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没了那笔钱, 宋家彻底倒了。宋父之所以非要抓住那些, 也是想做最后的挣扎罢了。在那之后, 宋父精神也变得很不正常, 看着就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宋秦为了照顾他, 上学的事又给耽搁了下来。只是他们一家人的生活终究变得拮据起来,宋母整日整日的哭闹,骂宋父是个没用的男人, 把家里闹得乌烟瘴气。三天后, 李行来了孟宅。孟父孟母很早的时候就为孟雨泽准备下了一笔基金,这部分钱早已经公证了为孟雨泽所有。他来这里, 是为了交接这件事情。孟雨泽和殷牧悠正在收拾东西, 李行也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孟雨泽现在哪有心情理他?他只能静静等着, 此时孟雨泽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在看到那串数字的时候,李行眼神一凛。他接通了电话,却并没有说话。孟安安一改之前的懦弱,趾高气扬的打了电话:哥,你们还是早点搬, 那可是孟家的地方,给你们住了小半个月, 已经是施舍你们了。李行脸色都黑了,孟家到最后怎么会被这样的人继承?孟安安,是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孟安安的气焰瞬间就低下去了:李李律师?雨泽他们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不需要你提醒。孟安安讪讪的挂断了电话,原本只是想炫耀一番,那里想得到刚打了电话就碰了一鼻子的灰。还有,孟雨泽到底是孟先生的儿子,他们夫妻生前就恩爱。你是怎么出生的,你母亲没告诉过你吗?孟安安脸色都变得难看:李律师,现在我才是孟家的继承人,你未免也太偏帮孟雨泽了?我什么态度,总比你的态度强,你还是别打电话过来了。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孟雨泽和殷牧悠走过来的时候,看到李行一脸的凝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行不像江宏彬那么感性,只是僵硬的解释:没什么,你们打算多久走?明天。李行点了点头,见孟雨泽终于有时间了,才把后续的事宜和他交接好。钱自然转到了孟雨泽的卡上,李行临走前还硬邦邦的说了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找我。说完,他就离开了这个地方。殷牧悠噗的一声,觉得李行还真是面冷心热。他看了一眼孟雨泽,这段时间孟雨泽的心情也一直不佳。殷牧悠刚想说话的时候,孟雨泽却开了口:很晚了,早点睡。明显是不想交谈。那天之后,两人或多或少的产生了些隔阂,殷牧悠的心情也沉重了下来。不过今天是在孟家的最后一天,就让他一个人静静。殷牧悠回到了房间里,夜晚渐至了。柔和的月光映在孟雨泽的脸上,他的表情显得格外寂寥落寞。这天晚上,孟雨泽忽然间想到了许多事,包括父母在临死前也让他去宋家的话。他们在临死的时候,都在相信着宋父。因为他们知道,他不是亲生的事情被揭露出来,他的处境会变得多难堪。孟雨泽总算是想通了,为什么父母临死时一遍遍的重复着让他去宋家,大约是觉得宋父会庇佑他。而宋父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却让孟雨泽觉得格外讽刺。父亲母亲预料错了一点,这世上不会有人真的背离原则站在他身边。想到这里,孟雨泽又朝床上望了过去殷牧悠睡得并好,以一种极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蜷缩起来。这段时间,他们的确是闹了别扭。强烈的不安全感让孟雨泽分不清他那天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孟雨泽的眼中泛起了狠:小杭,不管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死也不能。天色越来越暗,屋内只剩下一片薄凉的黑暗。孟雨泽用手指轻轻的触碰到了他的肌肤,眼神仿佛泛着黑水的沼泽,阴森可怖。他凑了上去,在殷牧悠的嘴角落下一个吻,然后紧紧的抱住了他。天亮之后,他仍旧以这样的姿态抱着殷牧悠。今天就该离开了。孟雨泽想叫醒殷牧悠,却发现殷牧悠仍在沉睡。比起昨天晚上,他的眉头紧皱,脸颊也浮现一层潮红,吐出的呼吸渐渐灼热了起来。