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宝:!!!林善舞一侧头,见傅家宝满脸震惊,不由莞尔,问道:“你这么惊讶作甚?”傅家宝一抹脸,把沾在嘴边的瓜子壳抹掉,呆呆道:“我没想到,娘子竟然会看这种书。”林善舞道:“你们不都要求女子看这些书?我看这书里有几页写得还算有意思。要是有机会,我就学学。”傅家宝仿佛看到天上掉馅饼了,他看着这平时动不动就打他的媳妇,心想自己最近是真的转运了?还是他终于得老天看重了,不仅有县令上赶着给他写推荐信,连一直凶巴巴的媳妇也要变得温柔可人了么?那他是不是可以对娘子这个……那个……林善舞见傅家宝神游天外,嘴角还挂着傻笑,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将《女戒》递过去,“夫君可看过?”傅家宝还真没看过《女戒》,从前也没兴趣看,但是眼下娘子递过来,他还真起了几分好奇心,就果断接了过来,结果刚刚翻看了两页,他的表情就从期待转为震惊,而后又变成了厌恶与惶恐。哗的一声,那卷书直接被傅家宝从车窗扔了出去,下一刻,傅家宝就掏出帕子沾了些水,先把自己的双手仔仔细细擦干净,然后换条帕子,抓过娘子的手,把她双手也仔仔细细擦了一遍,仿佛两人的双手方才沾到了什么脏东西。林善舞垂头看着他擦拭,问道:“怎么了?你觉得那本书脏?”傅家宝连林善舞的指甲缝都不放过,正揪着帕子一小块尖尖往里头擦拭,闻言点头道:“当然脏,比那臭水沟里的粪便还脏!”傅家宝面上露出嫌恶来,一边给她擦手一边劝道:“娘子,日后不许你看那种书,更不许你学!你要是敢学,我就……”林善舞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就怎么?”傅家宝以为她真的想学,有些着急了,说道:“我就……我就不疼你了!也不给你打了!”林善舞:……她没想到傅家宝会说出这种话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来。傅家宝眉头皱了起来,有些疑惑又有些奇怪,“娘子你笑甚?”林善舞:“我笑你方才不是还挺期待我学的,怎的这就变了。莫非你们男人都是这样,说变就变?”傅家宝哼了一声,“我原以为《女戒》里写的是教女子如何对丈夫温柔体贴,小意殷勤,谁知里头竟然教女子要对丈夫千依百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要是被外男摸了脚,就得把脚砍掉以示贞洁……”说着说着,他呸了一声,厌恶道:“敢情写书人是觉得别人的媳妇就没人疼呗?”说着又紧紧盯着林善舞,“娘子你可不能学!要是将来有人碰你的脚,你打那人一顿就成,你可不要学那书里把脚给砍了啊!”说着说着,他就忍不住抱住了林善舞的小腿,“娘子你看你这双脚,生得多灵秀可爱,你要是砍了,你会后悔一辈……”话未说完,他额头就被林善舞戳了一下又一下。林善舞一边轻轻戳他脑门,一边低头瞥他,“傅家宝,你傻了么?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会像书里那样把脚给砍了?”傅家宝方才也是被那书给气着了,此时听娘子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对啊,他娘子这般聪明,怎么会被拿书给骗了,他哈哈一笑,“娘子不会就好。”顿了顿,又道:“娘子,你怎会突然拿那书来看?”林善舞斜睨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一直嫌我不够温柔体贴?我就想着拿本书来看看。”傅家宝立刻道:“那你也不能看这种书啊!”林善舞看他又急了,反问道:“怎么?你很担心?你难道不想我像其他女子一般,温柔贤惠?”傅家宝立刻摇头,道:“不要了,娘子,你这样就挺好。我就喜欢你这样。”林善舞反问,“喜欢我天天打你?”傅家宝是喜欢娘子追着他打时那样生动明媚的模样,但是天天打……他可受不住。过了片刻,他才闭了闭眼,豁出去一般道:“那娘子要是高兴,天天打我也……也无妨。”反正娘子不会真的打伤他,大不了他就受点疼,为人丈夫,应当大度些。林善舞见傅家宝那副模样,忍不住又露出笑来,“那好,以后我要打你,你可不许躲。”啊?傅家宝傻眼了,“娘子,你不能这样。”见林善舞面上似笑非笑,他挣扎了一会儿,才认命般道:“那好吧,不躲就不躲。只是娘子你以后打我轻点,我怕我叫太大声会让外人听到。你……你总得给我留点面子。”