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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1 / 1)

叶潇曼好奇道:“谁赢了?”“自然是七殿下。”华君远笑了笑。叶潇曼像是没料到看着弱不禁风的容景谦有这本事,微微张嘴看着容景谦,容常曦却是一点也不惊讶。寒暄完,四人索性一道去了主观,他们已在主观待了两日,这是第三日,也是最后一日,今晚,容常曦和容景谦要整夜跪在神殿里,明日清晨直接出发回宫。容常曦想到就觉得膝盖疼,但今晚容景谦也要死在自己手里,这么一想,又觉得有了那么点盼头。虽然……也不知为何,她对要容景谦死这件事,莫名又感到了一些迟疑,可失去这次机会,回宫以后,她就更加不可能对容景谦下手了,这辈子,容景谦的待遇已远远好于上辈子,二皇子还提早出了这么不光彩的事情,若这样发展下去,只怕容景谦最后还是要当皇帝。容常曦对谁当皇帝都没意见,但她不能吃苦,所以容景谦不能是最后那个登基之人。最重要的是,如果一切都和上辈子一样,那她重活一次的意义何在?即便她是下下签,容景谦是上上签,她也必须杀了容景谦。容常曦侧头去看容景谦,对方冷静地回望着她,容常曦收回视线,心里再次给自己鼓劲——看,这家伙显然很讨厌自己。他们两个是不可能和平共处的,就算偶尔有,也只是一时虚假的和平,性格和身份决定了他们必须斗下去,必须斗出个你死我活。容常曦想,她得咬牙把这件事做好了,只要把容景谦除掉,未来的人生,毫无疑问就是一条光明大道。作者有话要说:- -好粗长的一章!明天也会持续粗长一下下☆、真相西灵山清幽, 容常曦的心却静不下来,她昨天想了一整天华君远的事情, 觉得自己隐约明白了华君远为何不愿当这个驸马, 今日白天又一直在劝说自己千万不能心软,一定要杀了容景谦, 于是到了傍晚十分, 容常曦连打三个喷嚏,才意识到自己原本好了不少的风寒似乎又发作了。尤笑十分担心, 说要跟皇帝通报,让容常曦不必今夜彻夜去神殿跪着, 容常曦罕见地坚强, 说自己跪上一夜回宫, 就可以慢慢修养了。尤笑只好给她准备系在膝上的软垫,又备了姜汤,便没陪容常曦去神殿, 叶潇曼陪着容常曦来到神殿,容景谦已在里头了, 这神殿说来也有几分诡异,正中摆放着山神的镀金大像,却是没有脸的, 据说这是因为山神无形,所有你可窥见的脸,都是他的脸。容常曦百无聊赖地伸手摸了摸袖子,忽然想起因为要跪夜, 所以更换了衣裳,她准备好的东西根本不在这衣裳上。“叶潇曼。”她扯了扯叶潇曼的衣服,低声道,“你去把我放在我房间内小桌上的一个黑色丸子拿来,要快,别让其他人知道。”叶潇曼点点头,也不问为什么,转身就跑了。她一路小跑回容常曦的屋子前,正好碰见尤笑出来,尤笑手里拿着个小盒子,看见她,便道:“县主,殿下可是让你回来取这个?”叶潇曼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果然是一个黑色小药丸,她道:“对对。”尤笑很了然地道:“殿下今夜要跪一整夜,又风寒复发,肯定得吃安神丸,可以一觉睡过去,横竖七殿下也不会说她什么。”叶潇曼说:“原来是治风寒的呀。”尤笑道:“嗯,好像是四殿下给的。”叶潇曼闻言“啊”了一声,她倒是不知道四皇子医术这般高明,不过也不好再多问,捏着盒子一路小跑回去,容常曦盯着旁边的容景谦,他正和一个西灵观弟子说话,见他没注意,容常曦才从叶潇曼手里一把接过小盒子,藏进腰带里。叶潇曼有点不解,不就是治风寒的安神丸吗,容常曦怎么鬼鬼祟祟的……太阳彻底下山前,叶潇曼等人离开,皇帝前来参拜后,轻抚容常曦和容景谦头顶,便也离开,只剩两人跪在偌大的神殿内,西灵寺夜晚不燃灯,四处都黑不溜秋的,殿内也只有长明灯的灯光,容常曦这才跪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已有些吃不消,她低声咳着嗽,偷偷将药丸子吞下,再抬头,发现容景谦正回头望着自己。容常曦咳了一声,完全不管神殿内不该说话的规矩,道:“干什么?”容景谦居然也不守规矩地道:“皇姐风寒又起了?”“怎么,你很开心?”容常曦以衣袖掩住脸,侧头打了个喷嚏,又从衣袖里探出眼睛瞪他。