孟雨泽一怔,用手去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好烫孟雨泽着急的给江宏彬打了电话,江宏彬刚好开了车要接他们去新找的公寓,没想到刚到孟家,自己还没打电话给孟雨泽,他倒先打电话了。这么着急啊?小杭生病了。江宏彬立马就从楼下跑了上去,气喘吁吁的走到了二楼孟雨泽的房间:我看看。他手里什么东西也没带,只是大致的检查了一下,才对孟雨泽说:只是发烧,不过烧得很严重,得赶紧送医院去。孟雨泽脸上难看极了:都怪我。怎么会怪你?这段时间他和殷牧悠似乎产生了几分隔阂似的,他不问,殷牧悠也不说。孟雨泽便真的往那方面去猜了,毕竟他这段时间性格变化极大,这是事实。江宏彬见孟雨泽那痛苦的样子,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我都听李行说了,虽然这孩子的喜欢没有那么干净。不管怎么说,你在宋家最难熬的日子,是这孩子一直陪着你。嗯。孟雨泽深吸了一口气,将殷牧悠抱起。他们很快赶去了医院,在检查输液之后,孟雨泽这才松了口气。江宏彬对他说:公寓已经找好了,行礼我会去孟家帮你拿。这个时间孟安安已经住进去了,想必你也不太想看到她。孟雨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病床上的殷牧悠。刚才那不正常的潮红后,又只剩下一片病白,他的身体本就瘦弱,这样穿着病服躺在医院的床上,真像是个快要死了的人。孟雨泽抓住了他的手,一如当初殷牧悠不肯放开他的手一样。江宏彬欲言又止,到最后只得退出了那个房间。互相温暖的人,会互相伤害吗?江宏彬忽然间有些不忍,根本不想了解得那么清楚。不过幸亏李行后来再三劝说,雨泽最后还是接受了遗嘱里留给他的那笔基金,不至于会让小杭风餐露宿。否则一个才满十八,一个都甚至没有成年,他们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江宏彬不由觉得可怜,尤其是孟雨泽,简直命运多舛。如今又闹了这一出,他以前的坚持仿佛就成笑话一样,他甚至在一场宴会上,听到薛薇薇和孟安安的谈笑,他都觉得心凉不已。还是薇薇姐聪明,选择退婚了,现在谁不夸一声啊。哎,我一早就觉得雨泽不大像孟叔叔,没想到还真的猜中了。孟安安知道她马后炮,但和前些日子她悲惨的去找孟雨泽,和现在她完全成了孟氏的继承人相比,孟雨泽和她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就喜欢看别人骂孟雨泽。别提他了,反正孟雨泽以后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似乎已经认定了孟雨泽会一蹶不振了。江宏彬想起这件事,还不由觉得一肚子火,倒是希望孟雨泽赶紧爬起来,好打了孟家的脸。他很快便离开了医院,病房里就只剩下了孟雨泽和殷牧悠两人。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殷牧悠那粗重的呼吸声。一人悄然的从外面走了过来,尹邵宁双手抱肩,身体斜靠在门口,冷冷的朝病房里望了进去。尹邵宁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压下心头深沉的妒火。你怎么来了?我听说小杭生了病,就不能来吗?尹邵宁笑容极冷,孟雨泽,你现在都一无所有了,还是把他还给我。孟雨泽冰冷的吐出两个字:做梦。尹邵宁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他一步步走到了病床前,深深凝视着殷牧悠的脸:这一年来,我已经看到他第二次这么躺在病床上了。第二次?第一次是因为梁昊走了,他的精神一下子全垮了。尹邵宁自嘲的笑了笑,你知道吗,逼走梁昊的人是我。他的话音刚落下,孟雨泽就一拳打了过去。那双眼睛燃烧着怒火,尹邵宁擦了下唇边的血,孟雨泽竟然还有这样失去理智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像学校里传言的那样高傲优雅。梁昊是个胆小鬼,可我不是。尹邵宁笑得极不正常,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他身边,梁昊能比我更有决心吗?他不需要你的决心。尹邵宁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他朝孟雨泽望了过去:你有一部分和我很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是因为小杭的缘故,你才会输。