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并不催促,半垂着头等待几人离开。然而没人动。青年很有耐心,并不催促。安静地过了半个小时,外边的雨渐渐停了,仿若熟睡的青年缓慢抬头:客人可以离开了。青龙微笑:这场雨来的气势汹汹,我们的运气真不错,竟然停了啊。据说这场雨整整下了五天。青年仿若未闻,轮椅咯吱咯吱地响,他滑到窗前眺望天空。宛若深潭的眸闪烁着一抹奇异,转眼被痛苦替代。莘烛招手:再瞧瞧。几人离开小店,跟真的来此旅游一般,见到有趣的小玩意就逛一圈儿买一点纪念品。期间,白泽买了两个小草莓抱枕,他一个,邢天一个。刑天不但不感激,差点直接变态。莘烛了然。想了想也买了一对儿牛油果情侣抱枕,他当然要有核儿的那个。小白虎羡慕地呼气,莘烛乐了,掏钱买下三只,一人一个。单身狗也有被关爱的权力。小白虎与青龙对视一眼,情绪很激动。这是妈妈送的礼物。反观獬豸,捧着从小店儿掏来的木片,废寝忘食地钻研,被塞了个抱枕才恍惚地道了声谢。莘烛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小白虎扯了扯他的衣角:妈妈,不回去吗?不着急,好不容易晴天,逛一逛,没准待会儿又下了。这话不假,才说完没多久,雨又噼里啪啦落下。且来的毫无征兆。就像是忽然决堤的洪水,哗啦啦地灌入人间,仿佛吹口气都能吹出个雨帘来。莘烛嘴角的笑意加深:回第一家店吧。小白虎抖了抖毛:唉。他的毛毛。莘烛好笑地帮他蒸干,人为助小白虎恢复蓬松柔软。小白虎受宠若惊:妈妈,谢谢您。莘烛嗯了一声。至于被叫妈妈,莘大佬面不改色,习惯了,有太多的人叫他也不那么在乎。第二次回到店里,这次却没听见铃铛的脆响,因为铃铛不见了。活像是怕人抢似的。莘烛瞧着有趣:老板在吗?隔了好半晌,轮椅的响动才传过来,平静无波的青年终于破功,眼角抽了抽:你们怎么还来。不是都让你们离开了吗。莘烛的眸漆黑无光,骇的青年心脏发颤,藏在袖子中唯一灵活的手冒冷汗。青年勉强维持脸上的淡定:是来避雨的吗?坐吧。这场雨很快就停了。你们快点离开古城吧,古城不大,估计你们也参观完了,在天黑前下山,山下的酒店话语被打断,青年愕然地瞪圆了眼:你干什么?莘烛戳了下他的额头:夔牛?青年:!!☆、第231章 带走惨兮兮雷兽夔牛夔牛。青年蓦然瞪大双眼, 紧绷的心弦崩断:你们是谁?这些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能认出他?古井无波的眸掀起惊涛骇浪, 夔牛的眸溢出一丝不算浓稠的煞气。下一秒,来自西方之神的威压铺天盖地袭来, 夔牛的脸色煞变:白虎?!这是白虎的气息!怎么可能?!夔牛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外边的天也跟破了个洞似的噼里啪啦,雷鸣电闪。莘烛摸了摸小白虎的脑袋:做的不错。小白虎蹭了蹭他的手。夔牛艰难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 这小孩是白虎??是他眼瞎吗?白虎可是战争之神, 即便是化身,也应该两米八那么高那么壮才是。小白虎想了想:你愁啥, 你再瞅一下试试。刑天瞥了他一眼。总觉得这话听上去怪耳熟的。夔牛被警告,恍恍惚惚又战战兢兢地收回视线垂了眸。没想到会引来白虎, 不知道等待他的是希望还是绝望:大人,我没有伤人,只想平淡生活。反正他现在的身体也坚持不住了。最后这段日子一根手指落在额头,打断了夔牛的思绪,他惶惑地抬头,与一双含笑的黑眸对视。