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很满意,“这就对了。”燕王不仅痛痛快快放原姬回家,还赏赐了原姬不少资财。有了这份赏赐,原家又和从前的家业差不多了。陈二哥因为原姬被原家告了,在狱里吃了不少苦,清瘦了些,但他出狱后没有责怪原家,对原姬的心也不变,原姬的父母高高兴兴把女儿许配给了他,并且给了份丰厚的嫁妆。燕王命人抓捕人贩子,公示罪孽,处以极刑。燕地的百姓拍掌叫好。这件事在燕地传开之后,有说燕王仁厚的,有说原姬运气好的,更多的人却是叹息,“那陈二哥既不是人品不佳,也不是相貌不好,只是家里略穷了些。原姬的父亲若是早早的依了女儿,把她许配给她的心上人,又哪里会有这样一出事?最后这结果虽然皆大欢喜,但原姬被拐卖,陈二哥入狱,原家上上下下过了一年多非人的日子,原姬的母亲眼睛都快哭瞎了,这又何必呢?”是啊,这又何必呢?原姬和陈二哥新婚之后由到燕王府谢恩,原姬的父亲也陪着女儿女婿一起来了。燕王心情不错,赏赐了酒席、红封,原姬的父亲和陈二哥用过酒饭之后过来谢赏,燕王瞧着那陈二哥确实生的俊俏风流,不由的一乐,“怪不得原姬定要嫁他。”原姬的父亲酒喝得多了,再三向燕王道谢,叹气道:“小人从此以后,儿孙的事再不肯管得太多太严了。小人的儿子已经全娶了妻,女儿也都嫁了人,若是以后孙女真有了非嫁不可的人,只要那人品貌相配,年龄相当,小人便答应了,绝不拦着。唉,折腾了这么一场,最后还是拗不过自己的亲生孩子,反倒闹出祸端,伤了情份,不值得啊。”他也是被原姬的事吓怕了。“岳父,小婿并不曾抱怨过。”陈二哥忙道:“小婿能娶回贤妻,已是心满意足,对岳父岳母感激万分。”“好孩子,好孩子。”原姬的父亲醉眼朦胧抱住陈二哥,用力拍了拍。燕王听了这翁婿二人的话,似醍醐灌顶。是啊,和自己的亲生孩子拗着做什么?最后也是拗不过,反倒伤了情份,说不定还会惹出祸端,这又何必呢?燕王想了想,他对云倾不满意的就是门第了,和原姬的父亲嫌弃陈二哥穷其实差不多。但原姬的父亲招了陈二哥做女婿不是也很满意么?知道的这是翁婿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子呢。原姬这一家人离开之后,燕王找燕王妃去了。燕王妃见他好像在发呆,心中一凛,忙打点起精神,陪他一起坐了,亲自沏茶,“这是龙团胜雪,王爷尝尝。”龙团胜雪是用银丝水芽精制而成的。银丝水芽又叫银丝冰芽,也就是小芽中最精美的、状若针毫的那一部分。茶叶分为紫芽、中芽、小芽”三个等级,紫芽,即茶叶是紫色的,中芽,即一叶一芽,小芽是刚长出的茶芽,形状就像雀舌一般。小芽中的极品被称作水芽,龙团胜雪便是由水芽沏成的,光明莹洁,珍贵无比。这龙团胜雪虽是好茶,但燕王却不是来喝茶,随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王妃,本王来和你商量件事。”燕王妃见他将这奢侈珍贵到极处的龙团胜雪就这么喝了,暗暗心疼,“给他喝龙团胜雪,等于牛嚼牡丹了。”“什么事啊?”燕王妃温柔问道。燕王皱起眉头,“小四不知怎地,一心想娶个穷翰林的女儿。本王是坚决反对的,但小四好像铁了心,非那位云姑娘不娶。王妃,你说本王是逼着小四放弃呢,还是依了他,真让他娶了云翰林的女儿?听说那女孩儿家教很好,贞静幽娴,只是门第低了些。”燕王妃心喜不已,柔声道:“若以咱们做父母的心思,自然是愿意小四娶一个门第又高贵,人物又无可挑剔的好姑娘了。只是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这门第高贵的姑娘不是没有,可小四就是不喜欢,这可让做父母的为难了。我这做母亲的总是心软,小四这么喜欢,我都不忍让他失望了。王爷,您说我这是不是妇人之仁啊?”“不是。你是把小四当亲生的儿子了。”燕王道。燕王妃更是欢喜,笑容满面的道:“王爷知道我的这片心就行了。小四淘气了些,那也无所谓,我便是再为小四操心费力,也是甘心情愿的。”燕王在燕王妃这儿坐了好一会儿,喝了她三杯龙团胜雪,才心事重重的走了。