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花熠的话,温扬小小松了口气,继续嘴硬,谁,谁担心他了。我担心我担心,好兄弟家的小孩儿得顺毛哄,花熠一边深感自己责任重大,心里盘算着等邵宁回来了要勒索上两包烟作为精神损失费,一边又多说了两句安抚小孩儿,不过一般来说是真没什么事儿,之前你还没转来时候有一次,他被叫走了两节自习课,放学了班里人都走光了,他都还没回来,我等不住找过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正跟英语老师一起做竞赛题做得容光焕发温扬这下放心了大半,绷着脸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又趴下了。可这份放松并没有持续多久,课间过后,就该是麻雀老师的语文课了,可上课铃都打了两分钟了,麻雀老师却还是没来。当然,邵宁也没有回来。这下连花熠都觉出不对了,讨论竞赛题讨论得再热火朝天,也不至于打了铃还不来上课阿!温扬更是彻底坐不住了,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可还没来及迈步,后门就又开了,李星宇喘着气跑进来,两步蹦到了温扬眼前,拽着他胳膊使劲晃,辞哥辞哥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温扬被他晃得整个人都发懵,一下没能说出话来。花熠看不下去,从另一边跨过来拉住了李星宇,低声呵斥道,别乱叫,有话好好说。李星宇不敢晃了,声音跟着压下来,语气还神秘兮兮的,我刚不是好奇麻雀老师跟唐神怎么都没回来吗,就上楼去看了一眼,结果,结果,就看见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谁?温扬跟花熠异口同声。我也不认识阿,李星宇挠头,一男一女,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金钱气息,我感觉,感觉应该是唐神的爸妈?这话说完,温扬还没什么反应,花熠脸色就是一变,他问得很急,那你听见他们说什么没?听听见了一点点,李星宇小心觑着两人的脸色,颤颤巍巍说出最后一句,他们说,说,说要给唐神转学!作者有话要说:鞠躬,爱你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萱 e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看小说,就来! 速度飞快哦,亲!第35章 三十五杯甜奶李星宇一句话就像记惊雷, 惊得温扬懵了神, 惊得他背撑在课桌上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再回过神,温扬才发现自己早已经冲出了教室, 冲向了楼上的办公室。一脚踩在最上级台阶上的时候, 温扬突然就清醒了。他这样跑过来,是想做什么?质问大流氓为什么突然要转学,还是挽留他不要转?哪个都没意义,没立场,更没理由要这么做。像是一瞬间失了所有力气, 温扬没再往上跨最后一步,反而撤了一步转过身,靠着楼梯扶手坐了下来。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 怎么变成他听见大流氓要转学, 反应大得就好像他马上要错失什么珍宝一样。温扬想不明白, 脑袋乱得像团被猫玩过的毛线,一根根都交错缠绕在一起,根本找不到头绪。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忽然响起麻雀老师惊讶的声音, 宋辞?你怎么在这儿?温扬猛地回神,他抬起头盯着麻雀老师看了两秒, 才反应过来麻雀老师在问什么。这问题就问得非常好,温扬也很想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儿我温扬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答, 我我就是磕巴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行,麻雀老师一挥手,身体不舒服就休息一节课,这假老师准了。说完,麻雀老师就转过身,抱着保温杯晃晃悠悠下楼了。温扬站在原地茫然了片刻,直到麻雀老师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麻雀老师的意思。这是默许他去偷听了?从来没做过这么,这么不礼貌又很没出息的事儿,温扬整个人都绷得比平时还要紧些,像个小机器人一样一步一步挪到了麻雀老师的办公室门口。办公室门是虚掩着的,透过狭窄的缝隙能看见里面的三个人。大流氓,还有一对男女,据说是大流氓的父母。刚开始时候,三个人的声音都不高,温扬只能听见他们在说话,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可没多久,里面的女声就陡然尖利了起来,唐昀!