林善舞闻言,忍不住又想扶额,半晌后,她摇头道:“傻瓜,你要是没有做错什么,我怎会无缘无故打你。”傅家宝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欣喜来,凑到林善舞身边道:“我就知道,娘子你最心疼我了。”林善舞抿着嘴笑。她觉得,傅家宝虽然时常不着调,但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有些快乐。也许,这样一个人,真的可以成为她的牵绊,真的可以陪着她走完这一生。林善舞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听见傅家宝道:“娘子你挪过去一些。”林善舞:??这辆马车不算大,林善舞和傅家宝原本隔着小几对坐,她不知道傅家宝挤过来要作甚,但此时心情好,也配合着往里头挪进去一些,露出个小口子来。这个小口子是不够一个人坐下去,偏偏傅家宝在那努力挤阿挤,还真叫他挤进来了。听见傅家宝坐下去后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林善舞满面问号。原本一个人的位置硬生生坐了两个人,林善舞觉得挤得慌,几乎想将傅家宝给踢出去,偏偏傅家宝自觉十分美好,还将脑袋靠在林善舞肩上,双手搂住了她一条胳膊,满脸幸福道:“娘子,咱们是夫妻,咱们就该坐一起。”林善舞:……我的擀面杖呢?第66章傅家宅子距离县衙不算近可也不算远,傅家宝刚刚挤着林善舞坐下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阿下在外头喊道:“少爷,少奶奶,县衙到了。”傅家宝满脸遗憾,林善舞则是松了口气,总算不用跟傅家宝挤在一起了。两人一道下了车,才发现明景已经站在县衙门口等着了。见到林善舞一起来了,明景一愣,随即打了声招呼,“嫂子安好。”林善舞亦含笑见礼,三人一块往县衙里头走。钱家父子判了罪,他家财产除了一小部分田地分给家中妇孺外,其余的尽数充公,其中包括钱家大宅以及月容庄等大大小小几个铺子。明县令做事一向周到,这些抄来的产业卖出去后,都会用于修桥铺路,其中各项钱款也会一一编成册子上报朝廷。林善舞和傅家宝跟着明景进去后,才发现同样收到消息的有不少,一眼望过去,除了乐平县本地的商户外,还有隔壁县城的。这些人原本信心十足,但是在瞧见傅家也来了人、还是由明县令之子亲自带进来的后,那眼神就微妙了许多。有人厚着脸皮凑上来问傅家宝要买的是什么产业,傅家宝也并不避讳,直接道:“钱家除了月容庄,还有什么产业能让本少爷看得上眼?”这话一出,厅堂里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叹息声。好几个商人交换了眼神,最终纷纷决定放弃这间铺子。虽说月容庄的地段极佳,铺面又大又敞亮,但是好铺子又不只这一间,地段稍次一些的,或者占地少小一些的,多的是。没必要为此得罪傅家。当然,也有极想要这铺子且不怕得罪傅家的,但是一瞧见明景坐在傅家宝身边,且二人言谈举止极其亲厚,这些人便退却了。得罪了傅家不算什么,但是同时得罪傅家和县令之子,那就得不偿失了。明景和傅家宝混在一起那么久,二人想必臭味相投,若是他跑到明县令跟前明里暗里地给他们穿小鞋,那可就麻烦大了。这般瞻前顾后之下,在场所有商人竟都放弃了月容庄,最终傅家宝用比预算中还少一百两的价钱,也就是四百两银子拿下了月容庄。当签下契书的那一刻,傅家宝眼里兴奋极了,忍不住对站在身边的林善舞道:“娘子!才四百两啊!咱们赚大了!回去就跟老头子说花了八百两,你可不如跟老头子说啊!”林善舞微微摇头,隐藏在幂篱下的面容露出无奈来。二人买下铺子后,又跟明景寒暄了片刻,才回到傅家。一走进卧房,傅家宝就迫不及待道:“娘子,快!咱们上新铺子瞧瞧!”林善舞摘下幂篱,拿梳子整理了一番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才道:“你这么着急作甚?”傅家宝道:“怎能不急啊?这可是咱家的第一间大铺子。”在傅家宝眼里,傅家这个大家庭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只有东院这个由他和娘子组成的小家才是属于他。对于他和娘子的资产,他自然是极为看重的。林善舞见傅家宝着急,摇头一笑,“好啦,你等等我,我带上纸笔。”傅家宝好奇道:“带纸笔作甚?”林善舞的笔是交代人用炭磨成细条后做成的粗糙炭笔,用起来比毛笔顺手多了。