“那是龙团胜雪啊,弃掉紫芽、中芽,从小芽之中精挑细选出水芽,才泡得出这般珍贵的龙团胜雪。你喝它跟喝水似的,根本不懂得品滋味,好东西都让你糟蹋了。”燕王妃这个心疼。这年燕王亲自率军出征北戎,取得漠北大捷。大捷之后,燕王亲自带队入京,向皇帝献俘。“小四,老子此去京城不是为了献俘,是相看儿媳妇。”燕王写信告诉陆晟,“老子这全是为了你。云家那闺女不错,我就不多说了,你跟云家那做老子的说一声,让他莫要阴阳怪气,老子远来是客,殷勤些。”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明天继续。☆、第102章 见面燕王人还在半路,陆晟的回信便到了,“您是来替我求婚的。求婚要有求婚的样子,殷勤点。”燕王气得哇哇乱叫,泼墨淋漓,用斗大的字写道:“老子不是替你求婚的!老子是去考察亲家的!看云家那个所谓的翰林配不配做你的老丈人!”就这么些字数,燕王硬是写满了硕大的一张纸。陆晟接到信,颇有些哭笑不得。燕王就要到京城了,他这时再写回信,也赶不及在燕王到达京城之前送到他手里了,所以也就没写,打算有话见了燕王当面说。云翰林近来已经对他很好了,陆晟更是频繁出入云家。陆晟想了想,拿着它去了石桥大街。何氏和云倾母女二人在家。陆晟把燕王的信拿了出来,“我爹这封信才到我手里的时候,吓了我一跳,这些沉甸甸的,里面是什么啊?打开一看,啼笑皆非。”何氏笑吟吟,“打开一看,是什么啊?”云倾嘴角噙笑,快活的看着陆晟,“是什么呀?”陆晟忍笑把信纸拿在手里,打开,何氏和云倾见是一张硕大的宣纸,上面没有多少句话,但每个字都有斗大,不由的粲然。原来是这样啊,字写得这么大,所以廖廖几句话,却用了这么硕大的一张纸。所以这封信拿在手里才会沉甸甸的……“你爹爹真有意思呀。”云倾嘻嘻笑。“燕王写信很有趣。”何氏也笑道。陆晟看着云倾的笑容心里便暖洋洋的,道:“能让伯母和妹妹一笑,我爹这封信便没白写。”晴霞等丫头在旁掩口笑。哎呀,如果燕王知道他这封信的功能在于让何氏和云倾开心一笑,他是生气呢,还是愤怒呢,还是大发雷霆呢?燕王那个暴脾气,已是尽人皆知的了。陆晟当着何氏的面虽不敢过于放肆,但目光不由自主便落在云倾身上,久久舍不得移开。何氏比云翰林好,便笑咪咪的道:“花园里玫瑰正开的好,你俩过去折过来几枝吧,我要插瓶。”陆晟大喜,“是,伯母。”谢过何氏,陪着云倾去了花园。两个年轻人都很开心,脸颊发光,眼睛发亮,那一脸梦幻般的笑容很好看,很有感染力。何氏不由的微笑,“不让他们在一起是不行的了。这两个孩子眼里只有彼此,分不开了。”到了花园,陆晟和云倾在石桌前坐下,陆晟把燕王的信铺在石桌上,云倾笑靥如花,“桌子都铺不下了,嘻嘻,你爹爹真好玩。”她把燕王信上的话看了看,精致到无可挑剔的美丽脸颊上现出丝丝红晕,“哎,你爹爹好像……”“不是好像,他已经接受你了。”陆晟柔声道。燕王有没有说要来考察考察儿媳妇?没有啊。他只说要考察亲家。他对云翰林大概还有顾虑,对云倾是没有的。陆晟眼神太温柔了,云倾脸上似有红霞在燃烧,心中不无激动。前世陆晟一定是在燕王面前争取过、央求过、威胁过,但燕王始终没有同意陆晟娶她为妻。这世完全不同,燕王已经对她有了好感,说不定很快便会同意婚事了,她和陆晟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前世陆晟因为她屡次抗拒燕王指婚,因此触怒燕王,被燕王亲自下手揍过,陆晟身边没有也其他人,只有她一个。她和陆晟没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但这个名份其实很重要的啊,没有名份,她便不能和陆晟一起携手走在阳光下,生活总是不够灿烂美好。这一世有了燕王的同意,有了双方父母的祝福,她和陆晟一定会更好,日子甜如蜜糖……云倾羞涩又开心的笑了。陆晟笑容和她一样,暖融融的,喜孜孜的。现在明明是秋天,看到他俩,却让人起了错觉:是春天吧,一定是春天吧,春风吹拂,春回大地,春满人间啊。燕王带领两万人到了京郊,大军在郊外驻扎,燕王只带两千骑兵,进京献俘。皇太子奉皇帝旨意,带领文武百官到郊外迎接。