这就是你跟父母说话的态度吗!紧接着,邵宁的声音也比之前大了一些,语气是十足的漠然,我态度怎么了?我只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给您们传达我的立场,我不会转学,请您们回去。唐昀!另一个男声也高了起来,你马上就要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任性了两年还不够吗!任性?一直面无表情的邵宁忽然笑了一声,很短促,声音里却透着凉意,听在人耳朵里,让人莫名就背后生寒,您觉得我这两年都是在任性?唐父唐母被面前少年过于冰冷的脸色和声音惊到,竟然一下没说出话来。可毕竟是久居上位者,唐父很快就回过了神,气势比之前不减反增,不是任性是什么?你告诉我是什么!放着最好的私立不去念跑来这么个什么都不是的学校,休息时候让你来公司提前熟悉学习,一次也没来过,该去结交的人不结交,就知道跟花家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鬼混!还总往你那个天天只会用木头做小玩意儿的外公那儿跑!唐昀你自己来说说,这不是任性是什么!唐父一口气吼完,按着心口喘气,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模样。邵宁冷漠地撩起眼皮看着他,那就当我是任性好了,您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回,我还要回去上课。总是如此。不是这两年这样,是这两世,这两辈子,都是这样。在原来的世界,他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很听话,走的每一步,都从来没有超出过他父母给他划定的范围。从念小学开始,别的小朋友还在外面招猫逗狗,他就在家里学习;念中学时候,别的同学在外面享受青春,他还在家里学习;到了大学,别人谈恋爱到处旅游,他已经开始接手公司的事物。他真的从来没想抱怨过,相反,还一直都在告诫自己,站在什么样的位置,就去担负起什么样的责任。可得来的结果是什么?结果就是他最敬爱的外公去世时候,他在国外开会,没能赶回来见到最后一面;他最好的兄弟花熠突发心脏病,临死前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他,他却在飞机上没接到。最后,终于轮到了他自己。那场所谓的意外车祸,邵宁自己心里有数,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当时和他父亲竞争同一个项目的最大对手策划已久的。从始至终,他的三十二年,没有一天真正为自己活过。死前还有意识的最后一秒,邵宁只觉得自己悲哀。谁知再一睁眼,他竟然穿越了。穿来的这个世界和曾经的世界是那么像,可又比曾经的世界好太多。他还这么年轻,外公健在,花熠每天都在身边活蹦乱跳,甚至连他到死都惦念不下的温小扬,也能每天都在眼前冲他笑了。可同时,他的那对父母,那对从来没把他当做一个独立的人,只当做一个赚钱固业的工具的父母,也在。他已经尽力去躲开了,可他们却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上课上课!尖锐的女声唤回了邵宁飘远的思绪,你在这学校上了两年,就把你上成这个样子?您们想要我什么样子?邵宁蓦地抬起头,紧紧攫住唐母的眼睛,借着十八岁的身体终于讲出了那句三十岁时候说出来嫌矫情的话,您们真正关心的从来都不是我,只是最大限度地利用我来维护巩固你们所谓的事业,说到底,我在您们眼里也不过就是工具一个。胡说八道什么!没想到邵宁会这么说,突然被戳破真实目的的两个人都愣了愣,只能提高音量来掩盖自己的心虚,你看看你现在,在这破学校念了两年,念得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邵宁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跟有的人讲话注定是讲不通的,他摇摇头,不想再搭理,抬步就要往外走。可还没来及挪步,办公室的门就突然被人大力推开,紧跟着,响起道格外清脆又带着怒意的少年声音,什么叫好好说话?你们跟他好好说话了吗?邵宁猛地抬起头看过去,办公室门口,从来都是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小朋友站在那儿,身形绷的死紧,垂在两侧的手紧攥成拳,瞪圆了眼睛看着唐父唐母。太突然了。邵宁根本没想过会在这种时候,这种这么不堪的时候碰到小朋友,小朋友竟然还就这么站了出来,替他说话。脑袋一下就成了一片空白,邵宁呆愣在原地忘了反应。唐母已经尖着嗓子朝温扬吼了,你又是谁?我们家的家事,你有什么资格置喙!没教养!唐父立刻接上,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这话戳到了温扬痛脚上,他脸上露出一瞬的茫然,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凶巴巴的模样,张口准备还嘴。