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永远都是一团被固定了长度的麻线,它能滚向四面八方,能走出不同的花样,可是它毕竟只有那么长,很多东西哪怕它再拉伸也是够不到的我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我的生活里就是柴米油盐,就是两身衣服一百块钱,一颗土豆两把青菜。而像你说的那些家族恩怨,杀人,开枪,栽赃,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场几块钱就能从碟片上看到的电影罢了,哭过笑过感慨过也失落过,只是电影落幕,我就忘了经过了这么多事,我已经不再是个天天做着灰姑娘梦捧着言情小说哭的稀里哗啦的小丫头,有些梦该做,可有些却是想都不能去想的。”“段兴言,我们的世界到底有多远,你也量不出来对不对”说这些话的时候,凌霄甚至都能感觉出刀片在身上凌迟的疼痛,那天起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心思,她使劲儿压着摁着,可是现在,她再也躲不了了。“我不明白你从昨晚到今天这些举动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今天跟我说这些,我在想,也许是因为我自己身上的某些经历让你想起了自己的家庭,也许和我在一起会觉得有种彼此依偎的错觉可是你肯定是听过刺猬理论的,就像冬天里相互依靠的同类,也许我们从中彼此之间能得到温暖,可是终究谁也跨不过那一身刺的距离。”“那天你说的没错,我确实爱上”“爱上我了。”段兴言没等她说出口便迅速截断,此时的凌霄给了一种错觉,若是今天不说开,两人,再无可能。今天的她太过平静,绕是段兴言,也不敢再去赌。她十六岁,离得近些,还能看见脸颊细小的绒毛。像只青涩的桃子,还没有成熟。而他去年刚刚大学毕业,也不过是二十三岁的光景,若是放在这个年纪,似乎还不足以去撑起任何责任。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若是寻常的这样两个人如此坐在一起说爱,难免惹人发笑。只是两人自相识以来,她总会忽略他的年纪,而段兴言亦是从未把她当过孩子一般看待。从不像别的毛头小子或者懵懂的少男少女,有事情他们便掰开来说,没那些恋爱的小手段和暧昧的小情趣,在对待感情上,竟像是两个历经了沧桑的大人,虽然激烈,却从来都不遵循套路。“那天你走以后我在医院里想了很久,也假设了许多可能,直到昨天才终于想明白。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只是那些天里你看到的听到的,凌霄你告诉我,难道你还真以为这里面只有你自己动了感情”凌霄身子一颤,背又再次僵直。便讥讽出声,“这话又是真是假。”继而神色稍黯,却是不由感慨出声,“哪怕你跟我说了那些多,可是我对你还是一无所知,认识了这么久,便是最放松的时候也未曾摸索出你到底是怎样的性子。按说每一个人都会偏重一种性格,可是看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是认不清,却又如何去相信你”谁知段兴言却是想都没想,“因为有性格就意味着有缺点,平时哪怕是个不经意的小喜好,也说不定会送命。就像某些人多疑,某些人小心眼,某些人喜欢七阙阑珊的菜,而某些人喜欢用紫砂壶泡过的龙井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自不可能会去真真正正喜欢什么,因为一旦投入了感情,就很有可能暴露了弱点。”所以十年寡淡,十年无欲无求。没有任何个性可言,没有任何特殊的喜好或者特别在意的人,对每个外人都是彬彬有礼温和谦逊,哪怕是受了伤差点儿送命,也没个人在身边告诉她,他很疼。“可是凌霄,我却不想再这么下去。”他说着再次收紧了自己的右臂,左肩抵在凌霄的肩头,甚至都能感觉到石膏的冷硬。