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在意叶存礼的到来,更没人关心他为什么会等到手术都结束了才赶来。
晚饭后,王叔拎着食盒回别墅,程盼坐在病床边,给孟年剥橘子吃。
“我这纱布得蒙到什么时候啊?”孟年沮丧道。
头部也有个不大的创口,还在等待恢复。
眼见人抬手要摸,程盼眼疾手快按住,严肃道:“不要乱摸,小心感染。”
程盼道:“再有五天就可以摘了,不过医生说你恢复期不能见强光,所以出院后还是要带上墨镜。”
孟年点点头,她知道具体的治疗效果还是要看她恢复得如何。
程盼下午的时候去找医生询问情况,叶存礼来的时候她不在。等王叔告诉她事情经过,程盼转头就给王裕发了消息。
那时王裕正在直飞北美的飞机上,等收到消息,已经是十几个小时后。
北美,叶敛坐上公司派来的车,时间显示是1号下午3点。
此时南城正是深夜。
叶敛下滑手机,一众通知消息中,有一条来自家庭网络中成员的警示提醒极其显眼——
来自[家里小孩]--异常一次时间02:59am
就在几分钟前。
男人眉宇间染着几分倦色,微阖双目,不经意回想起离开前在停车场遇到的那两个人。再睁开眼时,眼底泄出一丝锐利。
他带上蓝牙耳机,拨打电话。
前排王裕正与白人司机交谈,两人从后视镜中瞥到老板的动作,纷纷噤声。
“嘟,嘟——”
南城一中心住院部,孟年正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将这几年和叶存礼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遍,心底里和他撇清关系的念头愈发坚定。
可这事不简单,第一个难关就是外婆那边。
若是她直言自己不喜欢叶存礼,外婆一定不会死心。
当年孟年的母亲执意要和那个人结婚,结果呢?香消玉殒,结局惨淡。这是外婆的心结,虽然外婆不说,但孟年怎会不知?
如今到了她这里,外婆一定会坚持把她托付给自己看中的人。她轻描淡写一句“不喜欢”,外婆想必不会轻易退让。
可若是她将自己的苦水都倒出来,外婆又要替她生气替她委屈。
外婆身体不好,孟年不舍得外婆为这些事伤心伤神。她越想越烦,手抓着手机无聊得按来按去。
没留神,就把“报警消息”送到了大洋彼岸另一个人手中。
可孟年不清楚自己错按到了什么,深夜手机突然来电,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心脏骤停的瞬间,听到“盼盼”开始念来电手机号,又不禁疑惑。
她的手机是自动拦截了一切可能是广告、诈骗、骚扰电话的,几乎所有陌生号码都会被拦截,可现在……
孟年下意识喊ai挂断了电话。
铃声止住,安静没多久,又欢快地震动起来。
孟年拧着眉再次挂断电话。
又来了三回,孟年接连挂断,仅有的困意烟消云散。
白天因为叶存礼就存了一肚子火,眼下深更半夜,失眠失得心烦意乱,一点小火星都会将积压的情绪点燃。
她被吵得有些生气,气恼地接通电话,没好气低斥道:“不买保险不办卡不买房,还是学生一分钱都没有!”
电话那头显然出乎意料。
沉默了几秒,慢慢有低沉的笑声淌出。
孟年愣了愣。
只听对面人慢条斯理开口:“吵到你睡觉了?”
熟悉的低沉音色,几乎是瞬间,孟年的大脑嗡得一下,一片空白。
而后全身的血流仿佛都涌上了头顶,耳朵更是滚烫得吓人。
“您、您……”
“有警惕心是好事。”对面打趣道。
孟年羞窘地钻进被窝,用力将被子裹住脑袋。
她自顾自难为情,大洋彼岸那头的男人目光从那条“异常提醒”上再次划过,听着耳边轻浅的呼吸声,松了眉,退出软件。他将手机倒扣在腿上,懒洋洋地靠着座椅,全然不提自己为什么打来电话。
叶敛弯着唇,心情极好,“孟同学没存我的电话吗?”
这很显而易见吧!孟年红着脸在心里怒喊。如果她存了电话,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挂啊。
孟年表情木了两秒。
她还挂了五遍!
“您真有耐心,”孟年再开口时含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抱怨:“您又没给过我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不再言语,只剩微哑的笑声。
很奇怪,叶家的人里孟年最敬畏的人就是叶敛。
可此刻分明是两人第一次通话,却没想象中那么拘谨。
总待在被子里呼吸不畅,熬过了羞赧的情绪,孟年翻身平躺,把脑袋伸出来。
她仰望着天花板,看着眼前黑黢黢的一片,不由得想:
这约莫就是叶敛的人格魅力,他就是有又让人仰慕想亲近、又叫人畏惧忌惮的本事。
两人不怎么熟悉,也没什么可聊,只说了不到三分钟就结束。
挂电话前,叶敛突然问了她一句话。
耳边轰隆隆的,像有烟花炸开般,震得人双耳嗡鸣。
孟年心脏停跳一拍,彻底没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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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后住院期间,叶存礼又来过两回,这次赵清忆没再跟着。
叶存礼想带着孟年回南城,孟年不愿意。他心有不甘,他是真的喜欢孟年。
“奶奶只是送你来这边做手术的,手术做完当然要回去,总不能继续回去叨扰小叔。”
叶存礼低下头,心里仍对那天男人那句“嫌脏”心有余悸。
他观察孟年的表情,觑见孟年不为所动的样子,难得有些心慌。他一直认为孟年就是看着清高,这种人最怕死缠烂打。
他这些年早就摸清楚和孟年的相处之道,孟年不太会拒绝别人,尤其是她心有顾虑的时候。只要他坚持不懈地努力,她一定会软化。
可这次好像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