那一瞬的茫然转瞬即逝,可还是落进了邵宁的眼里,他只觉得像把尖刀直直刺进了心里,刺得五脏六腑都生疼。终于回过神来,邵宁两大步上前挡在了小朋友身前,看向唐父唐母,声音冷得像在掉冰碴,又带着根本不容反抗的压迫感,给他道歉。唐父不由心惊,在那一瞬间,虽然他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眼前这个还没真正满十八岁的少年吓到了。眼前少年除了这张脸,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甚至于整个人身上泄露出的过于锋利的气质,都实在不像是十八岁。唐父一边心里忍不住暗喜,儿子现在这样倒是比起之前的唯唯诺诺来更适合真正接管他的事业,可一面又觉得被下了面子,板着脸质问,道歉?唐昀,你让我跟这个没教养字没来及再出口,邵宁猛地往前跨了一步,足够高的身高已经能让他跟唐父平视,我再说一次,请您跟他道歉。说出来的话明明礼貌无比,可任谁都听不出里面恭敬的味道。唐父怎么可能拉下脸来跟温扬道歉,何况他根本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两个人对视着,一时间谁也没说话,空气里都仿佛弥漫开了火|药|味。用不着,温扬轻轻拽了拽邵宁的衣服,上前一步,仰头直直看向唐父,您没说错,我是没教养不准乱说!邵宁低声贴在温扬耳边佯凶了一句,又伸手想把他往身后拽。温扬没应,挥开他的手,盯着唐父继续往下说,我是没教养,没人教过我怎么好好说话,可您不一样,想必您是既有教养又有地位,怎么也不会好好说话?唐父一下被怼得没说出话,温扬也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视线从他身上略过又落在了唐母身上,接着说了下去,什么叫现在这个样子?唐昀现在怎么了?次次考试都是我们年级第一名,老师都很喜欢他,有竞赛都会找他,体育也好,篮球跑步都超级棒,同学们都叫他唐神,他人也很好,特别乐于助人他明明这么好,您怎么就不知足?这都有什么用!唐母尖声反驳,在这种学校考个第一有什么了不起,体育好乐于助人老师同学喜欢又有什么用,能帮他多赚一分钱吗!温扬话头猛地止住。他没父母,也很少和别人家的父母接触,他不知道一个正常家庭里父母与子女之间该是如何相处。但他知道,至少不会是眼前这样。真正爱孩子的父母,绝对不会只关心能不能赚到钱。人生是我自己的,邵宁现在满心都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抱抱小朋友,多一秒钟都不想再在这儿浪费下去,冷声扔出了最后一句话,有没有用是我说了算,我不会转学,档案扣在我自己手里,您们不用白费力气了。丢下这句,邵宁就再也没耽搁,牢牢攥着小朋友的手腕,把人带出了办公室,一路带到了走廊尽头。从口袋里摸出校园卡,邵宁弯下腰在门缝上划了两下,积满了灰尘的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邵宁利落拉着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朋友走了进去,又迅速回身带上了门。这是间空教室,明显已经很久没人用过,讲台上桌子上椅子上都已经积了层挺厚的灰。温扬眼睛在空荡荡的教室扫了一圈,又落回背后一看就很不堪一击的木头门上。小朋友显然还没太能回过神,盯着木头门看得专注又认真,像是在思考上面是不是有机关。邵宁忍不住笑出来,没机关,没魔法,就是上了年纪了不太耐打,被小卡片一戳就倒。一碰上这种拟人用法,温扬就不太能搭上话。抬头看了大流氓两秒钟,温扬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嘴角跟着往上翘了翘。可很快,想到什么,温扬的嘴角就又压了下来。人在冲动的时候,是不知道害怕的,都是冲动过了才开始害怕,所以才有个词叫做后怕。就好像过山车最可怕的永远不是在最高点,而是下来之后腿软的一瞬间。温扬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刚下了过山车。冲进办公室时候满腔愤怒,一心只想护着大流氓,听不得别人那么说他,即便是他的父母也不行。可现在这劲头过去了,才后知后觉地开始觉得自己越界了,尴尬,又不安。小朋友,大流氓带笑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我原来都不知道,小朋友竟然这么伶牙俐齿阿温扬呼吸猛地一滞。他现在脑袋不太转,不太能分辨出大流氓说这句话的真实意思,下意识开口道歉,我抱歉,我那时候不是故意抱什么歉,邵宁笑着打断了小朋友的话,伸出根食指虚虚在他嘴唇上点了点,随后,伸出手搂住了小朋友的后背,把人稳稳圈进怀里,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