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天后, 安家fù_nǚ ?就跟原先?那位房主,一起搭乘马车赶往了县城。
安卉就跟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一样, 一路上瞪圆了眼睛看向?马车窗外。她运气很好?, 今个儿风不大,他们?坐的?这辆马车又在最前?头。因此,风沙虽有但很小, 加上天气又是不冷不热的?,按照安父的?话来说,这才是出门的?好?天气。
说到出门的?天气,安父就不得不说起之前?几次倒霉催的?经历。其?实坐马车都算是好?的?了,因为马车多?半都是行驶在官道上的?, 而昌平镇通往县城的?道路还算是平坦的?。
苦的?是什?么?呢?
去乡下。
安父上辈子还曾经坐过拖拉机去乡下, 他以?为这种经历已经可以?说是惨绝人寰了,可跟后来穿越到了古代比起来, 坐拖拉机可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啊!
这年头的?乡下地头,那路真就是人走出来的?, 道路窄不说,蜿蜒崎岖也能理解,关键是冷不丁的?中间?一个坑。每次去乡下地头,安父总有一种乘坐低速过山车的?感觉,好?几次真的?就在车上腾空飞起, 然后啪叽一下重重的?落下来。
坐拖拉机那是屁股疼, 坐马车去乡下,那是浑身就跟散架了一般。
……
安卉难以?置信的?听着这一切,她刚穿越时倒也是在乡下地头的?, 但当时家里穷,别说马车里, 连牛车都没钱坐。从安家村离开时,安父拖了一辆平板车,车上放着他们?仅有的?那些家当,而安卉则是一路跟着出来的?。
现在想?想?,莫不是穷也有穷的?好?处?
再?一想?,她如今倒是享福了,她爹还时不时的?往乡下地头跑。哪怕是接了县城人家的?单子,但谁家的?祖坟不是在偏僻的?郊外山上?那还能把祖坟安置在交通发?达的?地方呢?
“果然,干哪一行都不容易。”安卉心有戚戚然。
安父猛点头:“那可不?老钱有句话还是说对了,赚钱哪儿能怕麻烦呢?当然一般人没他那种可怕的?经历,可吃苦受罪还是难免的?。”
“那咱们?还是继续祝福老钱发?大财吧。你说要是多?来几个像老钱这样的?回头客该有多?好?呢?”安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为啥你们?当爹娘的?都喜欢指望儿女?争气……自个儿争气也太难了。”
这话一出,别说安父了,连同?车的?原房主都傻了。
关键安卉这话还挺在理的?,仔细品一品,确实啊,自己努力争上游是那么?容易的?吗?反过来,给别人鼓劲儿加油,怎么?说都比自己上来得容易多?了。
大概是安卉这话说得太扎心,原房主忍不住跟安父搭起话来,问他是做什?么?的?,怎么?就只有一个回头客?
安父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架不住那人一直追问,加上人在马车上,这年头也没个手机打发?时间?,没奈何只能顺着他聊下去。
于是,原房主就知道了,跟自家做买卖的?这人是个风水先?生,专门给人寻龙点穴的?。
俗称垒坟头。
原房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他起初先?是恍然大悟,觉得难怪没有回头客,可随即就懵了,这种行当哪儿来的?回头客呢?怎么?还有人家里经常死人吗?
带着这样的?问题,一直到马车进了县城里,他还没缓过劲儿来。
因为是安父包的?马车,人家直接就给送到了县衙外头,当然是停在街面上的?。几人下车后,由安父给了钱,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摊子:“小卉啊,上次县太爷找我过去问话,就是章家那事儿,出来后我和老钱家的?管家就是在这儿喝茶的?。”
安卉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思考了一下:“那你还想?喝吗?”
“先?办正事,办完再?……哎哟喂,我看看这是谁啊?老钱啊,好?久不见了老钱!”
老钱,哦不,钱大富正皱着眉低着头从县衙往外走,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颓废的?气息,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周围的?人。直到他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下意识的?抬起头:“呃……安半仙?半仙你来这儿做什?么??谁死了?”
常年噎死人不偿命的?安父,这回总算品尝到了被人噎死的?滋味。
他摇头叹息:“老钱你还是买卖人,怎么?一点儿也不会说话?我来县衙办红契!”
“噢噢。”钱大富恍然大悟,“半仙您买地置业了啊?真好?,看来您最近过得不错,我就不行了,太苦了,这日子过得太苦了。”
安父瞥了一眼县衙:“你居然没发?财?”