容景谦颇为茫然地看着她,像是不知道她从何得出这样的结论:“我只是以为四皇兄的药会有效。”容常曦仍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在这个即将离容景谦的死亡越来越近的时刻,容常曦忽然有了一个古怪又大胆的想法。她想和容景谦推心置腹。她要知道,容景谦究竟在想什么。这件事,上辈子她没有弄懂,也不屑弄懂,这辈子,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有了那么一点好奇心。再不问,就没机会了,这个人就像被一团黑色的迷雾给笼罩着,容常曦从来没办法窥见他真实的面貌。她放下衣袖,忽然露出和善的嘴脸:“景谦。”被容常曦这样忽然状似亲昵地直呼名讳,容景谦也不惊讶,只是依然疑惑地看着她,像在等她表演那些小把戏。容常曦开门见山:“你知不知道,掖池那一次,我为何会掉下去?”容景谦终于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我不是好端端滑了一跤,而是……我本想推你下去。”容常曦几乎是坦然地自述其罪,她的声音很轻,神色也堪称天真可爱,“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摔进去了。”除了最开始的意外,容景谦脸上仍旧没有什么波澜,他平静地迎着容常曦的目光。容常曦扯了扯嘴角:“你一点都不惊讶。”他果然知道。所以这一世明明容景谦受到的欺负还不如上一世多,他却比上一世的容景谦还要讨厌自己。他察觉到自己对他动过杀心。“我很惊讶。”容景谦摇头,“惊讶皇姐为何忽然告诉我真相。”容常曦膝盖有点疼,索性一屁股坐在脚后跟上,这样她比容景谦矮了一大截,她仰着头,如同他后来长个儿后,自己所痛恨的那般仰视他:“你不好奇吗,我为什么要杀你。”“皇姐讨厌我,我入宫前便知道。”容景谦端正地坐着,一板一眼地回答。“我是讨厌你。但我想杀你,其实只是因为你才入宫,就说我俗不可耐。”容常曦避开上一世的问题,半真半假地说。容景谦道:“我不曾这样说过。”容常曦冷笑:“你是没直说,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那假莲,在你心中,就是俗不可耐,你却说我如它一般。”容景谦不语,似在回忆此事,片刻后才道:“我那时,并不知莲花是假的。”这个回答居然如此无懈可击,容常曦噎了一下,之前在心里计算好的话完全没法说了,她只好道:“那御书房前,你为何要松手,让我摔了个底朝天?”“是皇姐命我松手。”“为何要带我去衡玉园吓唬我?”“我不知皇姐会那般害怕。”容景谦答的又快又陈恳,容常曦竟也有点被说服了,她张了张嘴,最后说:“容景谦,你不可能不恨我。”她眼中映出容景谦平和的面容,和他身后燃着的十几盏长明灯。“你在宫内受冷眼,是因为我,容景兴容景昊他们欺负你,也是因为我,父皇不看重你,更是因为我。你不恨我不讨厌我,怎么可能?”容景谦低下头,沉默了。他果然是讨厌自己的。容常曦非但不生气,还有点终于让容景谦无话可说的小自得,不料容景谦半响抬起头,忽然道:“我可以问皇姐一个问题吗?”“什么?”“皇姐去年,为何忽然停了明光行宫的药材年俸?”容常曦一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容景谦曾在明光行宫的那棵大樟树上问过她,一模一样。他为何如此在意这件事?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容常曦迎上容景谦认真的神色,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被吊在树上摇晃的记忆太过惨痛,她竟无法像上辈子一样理直气壮地说出真实的原因,容常曦尽量自然地说:“明光行宫?此事我毫不知情,想来是手下的人擅作主张。怎么了?”容景谦盯着容常曦,片刻后摇摇头:“没怎么。”他这回的反应比上次要正常多了,至少没忽然发癫,容常曦晓得这个回答比真相要让他能接受,心中的好奇也不由得更甚:“明光行宫,那不是你出生的地方吗?到底怎么了,你若不说清楚,明早就不能好好地走出这个神殿。”