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尹邵宁却毫不在乎:同类相斥,我懂。孟雨泽的表情骤然沉了下去,像是个扭曲的旋涡,那双瞳孔里涌动着黑暗。明眼人都看得很明白,你为了小杭才对宋家手下留情。否则那件事情出了以后,你就该加快速度铲除宋家,一绝后患。你到底想说什么?尹邵宁闷笑起来:放一个定时炸/弹一样的弱点在自己身边,还输得一塌糊涂,值得吗?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值得。那好,不如我们打一个赌。孟雨泽眉头紧蹙,他总怀疑尹邵宁来是有什么阴谋,没想到尹邵宁的目的竟然是这个?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和我打赌?别着急,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尹邵宁耸了耸肩,嘴角带着三分坏笑,看看小杭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也很怀疑他有多喜欢你,对么?孟雨泽原本不想理他,可尹邵宁的话深深的刺痛了他的软肋。他旁的都可以不在乎,唯独这一点。就连刚才江宏彬都说,他的喜欢或许没有那么干净。我可以试探他说出真心话,如果我赢了,你就把他给我。反正你现在一无所有,有什么资格护着他?不行!先别急着回答嘛。孟雨泽的眼神却尤为可怖,一字一句的朝尹邵宁说道:就算他对我的喜欢不干净,也要留在我的身边。哇,好可怕,小杭知道你的真实面目吗?孟雨泽:你能忍受得了他欺骗你,利用你,甚至对你的喜欢都是虚情假意?他不会。尹邵宁笑了起来:你和他在一起多久?我和他在一起多久?小杭表面上看着乖,实际最擅长伪装自己,这一年来我一直看着他,无时无刻。孟雨泽紧抿着唇,那双瞳孔里的怒火越来越深。正当此时,床上的殷牧悠忽然有了反应。尹邵宁快速的在他面前说了句:你不同意,那就再追加一个筹码,如果我输了就不再缠着他,还会帮着你对付孟家。我都这么退让了,这个赌对你还没有利吗?你是不相信他,还是不相信你自己?那句不相信他,还是不相信自己深深的刺痛了孟雨泽。孟雨泽终于低声说了句:好。说完,他就离开了病房。尹邵宁眼底露出得逞的诡异笑容,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孟雨泽到底输在小杭身上,他要让他一蹶不振!这边殷牧悠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缓缓的睁开了眼,原本以为会看到孟雨泽,没想到尹邵宁却在自己面前。殷牧悠的眉头紧皱:你怎么在这里?他刚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多疼,说出的话有多么沙哑。尹邵宁凑近了一些:这里可是医院,听说你病了,我当然得来了。医院?殷牧悠眼底浮现茫然,朝四周看了看,才终于确定了尹邵宁没在骗他,孟雨泽呢?哎,我真伤心,怎么你一醒来就在找孟雨泽?殷牧悠狠狠的咳嗽了起来,上个世界他几乎一直在生病,因此殷牧悠最不喜欢这种滋味。孟雨泽怎么样了?他在这里,一定不会让你进来。尹邵宁的脸色有些僵硬:只是来探个病,用得着这么戒备我吗?用得着。殷牧悠紧紧盯着他,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带着深深的不信任。这话一落下,便让外面的孟雨泽勾起唇角。不得不说,尹邵宁的确很有撬动人心的能力,一针见血的挖到了他的痛处。他和尹邵宁打的这个赌,实际内心极为不爽。倒是一物克一物,小杭一句话就让尹邵宁说不出来了。病房里,尹邵宁总算是整理好了情绪,又恢复了平常那个模样。他笑弯了眼,藏去了里面的大部分恶意,轻声在他面前说:孟雨泽现在因为你的原因而一无所有了。这句话的声音放得极轻,外面的孟雨泽听不见,可殷牧悠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僵硬了身体,紧抿着嘴唇看向尹邵宁:你到底想说什么?这段时间,你和孟雨泽的关系不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自责。那些人都看不出来,他却看出来了。我和他的关系,不用你来说。殷牧悠的语调拔高,身体绷紧,我不想见到你,出去!尹邵宁却完全没有被他激怒,反倒压低了声音:你待在他身边,只会成为他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