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去”徐孟松每次出来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像是挑准了时机来找她的不痛快,凌霄后退半步跟着就扬了扬手里的本子,“学生会开会。”徐孟松没了借口这才让开条缝,“赶紧把你那校服换回来,少让我看着眼疼”说着又看了一眼班上的学生,信步走了出去。“呸”他这前脚刚出去有人便一口唾沫跟着落地,凌霄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睛跟着就眯了起来。“齐鼎文,现出来一下”说着一边摆摆手,眼里留了一抹算计。“零头儿”“那班费去买两个摄像头,我想办法找人给接上,知道干什么用的”齐鼎文也是先楞了一下,很快嘴就跟着咧到了脖子根,头点的跟小鸡吃米似的,“零头儿,靠你了。”“甭闹了,八字儿没一撇呢,记得,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到时候你们的法子都不灵了再用这个,明白了”四中每间教室里不是没有摄像头,但也只有考试的时候才会开,凌霄这也是被他这么一堵给堵烦了,顺手抛了个主意出去,指不定哪天便会派上用处。冬天还没算过去,这时候天色就已经有些暗了,学生会管事的全部被召集过来,电话是肖钟梁打下去一层层通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凌霄一进门便顺了肖钟梁的手势站到了他一直坐的位置,明明白白昭示着这次会议全权有他来主持。北京这会儿的气温还算不错,外面虽然有些冷,但院子里拂面而来的风却能最大限度的让人保持清醒,带了些湖面水波的微凉,极为清爽。林玄烨一个人坐在轮椅里眺望整个北海,警卫员站在远处等着他,除此就再也看不到什么来回走动人。“玄烨”从别墅里出来个二十三四的女子,似是有些畏寒,大衣包裹着像个绒球,风一吹便跟跟缩缩脖子,一双弯眉跟着狠狠皱了一下。女人手里拿了只手机出来,走到湖边面上已经重新恢复了笑意,这才递给林玄烨,“喏,小辰的电话。”她话里是极度的温柔,在人心间漾开,仿若三月春风拂面,吹皱一潭清波林玄烨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这才伸了手把机子接过来,心下却是跟着冷笑。倒真是小看了她,一家子人被耍的团团转,要不是上回君君对林玄辰的称呼,估计这会儿他还是被蒙在鼓里。柳岩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右脚稍稍退了半步出去,笑的温婉而雅致,“今儿这是怎么了,快接电话啊,小辰等着呢”林玄烨他们这对兄弟的相处模式算是有些怪的,自打林玄辰十岁被林家认回来就没怎么收到过好脸色,又还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林老爷子更是不待见他,但却还是让人留在了身边,林玄烨比他大了将近十岁,那时候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他来的当天只一眼就明白了老爷子的打算,亦是不动声色的看着而对这个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心下倒是没什么厌恶,他这人打小就是老爷子手把手教大的,性子也是随了自个儿的爷爷,还在少年时期就已经能做到无喜无悲,每次见了林玄辰也是淡淡看一眼顶多随便说上两句,两人关系不愠不火,但至少在林家,他算是第一个对林玄辰还不错的。也正是如此,林玄辰对自己是有两分依赖缀在里面,就连高考中途暗自改了志愿也是跟自个儿说了。前年自个儿出事那会儿他便偷偷回来过一次,看着自己被截断的双腿眼圈整个就红了。林家的人都是极冷血的动物,也唯有他这个弟弟能真心流下滴眼泪其实那会儿老爷子就已经动了让他回来的心思,自己一个人给他扛着,又让他在别处逍遥了两年。却也不过是两年罢了,林家不可能一直将他这么放任下去,林玄烨慢慢就叹了口气,这才接过电话。“是我哥。”林玄烨把背靠上轮椅,因他这称呼心情骤然好了不少,语调便跟着放缓下来,“那女孩儿又遇着什么事儿了。”林玄辰常年都不会打电话回来,今儿忽然来了一个,也估计是为了那个孩子了。他忽然很想见见她,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自己一直缩在套子里的弟弟为她出头。“是,你跟曾文说一声,她选的是邯台市西华大街的那片地,看在她凑够钱之前,能不能先别招标”“那边给定的是几个月”“三个,五月份招,却是需要几千万,她手上现在一分钱没有。”林玄烨的眼睛随着这句话就眯了起来,里面错时划过几道很浓的趣味,“那她要几个月”“我不知道她自己说三个月就能弄好,但是我怕到时候”“怕她到时候弄不到钱所以想让上边给通融一下子”他跟着就嗤笑出声,眼底看不出一点儿不快,“林玄辰,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她既然说了三个月就该有说这话把握,要是没有你认为她还有什么资格让林家在前边给她铺路”那边一下子就没了动静,很久才听到一身叹息,似是有些疲惫了。“林玄辰你给我听着,你什么都不欠她,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还想做大简直就是痴人梦话,即便当时林家没有插手照样还是有人会打她的主意,得了次教训却还得了个靠山,我倒是没见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林玄烨这话太冷,听语气里虽然还是平平无波,但字里行间已经有些微微恼怒的迹象,“怎么,还认为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这是我欠她的,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你们没人见过她当时被逼成了什么样儿”林玄辰在电话里说的极慢,却也是十分笃定的。