当然了,说清楚了也不能走出去……容景谦仰头,看着高高在上却无面的山神大像,他的侧脸在跳跃的烛火下,罕见地显露出忧郁的神色:“皇姐本该知道。”容常曦更加迷茫,又听得他说:“只是大约都忘记了……五年前,皇姐去过一次明光行宫,彼时我母妃,仍是下人身份,身染重疾,不日将亡。我于樟树下哭泣,皇姐以为我是鬼魅,令守卫将我揪了出来,问明缘由后,将行宫里你名下的名贵药材都赏给了我母妃,并说要提供到她病好为止。”“什么……”容常曦的双眼逐渐睁大,容景谦这样说,她似乎也有了一些印象,可那印象实在太过模糊了……容景谦继续道:“母妃身体渐好,但仍需人参续命,母妃擅医,本打算带我离开行宫,去山上采药为生,我劝母妃留下,说皇姐已允诺,每年的年俸都用来给母妃购买药材……去年母妃再次发病,皇姐却忽停年俸,母妃医治不及时……就此离世了。”“我不恨皇姐,因若非皇姐,母妃早已病逝。”容景谦双目微合,面色平静,声音听着也并不悲伤,“我只恨自己,将母妃的命系在他人手中。”噼啪。烛花忽然爆开,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一时间静极的神殿内显得格外刺耳。容常曦隐隐约约想起一点零碎至极的画面,她那时才六岁,第一次去明光行宫,以为闹鬼,后来发现是个小宫人在哭。而这也就是她所能回忆起的所有事情了,因为对她而言,随手赏赐一个下人药材,远不如差点被鬼吓哭来的印象深刻。她愣愣地看着容景谦,容景谦仍闭着眼,也不知在悼念谁。容常曦想起前世的那些细枝末节,她说明光行宫的下人擅自用她的年俸买贵重药材,说静贵人恬不知耻,说自己可以毁了她的墓地和牌位……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记得那个在行宫里哭泣的小孩是容景谦——即便容景谦后来在宫内也曾被当做鬼魅,她不记得自己一时兴起,给了静贵人活下来的希望,又将此事抛之脑后,让人停了年俸。虽然这辈子还没发生他们再度去明光行宫的事,但她莫名地心虚,她甚至不敢去想,上一世的容景谦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入宫,而后发现这个皇姐对自己毫无印象,甚至对他充满厌弃,让他初入宫的那几年,极为悲惨地活着。一个因为宫人哭泣,就给出最好药材的皇姐,却以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方式对待自己的亲弟弟,年幼的容景谦大概很难理解这是为什么,他或许满腹疑问,或许数次想要询问,或许有诸般猜测,以最大的恶意,或最好的角度。最后他终于意识到容常曦自己根本不会提起此事,于是在他们两个之间气氛最好的时刻,他还是问了出口,然后得到了一个全然不意外,却让人失望至极的答案。正如容景谦自己所说,他无法指责容常曦,容常曦的初衷是好的,他甚至不能为这件事报复容常曦,他能做的,仅仅是把容常曦吊在那儿,然后任由她摔在地上。刚刚容景谦说自己错了,上辈子他也是这么说的,他说皇姐哪里有错,错的是我。容常曦很艰难地开口:“你……为何要问?”容景谦侧头看她,有些不解。容常曦胸膛剧烈起伏着:“我的为人,你很清楚……你大可以,用最坏的想法来揣测我,为何还要问?”“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容景谦道。容常曦原本还在震惊中没有回神,闻言傻了,下意识说:“啊?”容景谦道:“……不臆测,不绝对,不固执,不自鸣。”容常曦反应过来,这好像是他们曾经学过书册上的东西,只是她当时没认真听,后来也更不可能记得,她道:“但你对我仍心怀希望,否则过了这么多年,你不会再问。”其实这句话她是想对上辈子的容景谦说的。而能回答她的,只有眼前这个容景谦,他还没有上辈子那个容景谦经历那么多,他只有十一岁,过的也没那么苦,相对坦诚许多。“或许吧。”容景谦睁开眼睛,侧头去看容常曦,在他冰冷的神色中,隐藏了一分释然,“但还好我问了,不是吗?毕竟只是下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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