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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魇魔梦境(九)(2 / 2)

可时琉知道,这是从相识以来,魔最不平静最可怕最不可触及的一次。


以前无数次相加,也不抵这一次。


——


魔视天檀木这第一造化神木都稀松平常。


罗峰石?萝锋石?


那个什么石,又会是什么骇世听闻的神物?


时琉正想着,就听见魇魔嘶哑又快意地笑了,她从地上艰难撑起半身,怨毒如跗骨之蛆的眼神攀上冷若清月寒凌霜雪的白衣。


她低嘶着声——


“玄门镇宗之宝,其名,罗酆。”


“……”


魔阖上眼。


一息,天地俱暗。


——


魇魔谷外。


“看来,魇魔谷正式闭谷了。”


望着风云涌动天色忽暗的魇魔谷上空,时家一位耆老感慨。


站在时家队伍最前,时鼎天独身望着魇魔谷唯一的出入口,眼神晦暗难明。


在他虚握的掌中,一只芥子戒正安静躺着。


从“追魂”过了七夜而消失在魇魔谷中之后,时鼎天便一直站在这里,几个时辰了,每一个出谷的修者都从他身旁走过。


而芥子戒从未亮起。


……不是什么意外的结果。


魇魔谷这等险地本就是九死一生,即便是两大仙门乃至他时家的精英弟子,也不敢说进出无虞。


更何况是那个根本不能修炼的废体。


“父亲?”


……不意外,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


“父亲?”


……死在魇魔谷中,总好过——


“父亲!”


一个面带惊异的少女出现在时鼎天失神的视线里。


他兀地惊眸,回了神:“阿璃?”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时璃不解地看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无碍。”


时鼎天垂手,将芥子戒垂藏袖中,“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只是四长老遣我来问您一句,入谷的时家子弟都已清点过了,若是无事,我们是否准备启程回去?”


时鼎天下意识:“再等等。”


“人已到齐,父亲还等什么?”


“……”


时鼎天沉默。


是啊,还等什么。


他的女儿早便死了,那个只是被蛊惑的魔头余孽,误入歧途,不知悔改,最终行将踏错,这才落得个尸骨全无的下场。


虽费周折,但保全了他时家清名,他半点不悔。


“吩咐弟子们,启程返界。”


“是。”


时鼎天转身,独自走向时家队伍。


行过礼的时璃直回来,下意识地多望了眼那个伟岸背影。


她直如薄剑的眉微微褶了下。


父亲的头发,怎么好像又白了一分?


“……”


时璃未来得及仔细分辨,忽然瞥见,父亲的前路,空阔宽途上多了一道身影。


玄门惯例的月白长袍,束君子冠,温润端方,像块无棱无角的稀世宝玉。


可温润之下,剑意凌厉,敢问天听。


——除了玄门第一公子,自然没有旁人。


“时家主。”晏秋白行礼。


“哦,秋白啊,”时鼎天回神,却有些兴致不高,“我听阿璃说起过,你们玄门也来试炼了。这趟历练劳顿,等回到凡界以后,你再上山做客吧。”


“……”


见了晏秋白,即便是思绪如剑意畅达无阻的少女也不禁微滞。


犹豫了下,时璃远远隔着,提剑作礼。


晏秋白望见了,折身回礼。


在青年月白长袍徐缓直起时,时鼎天正从他身侧过去。


擦肩一瞬。


晏秋白眸子温润,目视正前:“敢问家主,当真问心无愧么。”


“!”


时鼎天骤然僵了身。


风从两人中间吹过,裹起幽冥冷淡的秋意来。


直到时鼎天回了神,皱眉问:“秋白,你这话是何意?”


“时师心中明知,何必与我虚言矫饰。”


“…我当然不知!”


时鼎天怒声甩袖,地面石板上拓下一道白痕。


他握了握拳,忍着怒火,压低声转身:“你说清楚——到底是何人挑拨,竟让你都出此悖言?”


一声轻叹,如被秋风扫落。


晏秋白终于还是垂敛了眸:“纵使是抹除两个人少时相逢的记忆,您也确保不了时家与玄门的姻亲。”


“——!”


时鼎天面色剧变。


震惊、暴怒、迟疑、负疚,诸般情绪复杂交织,最后只凝作一声沉问:“你怎么会知道?…即便你遇见她了,她不能修炼,根本发现不了神魂上被封掩的印迹,也不该能记得起。”


晏秋白:“她确实不记得,是您亲口告诉我的。”


时鼎天惊疑:“什么?”


“另一个你。”


晏秋白抬头,望了眼魇魔谷,“……她所梦寐以求的,真正的家人,父亲。”


时鼎天身体一震。他有所了悟地攥紧了拳。


“我从未冒犯师长,但今日意难通达——”


晏秋白转身,温润眸子里像秋水见霜,凉意丛生:“父不当父,亲不为亲。她今日若不得而出,并非不能,许是因为比起梦里,真实的世家至亲竟如此难堪入目!”


“晏秋白!”


时鼎天再忍不住,震颤恼声。


平地起了凉秋的风。


旁边密林下,玄门与时家的队伍都听到了这一声怒喝,纷纷惊诧扭头,看向这谷前空地。


朗朗君子慨然淡笑,眸子如霜,然后长身作揖。


“弟子冒犯,请时师责罚——有此逾矩,是我之过,非她所欲。”


“!”


时鼎天终于涨红了脸,甩袖转身,大步离去。


时家众人愣过神,不敢多言,纷纷跟上去。连时璃经过时,都忧心而不解地望向晏秋白。


但晏秋白最终直至起身,也一字未语。


他只是望着那渐渐掩在雾里的魇魔谷,眼神难辨:“玄门弟子。”


“弟子在。”


“列阵,待三位太上长老下界,便行破谷擒魔之令。一旦破谷,谷中万千伥鬼,绝不可放入幽冥作祟。”


“弟子领命!”


眼前再次亮起来时,时琉已经身在一片陌生的丛林里。


时琉怔了几息,左右环顾一圈,最后还是落到不远处的白衣上:“我们,这是出了魇魔谷了?”


“嗯。”


“所以,你真的放过魇魔了吗?”


酆业冷淡轻嗤:“我虽为恶,但从不虚言。”


“…哦。”


时琉点头,“那我们这是去哪儿?”


“渡天渊,乘船,上凡界。”


“?”时琉眼神一惊,“上凡界做什么?”


魔似笑非笑地回了身,临睨着她。


他眼神极凉,像从清月落影的溪里鞠起一捧寒意沁骨的水。


“去灭时家满门?”


【卷二·尾记】


幸福的虚假与痛苦的真实,你选哪个?


——《卷二:魇魔梦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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