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凌继续沉默,他没有说话,他只觉得每次见到柏易,他都会很难受。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他的心脏。
柏易没等到严凌的回答,他说:我知道了。
严凌一步步朝前走,他很沉稳,很冷静。
柏易低声说:我会找到办法的。
严凌低头看了他一眼。
柏易微笑着说:我会找到我们两个另外的相处办法。
如果这一个世界,严凌的愿望是不再爱上他,那他一定会努力去实现严凌的愿望。
一直以来,都是对方在朝他走,而他则是不断往后退。
但这一次,他愿意把前面九十九步都走完。
如果对方不愿意,那对方只需要站在原地,他们可以找到另外的相处办法,可以有别的关系。
如果对方愿意。
那对方只用迈出一步。
他的罪孽,他自己去赎。
第64章 末日美味珍馐(七)
那群年轻人最后还是被放了出去,他们没有物资,在阳光最炙热的时候被赶出去,哪怕他们还很懵懂也知道,这是在送他们去死。
于是他们一转口,又不愿意走了,想留下来。
还觉得自己是个宝宝呢。大胡子翻了个白眼,往嘴里扒了一口饭,一边嚼一边说,想让我们白养着他们。
小眼睛接话道:管他们干什么,没枪没刀的,直接赶出去,还敢来和我们硬碰硬?
他们不在意这些年轻人离开以后会怎么样。
如果是那群年轻人打赢了,估计他们早没命了,做事之前想想后果,做了就得承担。
严哥吃的啥?大胡子鼻头嗅了嗅,他们最近吃的好了许多,有米饭有咸菜,但更多就没了,米饭可是好东西,现在多少大城的城主都吃不起,他们也没什么不知足的,大胡子一脸羡慕,真香。
小眼睛小声说:是郑雪给严哥端了一碗红烧肉过来。
大胡子睁大眼睛:哪儿来的肉?不是,她也看上咱们严哥了?
小眼睛:你是不是傻?她哪儿来的肉?再说了,她还能跟柏易去争?肯定是柏易让她帮忙端过来的。
你刚刚没见到那肉,糖色炒的好极了,上好的五花肉。小眼睛吸溜着口水,配着那香味我都能多吃两碗饭。
那肉端过来的时候,把碗都堆得冒了个尖,红彤彤的,猪皮晶莹剔透,肥瘦相间,像拿筷子一戳就能散似的,一看就煮透了,要是吃一口,估计皮肉瞬间就能化在嘴里。
红烧肉就是有肥有瘦才好,肥的太腻,瘦的太柴,只有上好的五花肉用好手艺做出来,才能做到口齿留香,就是空口吃,也不觉得腻味。
严凌眼前就摆着这样一碗红烧肉,旁边的兄弟们眼神像饿狼一样紧盯着那碗肉,手上的筷子都在蠢蠢欲动,似乎只等严凌说一声你们也吃,他们就能抄起筷子下战场。
人活一世,最基础的追求就是吃穿住行,吃排第一位,也不怪他们眼冒绿光。
然而一向没有口腹之欲的严凌这次却没有让他们把肉端过去分。
而是自己夹起了一筷子,肉在筷子上颤巍巍地抖了两下,严凌咬下第一口,吃到的是一层已经软糯的猪皮,不怎么有嚼劲,可是非常香,在嘴里很快就没了,肉也是,肥瘦相间的肉吃到嘴里,还没咂摸出味道,就滑下了喉管。
于是这一晚冒尖的红烧肉,严凌一个人吃干净了。
只剩下身边一群大汉羡慕嫉妒恨地看着他。
要是有人因为喜欢我,天天给我送好吃的,还有肉,我早就把自己洗干净送他床上去了。小弟咬着嘴唇,忍耐住口水,望眼欲穿地看着严凌的方向。
另一个小弟:别想太多,你是有老大帅还是有老大厉害?
