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越野车中, 刘婶将车开得十分平稳。
这一路也很顺,没有遇到多少红灯。
后座上,叶敛把女孩温柔地抱在怀里。
她不说话,他也不问, 只是手掌覆在她纤弱的背上, 一下一下地抚着。
无言的温柔融进孟年的灵魂里,她终于又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直到车子驶入住宅区, 孟年才从他怀里抬头。
她的墨镜已经掉落, 浅褐色的瞳中倒影着他的脸。
孟年神情恍惚, “你把他怎么了吗?我好想听到他一直在哭在叫。”
头被人轻轻拍了拍,沉稳的男声从头顶落下:“小小惩戒而已, 放心, 你的丈夫不是法外狂徒。”
叶敛脸色很淡,漫不经心道:“该赔的医药费一分都不会少, 不过, 他恐怕马上就会顾不上这些。他会面临牢狱之灾,我争取让他在里头多待几年, 他要为着自己的贪心与这些年的过错付出代价。”
孟年脑子乱乱的, 听男人说了那么多,最后也只听进去一句——那个人会得到报应。
她乖乖窝在人怀抱里不动。
半晌,车子慢慢停在别墅前。
刘婶推门下车,留给小夫妻俩私密空间,孟年才又猛地抬头。
她紧张地看着他,“他会不会报警?会不会告你?你没关系吗?”
叶敛失笑, 原来她这一路还在想他会不会因此有事。
积攒了一天一夜的郁气终于在此刻慢慢散去。
她不爱他又如何, 起码现在距离她最近的人是他。她已经开始关怀他, 已经开始主动了。
叶敛觉得自己年长她那么多, 这一百步里,就由他来走那九十九步也没什么不妥。
他有的是时间慢慢让她爱上自己。
叶敛捏了捏她的脸,“他不敢,而且我也没把他怎么样。”
他没有程念那样的专业素养,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一点痕迹都没有,所以他的下手都很有分寸。
是私下和解可以解决的程度,孙付嘉只要还有一点理智在,就绝对不会像疯狗一样咬他下水。
当然,就算孙付嘉真的要当一只疯狗,叶敛也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男人冷静道:“我还有你要照顾,不会冲动做事。”
他们的人生还很长,没理由为了一个人渣而葬送未来的幸福。
听叶敛这么说,孟年终于放下心来。
“我真害怕我会害了你。”
她无措地低喃。
“他之所以今天会去找你,大概是因为自以为与叶氏的合作已经尘埃落定,得意忘形。”叶敛的下巴抵在女孩的头顶,他闭上眼,后怕道,“怪我,我应该早点意识到,他可能会去骚扰你。”
是他没保护好她。
孟年在他怀里摇头,指尖死死揪着他衬衣,她用力把脸贴在他衣服上,仿佛这样就能什么都不怕了。
“怎么能怪你呢,这是我自己的事啊。”
“叶先生,其实他的样子在我脑海里已经很模糊了,我很开心我忘了他的脸,也因此,我更加庆幸自己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我没有勇气再见到他,我害怕,是个胆小鬼。”
叶敛默不作声,只是手上的力道收紧,又将她抱得更稳了些。
在车里说了会悄悄话,叶敛能感受到她逐渐放松下来。
叶敛松开手臂,下车绕到她这一侧,拉开车门,把人抱了出来。
天色已经不早,王叔正在厨房准备晚饭。
叶敛抱着人进屋。
他的鞋不干净,在玄关处踢掉了皮鞋。
而后光着脚穿过一楼客厅,通过电梯,上了三楼。
一路上孟年把脸埋在他怀里,她后知后觉,觉得害羞。
“叶先生,我可以自己走的。”
她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孟年试着在空中瞪了瞪脚,意图下去。
她才一动,腰间的手臂收紧,男人的手往上颠了颠,她不仅又落了回去,还贴他更近。
孟年感觉自己的脸又贴回他胸膛,耳根慢慢变红。
叶敛每次总是恰好在她茫然恐惧的时候出现,她已经把他当成了一味灵药。在危机之中,察觉到他的存在时,她什么都不用想,下意识地抓住了这根稻草。
但那个时候恐惧占领了全部的情绪,她没有理智可言,现在危机解除,她恢复了常态,回想这一路自己是如何“黏着”他的,她羞窘地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放我下来嘛,别叫人看笑话。”
她揪了揪他的衬衣,小声念叨。
叶敛好似没听到一般,脚步不停。
回到卧室后,他抱着她直奔卫生间。
叶敛把人放在洗手台上,转身去拿了一条毛巾。
打开热水,沾湿毛巾,给她擦脸。
潮湿温暖的毛巾罩在脸上,孟年舒服得感觉自己全身每个毛孔都打开了。
她没忍住“嗯”了一声,惹来男人一声低笑。
“不是嫌别人看笑话?”
顿了顿,毛巾下突然传来一声抱怨:“……哼。”
早叫他放手他不放,现在回来她好不容易害羞劲儿过了他又提。
叶敛笑着将毛巾拿开,扔到台子上,抓起她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你要不要猜猜看,你把我的衣服都拽成什么样子了。”
孟年掌心下是一团皱巴巴的高级面料,她心里咚地一声,好像是矜持破碎的声音。
叶敛似笑非笑:“不是想象力很好?你说,我现在是什么模样。”
孟年两只手合起,轻轻拢着衬衣。
手指顺着衣服往下,这一路上所经过的地方都是松松垮垮的。
指尖摸到了西裤的边缘,侧腰处的衬衣甚至完全被人拽了出来。
他大概……
孟年想。
大概是领口的扣子被她蹭开了两个,衬衣凌乱,下摆松松垮垮,堆在西裤外面,如果她在他怀里的话,死死揪着的时候,从别人的视角大概还能瞥到男人劲瘦有力的腰。
就很像是刚经历完一场情///事,匆忙穿好衣服的模样。
“我抱不抱你,有什么区别吗?”
叶敛故意逗她。
孟年:“……”
她沉默片刻,弯下腰,把自己的头埋进自己两条胳膊中间,两只手撑着男人的胸膛,推远。
然后从台子上跳了下去,别过头,捂着脸,踉跄地往外屋跑。
叶敛被推到一边,眼睁睁看着她仓皇逃窜,指节抵住唇,抑制不住地抖动着肩膀。
他靠着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惹人遐思的衣服。
“真是无情。”
把他糟蹋成这个样子这就跑了。
把人惹恼的后果就是孟年说什么都不肯下楼吃晚饭。
无论叶敛怎么保证说刘婶和王叔都没看到,她也不信,就是不肯踏出这道门。
无奈,叶敛只能端着饭菜上楼,陪着她在屋里吃。
“太太这就学会撒娇了。”
刘婶靠在一楼栏杆上,满眼欣慰地望着楼上。
屋里小夫妻俩单方面的冷战没超过五分钟,孟年就又沉醉在了王叔五星级大厨的手艺里。
叶敛心不在焉地给她夹菜,耳边是女孩听相声被逗得咯咯笑的声音,他心里却在想,她真的这么快就可以调节好情绪吗?
是一直以来早已习惯的自我保护自我麻木模式?
还是真的轻而易举地就走出了噩梦了呢?
叶敛希望是第二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