她一边从抽屉里取出这些东西,一边回道:“月容庄如今已经成了咱家的产业,格局自然要改一改,不能跟原来一样。”傅家宝拊掌道:“有道理。咱们要将那铺子重新休憩一遍,焕然一新才好。”于是两人刚刚回到傅家没多久,就又出门了,这回还叫上了阿红。阿红原本听少奶奶说今日暂停营业一日,还有些好奇,此时听见少奶奶说买下了新铺子,立刻激动起来,她等这一天老久了!露华轩的生意越来越好,这客人一多,也就显得铺子越小,好多客人都只能站在铺子外头排队进来,有的客人嫌排队慢,转身就走了,说是明日再来买,可谁知他们明日还来不来?万一明日他们上了别家铺子,或者把这事儿给忘了,那铺子里岂不是白白少一笔收入。阿红每日站在铺子里看着,每少一个客人,她的心就要揪一下,心疼那到了跟前又飞走的银钱啊!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在想,要是少奶奶能盘下一间大些的铺面就好了,那样露华轩的生意一定能更好。可是一个好铺面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买到的,阿红心里也只能干着急。此刻听见少奶奶不声不响就买下了一间新铺子,她怎么不欣喜?当下就利索地跟着少爷和少奶奶去了新铺子。一路上阿红满怀期待,想着新买的铺子是个什么样,在哪个位置,离家里近不近?可是当马车停下来,阿红掀开车帘瞧见面前还贴着封条的铺子时,她傻眼了。这……这不是月容庄吗?少爷和少奶奶买下的是月容庄!阿红惊了!月容庄看是这县里头地段最好的胭脂铺子,这里是城内东街最繁华的地段,周围全是茶馆酒楼绸缎庄,是城里富户最爱来的地方,每日来往马车络绎不绝,老人有句话,说的是但凡你有一间东街的铺子,甭管卖什么都亏不了本。这也就是说,东街的铺面风水是极好的,无论做什么生意都是错不了的,而月容庄所处的地段,可是东街最好的!阿红做梦都没想过少奶奶竟然能买下这间铺子!要知道她一路上都以为少奶奶只会在西街买,毕竟东街的铺子可不便宜。跟在少爷少奶奶身后,阿红见到阿下系好马车后跑去拆封条,连忙也跟着过去。月容庄被官府封了许久,门窗紧闭不见日月的,此时一打开大门,便有一股闷闷的烟尘味儿扑满而来。傅家宝摇开扇子挡在娘子面前,自己则抬起袖子捂住口鼻,皱着眉头闷声道:“娘子,咱俩失算了,这里也太臭了,为夫先带你去茶楼避避。”说着又对那两个下人道:“你们,先把这里收拾收拾!”阿下和阿红连忙应是。于是没等林善舞说话,傅家宝便去牵娘子的手,见娘子没拒绝,他喜滋滋地拉着娘子就走了,只剩阿红和阿下待在铺子里。两位主子走了,阿红和阿下也跟着自在了许多。阿大道:“这还是我第一回走进月容庄呢,这铺子真大!”阿红环顾着这间铺子,点头道:“那是,这可是城里最大的胭脂铺子。”阿红没有说的是,这也是她第一回走进月容庄,从前少奶奶还没开铺子时,她不时也会买些胭脂水粉,但是月容庄这样的大铺子是从来不敢进的,后来她帮少奶奶经营露华轩,月容庄的钱老板又跑来欺负人,她对月容庄极为讨厌,就更不可能跑到这儿来了。但现在不同了,一想到月容庄如今成了自家的铺子,阿红对这间铺子就满意得不得了。她和阿下先四处看了看。这铺子约莫八尺见方,十二尺见长,大门左右两边各有两扇开得极大的窗户,两人一打开窗户,日光从外头透进来,亮堂极了。这铺子里其他东西都搬空了,只剩下一只沉重的柜台搁在正中。两人往里头走,才发现这铺子不但有个小阁楼,后边还带了个小院子。两人在院子的水井中打了桶水,就提着水将这铺子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忙活儿了一下午,总算赶在少爷和少奶奶回来前清扫完。而见到两人回来,阿红立刻赶在阿下前面,蹿到少奶奶跟前道:“少奶奶,这铺子里里外外都清扫过了。这里头比我原想着还大呢,奴婢这就带您去瞧瞧!”林善舞见阿红这丫头如此积极,点头道:“辛苦你了。”阿红立刻笑弯了眉眼,说道:“这是奴婢本分,不值当少奶奶夸奖。”站在林善舞身边的傅家宝闻言,凉凉地看了阿红一眼,道:“这可不止是你一个人打扫的吧!功劳都揽到自个儿身上了?”说着,还看了阿下一眼。只见阿下袖子挽到了胳膊上,脸上和衣裳上都沾了不少尘土,手里还抓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一看就是刚刚在干活的。听了这话,阿红面上却一点儿异样也没有,笑嘻嘻道:“大少爷,可奴婢方才也没说这全是我一个人打扫的,怎么就算是揽功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