小弟不乐意了:说不定有人就喜欢我这个风格的,能慧眼识英雄。
旁边的人做了个呕吐的姿态。
柏易休养了一周,总算可以自由行走了,他自己也担心落下后遗症,所以不用别人提醒,自己也很注意,虽然现在走路还是有些拐,但很轻微,轻易看不出来,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完全康复。
你在做什么?郑雪看柏易在厨房忙活,现在又不是饭点,就奇怪的问了一句。
她们这些女人平时除了种种地以外,就是干手工活,编藤框或缝衣服,还要织毛衣,预备着冬天穿,现在成衣不多了,衣服也是物资,早几年就被搜刮干净,现在想要一件新衣服,那才是比登天还难。
有些大城能储存几仓库的衣服。
只要有用的东西,都有人要。
没人管是不是必需品。
倒是毛线拿的不多,成衣方便,毛线又占地方又不能确定有人织,多数人会织个围巾手套,不一定会衣服。
眼看着秋老虎来了,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要入冬。
末日的冬天难熬,几乎年年都要死不少人,保暖衣物越多越好,哪怕穿着行动不方便,也比丢了命强。
柏易在烤饼,最简单的干饼,在常温下能放一两个月,算是从古至今都很流行的干粮。
郑雪走近了一看,奇怪道:你做这个干嘛?
柏易有些累了,打了个哈欠:冬天要到了,城墙进度太慢,估计严凌他们要出去找人回来了。
冬天哪里都不好过,于是抢匪团就会变多,想在冬天之前把城墙弄好,就需要更多的人手。
好在这个镇子很小,只有一条街,还是有希望在入冬前把城墙弄出来的。
郑雪:我会烤麻花,要吗?
柏易笑道:好啊,咱俩一起。
郑雪看着柏易的笑脸,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温柔起来,她觉得柏易大约天生就是不会发火的人,他总是这样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既不爱生气,也不会找茬,面对谁都是一个样,不攀高不踩低。
对别人什么样,对她也是什么样。
这样的品质难得,她活到这么大也没见过几个这样的人。
你天天给他送饭,也没见他过来看看你。郑雪一边揉面一边替柏易不值,她简直把自己当成柏易的姐姐了,就是对亲弟弟,也不见有这么关心,男人都是臭东西,你离得近了,他就把自己当根葱,你离得远,他才追上来。
我跟你说,你就不能对他这么好,你现在对他这么好,以后真在一起了怎么办?
柏易脸上沾了点面粉,不甚在意地说:那我能对他更好。
郑雪一脸无奈,说道:别让自己受伤就成。
他是她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无私的收留了她和浩浩,给他们吃的,没有打骂和侮辱,也没有高高在上,他总是那副平常模样,相处的时间久了,就觉得他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多么难能可见,多么珍贵?
她怕柏易被严凌伤了心,怕一个珍贵的人被一段感情给毁了。
柏易不知道她的想法,也不知道她在为自己操心,只是看着锅边,管着火。
这个烤饼是他以前做出来当零食吃的,很硬,很耐放,想吃的时候用刀切下来一点,就着水就能吃,虽然硬和干,但很香,里面的面放了糖,烤的火候也很重要。
最好火候烤出来,饼皮焦黄,里面的饼芯却是白的,吃着不仅有嚼劲,还有甜味,外面的饼皮很干,里面的饼芯却是湿润的。
不过在家里做有烤箱,在这里做只能用灶台,把饼贴在锅边,用小火慢慢烘,不然掌握不好。
郑雪烤麻花就简单一些,她手艺一般,但因为面好,火候没过,烤出来的麻花又香又脆,就是不怎么耐放,这样的麻花三天就要泛潮变软,要吃只能马上吃,新鲜烤出来的最香。
郑雪很遗憾:就是没有芝麻,不然炒了撒上去就香。
她想起了末日还没来临的时候,除了工作以外,她也会在家里做点吃的,每天的生活很简单,但是很满足。
柏易吃了一根麻花,朝郑雪笑:很香,好吃。
于是麻花就成了当天的慰问品,严凌的人现在已经不种地了,全是身富力强的年轻男人,都去建城墙去了,水泥和砖块不难找,附近的村镇寻一寻就能拉回来不少,就是没有车,只能用人力拉。
这群男人现在是天没亮就出门,天黑了才休息,但没有一个人叫苦。
有什么苦的?现在有吃有喝,破了的衣服还有人补,每天虽然要干重活,但是以前不干活的时候也不轻松,有一个地方可以停下来,兄弟们聚在一起,不用担心明天吃什么,多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