“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你一条条说出来,我们一条条解决好不好。”段兴言无疑是最好的演员,不论是真是假,却是在那一瞬间,凌霄便感觉出了他周身的悲哀与巨大而空洞的索求。不论年龄有多大阅历是多少,每个女性心里都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母性的情结作祟。尽管凌霄口口声声质问着,也在怀疑他说这些的用心,可是此时,她还是犹豫了。“又怎么解决”凌霄叹了口气,一一给他列出来,“你的家庭,你外祖父家,你的仇家甚至整个演艺圈,每一项都是一座大山,更何况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却又不止是这四座。”“这是我的事,凌霄,你只用站在原地哪儿也不要动,剩下的那些山,我来”“哐啷砰”“汪”“哥哥”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小孩儿的尖叫迅速划破两人维系的僵持,也打断了段兴言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而后是稀稀拉拉瓶瓶罐罐在地上杂碎的声响,却再也听不到孩子的任何声音。两个人都傻了。那声响震得整间屋子都是一颤,几乎是瞬间段兴言便自己跳了起来,冲着孩子叫声的方向飞也是的冲了过去。凌霄转过头,发现离在墙边那个两米多高的储物柜此时正砸在地上,幸而有梳妆台挡着,两者间正好形成了一个狭窄的三角,而彬彬和舵主,就被压在下面。几乎是从头顶开始,凌霄的整个身子瞬间被麻痹的冰凉。想站起来腿却因坐的时间过长血脉不通,一下子便直直摔倒在地,凌霄试着去叫孩子一声,却一下子发不出声音一般,只得连滚带爬的跌撞过去,浑身都吓得发抖。此时段兴言以用完好的那只肩膀把柜子扛了个缝隙出来,柜子里装的全是化妆用品,瓶瓶罐罐跌的到处都是碎玻璃渣子,满地皆是腻腻的油脂。那只阻挡了柜子全部重量化妆台的木板此时已从中间断成了两半,而舵主伏在凌空身上,一身白毛几乎被染红。“快把孩子抱出来”段兴言见她站着不动知道是被吓傻了,但身上的重量着实不轻,容不得他再动一下。凌霄闻言一个激灵,忙把另一张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扫掉,而后把桌上的大玻璃板抽了出来,垫在一地碎玻璃渣上,这才上去抱舵主。凌霄家这只大白熊已经成年,体重少说也有一百斤,此时已是被柜子砸成了重伤,根本就动弹不得,却是一直用腿撑着半趴了站着,又怕自己砸到凌空,竟是一动也不敢动。凌霄刚一碰到他的背脊便听到一声哀嚎,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就怕是给砸断了腰。“乖,舵主,我不碰你,能不能自己走出来”见舵主却仍是原地站着不动,很长一会儿才低低叫了一声,黑而圆滚的眼睛湿漉漉看着她自己,便又是一声低吠。凌霄急得团团转,却又听见它身下的孩子呜呜哭了起来,便更是没了主意。“抱不出来就先等等,帮我把柜子一块儿推上去再想办法。”段兴言此时头上的汗已经全冒了出来,哪还有平日里半分风轻云淡的气度,他左肩受了伤此时也只能用半个肩膀抵着,压力大受力面积却小,想来不会好受。凌霄得了他这话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站在他身旁跟着一起去推那柜子,这才把柜身稳定在半空中。那柜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竟是想能压死一头牛一般沉重,凌霄一上手就是一阵心悸,若是刚才没有梳妆台挡着,怕是狗和孩子“我右边的裤兜里是手机,掏出来里面有个叫女王的号。”随着段兴言一连串的吩咐,凌霄空出一只手迅速去翻他的口袋,然后找到了那个号,给他拨通,便将话机贴到了他耳朵上。