皇太子和文武百官迎燕王入京,至皇帝面前献俘,仪式十分隆重。献俘礼后皇帝赐宴,燕王善饮,席间喝了不少,醉眼朦胧拍着陆晟的肩,对皇帝道:“陛下,我这次来是来捉这臭小子回燕地的!我这些儿子当中最能征惯战的便是他,他赖在京城不回去,我一把年纪了,还要亲自上阵打仗!”陆晟被燕王大力拍肩,蹙眉不语。皇帝赵暲是先帝庶出的长子,因为太后的嫡子赵景是在先帝驾崩之后才出生的,所以由他继承了皇位。赵暲是个好脾气的皇帝,笑道:“燕王怎会一把年纪了呢?你年纪又不大,精神还好得很。”“老了,老了。”燕王摇头,更加用力拍陆晟,“以后要靠这个小子了。我这四个儿子当中,最会打仗的便是他。为国守边,为陛下效力,全靠他了。”皇帝及在场的太子、皇子、官员们都是心惊,“听燕王这个意思,燕王之位,是有意传给陆晟么?”本朝皇位继承和王位、爵位继承都是讲究嫡庶长幼的,但燕地在北方,常年遭受北方戎敌侵扰,所以燕王之位一向是最强者居之。由燕王在诸子之中指定世子,连皇帝也不能加以干涉。燕王向朝廷报谁是世子,谁就是燕王的继承人了。“怎么四王子还要王爷亲自来捉,才肯回燕地的么?”皇帝笑道。燕王大摇其头,“亲自来捉,还不一定能不能捉回去呢。”燕王这话大有深意,皇帝越发有兴趣了,“燕王不一定能把四王子捉回去?四王子本事可大得很呢。”“唉,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啊。”燕王大力拍着陆晟,发着感慨。“父王,您真要拍便拍桌子吧,我骨头都要被您给拍散了。”陆晟不紧不慢的道。众人哈哈大笑。燕王怒,“你个臭小子,越大越没规矩了,敢跟老子犯倔!你说说,是不是老子不答应你的婚事,你便打死也不回燕地啊?”“打不死便不回。真打死了,尸首您爱拖哪便拖哪。”陆晟痛快的道。众人笑得越发厉害了。这倒不是因为他们觉得好笑,而是……这个时候不笑笑岔过去,还能怎样呢?装作没听见,一点反应没有,似乎不大好;很积极的去打听打听内情吧,也不好;还是笑笑吧,笑一笑便过去了,比说话强,也比没反应强。燕王和陆晟这父子间的纷争简直是人人感兴趣,连皇帝都很想听这个八卦,所以第二天燕王到云翰林家拜访的事,很是受人瞩目。“听说这桩婚事燕王不乐意,云翰林也不乐意。燕王虽然不乐意也亲自到云家去了,云翰林虽不乐意也请了假在家里接待燕王了。不知道这两人会面,最后会是什么结果?”燕王带了他的三十六名侍卫,他的宝马良驹雪椎在前,三十六名侍卫的三十六匹骏马紧随其后,如风卷残云般,到了石桥大街云宅。陆晟已经在云家了。他和云翰林、何氏、云仰、云倾一起站在高台上向外了望,“这三十六名侍卫是我父王的近卫,八刀八剑,十杖十枪,每个人都是少见的高手,刀剑杖枪若临敌之时更会组成阵法,便是有成百上千人偷袭我父王,也休想得逞。”“燕王的武力还是很厉害的。”云翰林轻飘飘的道。何氏掩口笑。云仰小声的道:“娘,爹爹说燕王的武力还是很厉害的,便是说他文才不行,是么?”何氏含笑横了云仰一眼,云仰吐舌,不再说了。燕王和他的侍卫在门前下马,不等主人出门迎接,便大步流星、昂首阔步的往里走,“云翰林,六年不见,本王很想你啊!”他这一行人虽然总共只有三十七个人,却是黑压压的一片,看上去很有气势。云翰林、云仰父子一起接了出来。这父子二人温文尔雅,俊美却略显单薄,和燕王的气势是不能比的。但是,陆晟在云翰林身边。有陆晟在,两相对比,云翰林这边居然也不显得弱。燕王看到陆晟和云翰林、云仰一起迎面而来便生气,怒气冲冲的道:“陆晟你这吃里扒外的臭小子,给老子滚过来!今天本王是为了你来的,你不在老子身边,在老子对面!”燕王生气,云翰林心里却舒服了,微微含笑,“四王子也不算吃里扒外,他今天在寒舍用的早膳。”“连早膳都跑到云家了,燕王府没饭吃么?”燕王更加生气。云翰林礼让燕王进去,“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燕王大踏步过去,一把将陆晟扯过来,皮笑肉不笑,“请,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