林玄烨左手揉了揉太阳穴,对自己弟弟的固执着实有些不解,却也只得答应下来,否则他绝对是不会让自己安静,林玄辰在某些方面是极为固执的,他认定一样东西就绝不会改变,就像,对林家的敌视“算了,我跟他说”“那你答应了啊哥,你腿,这两天没事吧”林玄烨笑笑,都成这样了哪还能有什么事,疼痛到麻木,已经成了习惯,“没事。”俩人半天却再也找不到别的话题,那边支支吾吾一会儿找了个借口便挂断了电话。柳岩替她把手机拿过去,蹲在地上双手正覆在林玄烨的双膝,笑得极甜,“说什么了,看着你心情还不赖”“随便说了两句”林玄烨慢慢看着她面部的表情,觉得这女孩儿心机倒也算极重了,柳岩跟他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旁支里有人掏空了心思想让她嫁过来,前年自己截了腿她就钻着空子过来照顾,几年前在北京城里林玄烨无论家世还是样貌都是极顶尖的,谁知命运弄人,三十不到就遇上了这事,和大族联姻显然已经再无指望,她便动了这心思。三十年游戏花丛的结束倒也没什么值得怀念,其实对他来说,娶了谁还不都是一样。“要我说小辰也是,好好的北京不待着,非得跑到那种地儿去受罪”谁又能想出来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极为善良的女孩子,在背后一口一个咋种的叫着呢林玄烨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冷,像是能和天气融为一体,语气也跟着骤然变凉,“他是我弟弟,不管去了哪儿,都是我们林家的苗。”柳岩顿了一下子,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却为何听出了半点警告的意味她垂下眼想去看看林玄烨脸上的表情,对方却已经推起轮椅转身,背影在北风里,显得有些孤单而在同一个城市里,一辆黑宾利迅速滑过京城的大街小巷,终于在一处园子门前停下,这处原先是满清的王府住宅,现在却有些意外的归了私人所有,并未被当成旅游胜地,早年王府的牌匾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摘了下来,随着里面主人的喜好,换做另外两个大字。数百年岁月的雕琢下墙垣之间还能隐隐看得出当初八国联军损毁掠夺的痕迹,虽然后来大修过几次,但毕竟刻痕已经落下了,人又怎么能掩饰了去段兴言把车停在对面,冬日阳光下斑驳裸匾上“榴园”两处大字带上最古拙的意味,似是已将水墨发挥到了极致。家里每个人在这里面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园子,平日里除了佣人就再也没人能踏进去,一般更是没什么人回来住。但若是老爷子从英国回来却是必然要住这边的,这也是段兴言为何电影刚刚杀青便从香港飞回来的原因。佣人见是他忙小跑过去一边低低叫了声小少爷,这才开了他的车去停,段兴言独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地面上雪还未曾全部化净,在他车子旁边还有一道从机场方向过来的新痕,唇线便轻轻勾了起来。再往里走是婆娑而立的红梅,推门进去以后,一阵热气铺面。屋子里虽然还保持着清末的原样,但实际上却已经被改造的面目全非,厅里只有两个人,杨康正独自坐在雕花红木大椅里翻阅着文件,即便是在家,他面部依然是绷得紧紧的线条,若是他们公司底下的女员工在这儿肯定会尖叫着说,是种禁欲的味道。而阮叔就站在不远处,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这个人。“小少爷你回来了。”段兴言刚踏进去阮叔便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是极为真切的开心。他是跟了自己母亲出嫁一块儿来的杨家,三十年里早已从一个出类拔萃的青年成为一个严谨而不拘言笑的老人,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自己自己母亲之间定是存了什么不一样的情谊,父亲在世的时候从未管过,哪怕是过世以后也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存在。杨家核心成员却都是知道的,就像是宫中能够陪在女子身边的第三类人一样,为了能伴着自家小姐一辈子,他同样舍弃了某些最为重要的东西。“阮叔,爷爷在榴沁园”佣人从来都不在主厅,段兴言弯下眼角,笑容儒雅翩跹。“是,老太爷在等你夫人也回来了,刚才还念叨着小少爷你,许是刚下飞机有些乏了,让我在这儿等着,回来告诉她一声。”“那就先让她睡会儿”段兴言跟他说了两句这才转向杨康,笑意纯粹而寡淡,但却带着杨家最为恭谨的礼貌,“大哥。”杨康放下手里的东西冲他点头,亦是笑得没有一丝压力,任谁看都是一副兄友弟恭的画面,“回来了,过去吧,先跟爷爷请个安。”段兴言这才移步出厅,两人错身而过,面上是不同的笑容,眼底亦是别样眸光。成功的人一般有分为三类,如果当时说曾文属于那种面部带笑眼中藏刀的,那剩下的两类一种是基于自己强大的自信,从内到外都被覆满王者的凌厉,而第三种则全是春风暖玉一般的存在,看起来无欲无害,就连眼底深处都是带着一抹清潭般的透彻,很显然,杨康属于前者,段兴言则是后面的。穿过层叠的抄手游廊,榴沁院里几乎满园都是大团的红梅,老太太走的那天这里的这里的植物便全部被换了,别处姹紫嫣红的时候这边一团寡淡,也只有冬日里映着雪,才能觉出一方绚烂。今年腊梅开得极晚,老爷子也是等到这时候才从英国飞回来,为的就是能看上一眼,许是在怀念着什么吧杨家的家教自小便是最为严谨,段兴言在他书房前几步外停下,钟叔正守在外面,见他过来右手食指轻轻放在嘴边,快速赶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小少爷,老爷子这会儿在忙,要不你先回去”“不了,我在这儿等会儿。”段兴言轻轻笑着,眼中看不出一点儿不满,眉眼间晕开如同青黛重彩的水墨痕迹,仿若流转时空中那个不谙世事广袖巍峨的少年。aa2705221,,;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