位二叔很尊敬，也想打个招呼，但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最后还是向寒帮忙问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