暖烘烘的像是个发光体, 在阴霾的雨天里犹如一抹璀璨的日晖。夔牛呆了呆。莘烛眉梢微蹙:你的情况不太妙。青年的眼神闪了闪, 敛下眼睑,是的,的确不好。满打满算他能活两个月。至于重生不, 太累了, 他不想重生, 这种躺在床上一辈子或者坐在轮椅一辈子的囚|禁日子他受够了。莘烛摩挲下巴:诶有点意思。山海经中记载夔牛状如牛,苍身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声如雷。自古出三只夔牛,大夔牛被黄帝做成鼓,震慑敌兵,威服天下。小夔牛被秦始皇杀死。而今,这大概是第三只小夔牛了。雨城并不临海,而外界之所以掀起了瓢泼大雨莘烛:你莫不是泡澡了?被异样的眼光盯着,青年的瞳仁闪了闪,努力维持镇定:不行吗?这应该不犯法吧。莘烛:沉吟几秒,莘烛由衷地建议:以后还是使用淋浴吧,浴缸不太适合你。青年:青年面红耳赤:我没有什么以后了,就想死前享受一下!他的情绪开始起伏,嗓音开始嘶哑。莘烛上下打量他,从空中一抓,抠出条漆黑的锁链:啧,这可真是,你想不想恢复自由?夔牛缓缓地张开嘴,惊骇地看着他徒手拎黑链,这东西可是他倒抽一口冷气:你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是谁?青龙微微莞尔:这位是泉山大家长。泉山?夔牛神色复杂,他知道泉山的,最近经常在热搜上见到,原来他深藏不露吗?莘烛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应该带貔貅小家伙来了。青龙轻笑地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莘烛抓了抓脸。他还没想到,回头扔给貔貅吧。白泽好整以暇地围观,轻飘飘地开口:夔牛的命运都不好呢,天生雷兽却个个被做成了鼓。夔牛的瞳孔骤缩,握紧了唯一能动弹的手,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莘烛挑眉:那你说说呗。成啊,我瞧小牛顺眼,给我招个助理?大老板同不同意?白泽美滋滋地盘算。莘烛:莘烛一脸谴责地反驳:私人助理你自己去招,别抢人才。白泽不太赞同:我也是泉山人。夔牛:???不太理解你们大泉山人。不过作为香饽饽,夔牛有点受宠若惊。白泽一秒破功,拍着巴掌:莘小烛我发现了,抢人和抢生意都会让你炸毛哈哈哈哈!莘烛:逗他啊。他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喷出两股烟:小白带你哥去转转清醒一下。卧槽!莘小烛你狠,不孝弟弟放开你哥,唔白虎驮着白泽跑出店铺。刑天大喇喇地打着节拍,手掌一下一下地拍着膝盖:何必呢,何必呢,真可怜啊。夔牛:??莘烛指了指门口:那是白泽,你自己说一下。夔牛一怔,瞳孔骤缩。原来如此。难怪他即便将人送出去也没有用。垂着头沉吟许久,夔牛勉强挤出了个憔悴的笑:是的,我的确是夔牛。只不过比两位前辈更不幸的夔牛,他刚出生就被捕获了。还没享受一天做神兽的感觉被剥皮做成了鼓。剥皮很痛。雨城之所以能成为小国,发展出势力,抗衡朝廷jūn_duì ,抵御大虫侵害,与他的皮鼓有莫大关系。皮鼓一代一代传下去,它成了雨城的圣物,而他的灵魂则被锁在鼓里不得超生。他每日都遭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每敲击一下,他便感到天旋地转,大脑嗡鸣。这样的日子绵绵无尽,他终于积蓄了力量挣脱逃跑,可却被术士抓住。