“发?了。县太爷下定决心要给读书人送福,决定除了专供秀才们?念的?官学外,再?造一个童生念的?学堂。只要能考过童生试的?前?两场,就能免束脩,农家子还能申请学舍,每天两顿白面馒头……”
钱大富大致了说了一下情况,他当然是不可能去插手官学的?事情,但一应的?采买事情却?都是由他去做的?。
而不管是哪个年代,承包商绝对是有钱可赚的?,更何况他这还不是一票买卖,而是能长久做下去的?。
安父就不懂了:“这不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钱大富把脸皱成了苦瓜样儿,“假如县太爷别一天十八遍的?叫我过来汇报事情,我也觉得挺好?的?。半仙你是不知道啊,我现在每天最少来县衙门八趟,多?的?时候半天跑八趟。县太爷是真的?闲啊,他太闲了,最近县城里也是真的?太平,他就天天逮着我问这个问那个……唉,行叭,我先?去忙了,回头再?说。”
特别清楚县太爷是个什?么?玩意儿的?安父,就这样带着满满的?同?情和怜悯,目送钱大富踉跄着离开。
感觉钱大富那肥胖的?背影里,都透着一股子悲伤和萧瑟。
“赚钱不容易啊!”安父深以?为,搞不好?钱大富开始怀念深山老林里的?日子了,毕竟山谷里没有县太爷。
不过经了这一遭,原房主倒是对安父另眼相看,没想?到安父还能认识跟县太爷做买卖的?大商户。
这么?说也没错,钱大富原本就是县城里比较有钱的?商户,在经历了几次意外后,他本人是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但可以?肯定的?是,钱家的?财富也是增加了不少。
如今的?钱家,确实可以?算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商户了。
只是这背后的?代价,着实惨痛。
万幸的?是,办红契确实不需要县太爷。事实上,平常给县里的?人办理房契地契过户的?,只是个小文书,在核实了情况后,很快就办好?了,而且不需要等待几个工作日,当场就能拿到新的?契约。自然,钱还是少不了的?,各种费用加在一起,安父又掏了三两半银子。
尽管出了一笔钱,但好?歹事儿办完了,撇开乡下地头那不值钱的?破房舍,fù_nǚ ?俩总算又有了自个儿的?房产。
呃,目前?为止,只有地没有房。
安卉想?得特别天真:“那咱们?回去就找人把旧房舍拆掉,然后立刻盖新屋,今年年底前?能住上吗?”她依稀记得,村里盖房舍是很快的?,好?像一两个月的?时间?就干完了,而如今才九月初,距离过年还有将近四个月时间?。
应该能赶上吧?
“做梦呢!盖泥墙稻草顶的?房子倒是快得很,可我不稀罕,咱们?要盖就盖青砖瓦房!”安父早就想?好?了,横竖如今小院的?房租已经续到了明年六月,所以?干嘛那么?着急?慢慢来,慢工出细活,要盖就盖好?房子。
没等安卉琢磨过来这其?中的?差距,就听到旁边有人突然出声:“钱大富又出事了?不是,他刚才不还全须全尾的?来我这儿汇报工程进展,这就又出事了?”
安卉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穿官服的?青年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满脸的?惊讶:“他这回是怎么?了?出门遇到发?疯的?马了?被县衙门口的?门槛绊倒摔下台阶了?还是天太热中暑送医馆了?”
四下一片沉默。
只有那人还在絮絮叨叨,几乎要编出钱大富的?一百零八种出意外方式。
终于,安父忍不住了:“县令大人!求求您盼钱大富一点儿好?吧!他啥事儿都没有!我只是新买了处房舍,来县衙过个契。”
噢,原来这人就是传说中入错行的?县太爷?
安卉大感意外,大概是因为之前?没人提过县太爷的?具体体貌特征,说到的?时候也只是提县太爷怎么?怎么?样,弄得她一直觉得县太爷是个……太爷?大爷?老太爷?
反正她感觉那必须是比她爹年纪还大的?那种人,大概就是她爹穿越前?的?那般岁数吧,年过半百快退休的?白胡子老大爷。
万万没想?到,县太爷居然看着跟安父如今的?年岁差不多?,最多?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这么?算起来,这人居然还是年轻有为?毕竟,隔壁房东家的?儿子,好?像也有二十岁了,考上秀才都被赞一句天才,那县太爷起码得是个举人老爷吧?
安卉脑洞大开时,县太爷已经明白自己误会了什?么?,当下轻轻颔首:“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本官正好?有事儿找钱大富……来人,去帮我喊钱大富过来。”
抓紧时间?,安父赶紧告辞。
他真的?是怕了县太爷了,如果说刚才他还认为钱大富说的?那些话是夸张了,那么?现在他觉得自己欠老钱一个道歉。
哪怕办契的?过程中,还是比较费时间?的?,因为要核验不少东西,前?后大概花了有两刻钟工夫。再?算上他们?跟钱大富挥别的?时间?,差不多?也就是三刻钟。
这么?点儿工夫,县太爷就又作幺了?
老钱啊老钱,你这个钱赚的?哟,起码三分之二是用来精神补偿的?吧?
安家fù_nǚ ?赶紧跑路,这回就是直奔茶摊子去了。
“来碗凉茶,我需要缓一缓。”安父只觉得头大,每次见到县太爷后,他都会萌生一种,恨不得立刻搬家离开洛江县的?想?法。
他以?前?只觉得贪官污吏最可怕,但他们?这位县太爷吧,确实是个为人谋福利的?好?官,但脑子也的?确是有那什?么?大病。
原房主很快就先?走一步了,用他的?话来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不得买点儿东西回去?
安家fù_nǚ ?倒是不着急,他俩决定留在县城里好?好?玩一圈,安父甚至单方面的?决定,去老钱家蹭住。
“那咱们?就等在这儿守株待钱?”
“不用,喝完茶就去钱家,我跟钱管家可熟了!”安父拍着胸口保证,他已经跟钱管家亲如兄弟了。
问题是,钱管家好?像已经有五十多?了……
事实证明,脸皮厚真的?占便宜,反正钱管家是不敢反驳的?,见到安父后,他激动的?眼圈都红了:“半仙啊,我家老爷最近可是吃够了苦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