“西边最顶头的化妆间,beick”电话刚一接通那边还没开始说话段兴言便吩咐出来,然后那边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什么都没问一句,竟是比这边还干净利索的挂了电话。凌霄也不知道他打给什么人,但也可以肯定不是保镖。但她现在更是没心情去问,只得再次抵在柜子上试图去替他分担一些重量。“彬彬,不哭,你先别出来,外面都是玻璃”“哥哥,疼”小孩儿也不知给砸到了哪儿,哑着嗓子不停地哭。舵主又叫了一声,垂着的头正对着他,便慢慢伸出舌头去填凌空的眼泪,小孩儿一便哭着一边安慰舵主,“舵主不哭。”“哐”外面连门都没敲,只听得一声巨响,那扇木门哐啷一声就扑倒在地上,方才试镜间出来时在门口见过的那个老人此时还保持着踹门的动作,一见屋里的场景面部僵了一下子,嗖地便冲了过来,“少爷”“儿子”那老人身后进来的便是方才一直盯着彬彬看的女人,随着那声儿子被叫出口,段兴言守在楼下的保镖也跟着冲了上来,通道被人把守着,剩下来试镜的所有人皆被赶到了别处。那柜子很快便被抬开,地上的玻璃被清理干净,凌空也被人抱了出来,可能是因为在下面不老实移动过的关系,右腿扎进了几块碎玻璃,还好伤口不深,可却是被吓得不轻,一出来便搂着凌霄的脖子大哭,一边吸着眼泪鼻涕不断抽声叫舵主。把舵主弄起来确实费了很大的劲,先不说它的块头和体重,那柜子似乎是砸断了它的背,一碰就是一阵哀鸣。最后实在没法子,几个保镖从别处搬了张大桌子来,把腿折了,这才平放到地上小心翼翼把它抬上去,四肢舒张开趴着,唯恐压到它断了的地方。血不断透过它的白毛渗出来,也看不清伤口到底在哪儿,更是不清楚那柜子是否砸断了它的脊柱和神经。凌霄知道自己现在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便抱了孩子站在一边,不敢过去挡道。舵主趴在桌面上,四个保镖抬着它正要出去,抬眼看了凌霄一眼,又转向彬彬,低低叫了一声,缓慢而冗长。老人站在它身边忍不住赞叹这狗的通人性。凌空还未止住的眼泪便流的更急了,也顾不得自己的腿,非要下去跟它躺一块儿。“哥哥舵主要死了哥哥”“瞎说什么”凌霄心里咯噔一声,老人常说孩子的预感都是最准的,很多大人看不见感觉不到的东西他们都能知道。“别瞎说,谁跟你说的死不死的,舵主没事,马上就上医院,没事,你们两个都是男子汉,都不许哭。”尽管嘴上说着,但心里却是比谁都害怕,眼睛跟着搜寻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段兴言身上,不语。但后者瞬间便看懂了她想得到的东西,便走过去抱过孩子,眼睛看着凌霄,“放心,它没事。”凌霄的心这才放了一小半。段宜敏和阮叔相互对看了一眼,却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却也是转瞬即逝。“儿子,血”段宜敏转眼至眼自家儿子身上又看了看凌霄,随即眼波一转,当场指着段兴言右肩便大叫起来,很快便泪眼盈盈地捂上自己的嘴,那样子要多心疼有多心疼。凌霄一愣,忙转身到他右肩,柜子边角的碎玻璃渣子此时也嵌进了他的皮肉里,从根部没入,比彬彬的深得多,伤口异常狰狞。刚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段兴言打断,“先别管这些了,把孩子送医院去做个检查,兽医那边有人盯着,有事会挂电话过来。”说完便给剩下的一名保镖使了个眼色,后者对他点点头,段兴言这才抱着孩子率先走了出去。凌霄赶紧跟上,从身后能清晰的看见他肩头布料被被染成了一片艳红。通往他私人停车场的路已经被全部清空,今儿外面记者尤其的多,若是不小心被拍到什么,还指不定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凌霄上车前看了那保镖一眼,不论他到底为谁,却也是暗含感激。为了不引人注意,几人坐的是两辆极普通的保镖车,段兴言抱着孩子和凌霄坐一辆,段宜敏和阮叔在后面跟着,保镖零零散散又不知躲去了哪里。aa2705221,,;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