雨城只花费相当于现今五千块的东西就重新掌控他的生死。那时的他是怨恨的。术士使用术法将他锁进刚出生的孩童身上,并用锁头与锁链将他拴在了夔牛皮鼓上。锁不坏,灵魂就会永远禁锢在雨城。夔牛的灵魂在人类的躯体死亡后进入新的婴孩身体继续守着雨城。他逃不掉。如此循环往复,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每次只有一只胳膊可以动。雨城的人会祭拜他,会送瓜果蔬菜乃至人类女性祭品,可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拥有自由。此次重生,世界开始高速发展,他通过手机学会知识,有了一定的把握。无法选择怎么活,那他可以选择怎么死。魂飞魄散就不错。莘烛眨眨眼,在夔牛的头上拍了一下:这算什么。青龙叹气,有妖兽作孽,肆意斩杀人类,同样也有被人类玩弄于鼓掌中的倒霉神兽。小可怜儿。刑天狠狠一拍腿:雨城的人真不是东西。刑天:我要是你,肯定天天泡澡,天天下暴雨,给这群玩意淹成酸菜。夔牛:这倒是个办法。不过他的力量不够,第一位前辈雷雨范围是一个省,到他这里就只有这么个小城市了。莘烛biubiu拍拍他的头:你很不错。即便遭遇不公,还能维持冷静。不是冷静,夔牛张张嘴,他只是,只是哀莫大于心死,他真的活不下去了。莘烛道:我很看好你,光灵魂就足以引起这种规模的雨。若重获身体呢?拿回鼓后,夔牛大概类似于半人马的存在。他们是神兽,可细分的话,他们又属于器灵,修炼一下没准能拥有仙器的特殊属性。夔牛踟蹰,哑着嗓子:你们真的是来帮我的么?他的声音沙哑,最后几乎失声。对。莘烛:跟我回泉山。点亮的一抹光再次黯淡,夔牛埋头闭眼,被带走有什么用,继续成为别人手里的牵线玩偶吗?那还不如一捶头凿在脑壳,夔牛惊愕地睁眼,讶异地望着莘烛:你敲我?这感觉真新鲜,他竟然被人打了。别看夔牛活的久,但环境特殊,他的性格还很单纯,雨城人也不会刻意的教导他。一双双眼睛既敬畏又冷漠。不过,最近似乎还多了许多不屑。那是第一批外出求学、走出雨城的唯物主义知识分子。莘烛缓缓收回手:是糟糕,不过比惨,泉山员工有太多比你精彩,还可以让人亲自体验。夔牛啊了一声:什么,我没讲故事。莘烛点头。刑天咂摸了一下:憨憨的小牛。莘烛乐了,这形容词。夔牛的耳朵动了动,他听见了铃声,眸光冷了几分:有人来了。门推开,六个五十来岁的男人鱼贯而入,热络地招呼夔牛:小牛啊,吃没吃饭呀?你大娘给你做了五花肘子,快来尝尝吧,还热乎呢。这是上好的温茶,解暑又驱寒。系统想搓他脑袋,是不是傻,解暑的东西还能驱寒呢?借口太不走心。莘烛默默地听着,随意摆弄着一个小挂件,似乎很是稀罕。五十岁啤酒肚:呦,小牛有客人啊。小牛,要不你先吃点,我们帮你招待客人,唉,这天啊也太不好了,说下雨就下雨。可不是,待会儿天再黑些我们就关门吧,晚上别忘了来大爷家啊。对对对,今天可是一月一度的大日子,小牛。夔牛垂眸,掩住转瞬而逝的凛冽。五十岁地中海热情地道:客人好啊,你们从哪儿来啊,我们雨城是有名的古城呢五十岁干巴瘦:你们想买什么,我们都是雨城人,可以帮你介绍哈哈哈。莘烛瞥了几人一眼。就避雨。他凉凉地吐出几个词。獬豸本就性子凉,懒得说废话。青龙完全以莘烛的意志为意志。至于刑天,不知什么时候插上耳机摇头晃脑打游戏。莘烛一瞥:带我一个。刑天的脚尖有节奏地打着节拍:行啊,这把马上完了,你先登录,你战神大哥带你飞啊。注意别揪头。獬豸凉凉地道。刑天:忽然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