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业隔着帷帽垂纱瞥了过去。
糖人摊子旁,几个小孩正拽着父母的衣角不肯挪步。
而酆业垂下眸子,就在仰脸的小琉璃妖的脸上看到和他们一模一样的眼巴巴的神情。
“……”
神魔轻叹了声。
小琉璃妖拽拽他衣角:“可以吗业帝陛下?”
“……”
一炷香后。
逛过半条长街,酆业手里已经多了七八样吃食——华服雪氅,风华脱尘,偏手里提握着一堆小摊吃食的青年公子成功拉走了路过的每一个人的注意。
直到人流闲散些,酆业侧偏了偏眸:“小琉璃妖,你还记着为何非要我戴上帷帽么?”
“太多人看,不…好。”
小琉璃妖刚往嘴巴里塞了一大颗糖葫芦,顶得脸腮都微微鼓起来,话音也呜噜呜噜的。
神魔垂着眸,不由地笑。
他抬手慢悠悠捏住了少女的脸颊,轻扯了扯:“好吃么?”
“?”
口水被捏得差点流出来,小琉璃妖气恼地拍开他的手。
等那声清脆的响过去,小琉璃妖呆了下,迷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额外长了胆子的手,又仰头偷看酆业的反应:“刚刚…嗯,不是我。”
“是你。”
小琉璃妖憋红了脸,还想解释,偏那颗糖葫芦卡得她有口难言。
“是你,”酆业低声重复了遍,像某种叹意,“只是你忘了,小石榴。”
“?”
少女茫然仰头,不等她问什么,面前那人俯身。
长垂的帷帽轻纱被拂起来,将仰头的少女也罩进去,从她乌黑青丝后披下。
轻纱内传来一点细轻的惊声。
帷帽前被罩入的少女微微挣扎,却被抵着颈后,温柔了许久的神魔今日有些反常,近乎强硬地迫她接受了这个吻。
小琉璃妖被亲得有点迷糊。
直到夜色降临,她坐在临街的茶楼内的角落里,依旧红透着脸颊神情严肃。
偏偏旁边垂着帷帽薄纱的青年公子模样的人正云淡风轻地拈着茶盏把玩,像方才的事情只是她的幻觉——
神明变得很奇怪。
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就好像,好像……她才是他的那颗糖葫芦,会被舔掉糖衣,然后咬碎了一点点吃下去。
还是连果核都不吐的那种。
小琉璃妖肃穆地绷着脸转回来,盯着面前的桌子。
这样不太对,她得问清楚。
小琉璃妖想着,绷脸仰头,刚吸了口气准备开口——
茶楼深里,说书台上醒木一落。
“啪。”
“花灯会在即,便给诸位说一段短书助兴,就眼下坊市间流传最盛的,中天帝舍身镇幽冥,如何?”
一句落后,茶楼内断续叫好声连了片。
角落里刚抬头的小琉璃妖却怔住了。
只一两息间,她面色兀地苍白。
“什么叫镇…镇幽冥?什么时候的事情?”她眼瞳微栗地回过头,看向身旁停住手中杯盏的那人。
“咦,小姑娘,你连这段都没听过啊?”
坊市热闹,茶楼里也人满为患。
旁边挨着极近的一桌客人刚喝过好,饮茶间闲搭了她的一句话:“这可是天机阁用金莲令窥测卜出的天机,还有第一仙门的玄门作保,如今凡界都传遍了——仙界里那位中天帝,万年前为了阻止仙凡滋生的秽气蔓延波及两界,自污神魂,生镇幽冥呢!”
那人每说一句,少女的面色就白上一分。
只是对方并未注意,正摇头感慨着:“可惜啊,作幽冥之主,背了万年恶名昭著不说,还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什么…可惜?”小琉璃妖顾不得再看帷帽下的神魔,她慌声转过脸,“他怎么了?”
“剥心抽骨,死了有上万年喽。”
“——”
小琉璃妖僵停。
紧握的杯盏一松,啪的一声,在地上摔了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