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没把池小天的话当真,它还以为池小天故作矜持几天,尝到生活的苦就会抛弃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回去求沈纵收留,它没想到池小天愣是扛下来了。
池小天找了份收入微薄的工作,超市推销员,一没学历,二没一技之长,能出卖的只有廉价的劳动力,由于他跑出沈宅硬气的什么都没带,换洗衣服都是新买的廉价地摊货,外套充的棉不太均匀,洗了两次就不太暖和了,在超市里待着还好,出来就有点冷。
早八晚九,日薪一百五。
池小天现在能吃得起饭都是老板娘看他可怜,工资给的日结。锁上门,这地偏,街上剩没几个人,他往上拉拉围巾,低头快步前进。
他曾经奢侈的生活全都维系在沈纵上,如今沈纵要收回,他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也不会有人冒着得罪沈纵的风险帮他。曾格倒是脑抽了下,说要帮他,然后就被他爹狠狠抽了一顿……不知道现在能不能下得了床。
晚饭时间很赶,池小天就啃了个干面包,还有张姨在推销泡面时偷偷塞给的两杯煮泡面,路灯还亮着,街道尽头有个卖烤红薯的老大爷。
他揉了揉饿得有点疼的胃,挑了个最大的烤红薯。
老大爷上称:“二十块二,收你二十。”
好贵。
池小天干一天也就一百五,还得交房租水电,好在他脸皮厚:“就要一半行不行?”
小年轻长得很讨喜,就是一看就是个穷鬼,老大爷要收摊了,他掏出烟末和剪裁好的旧报纸给自己卷了根烟:“今算你运气好,大爷我给你打个折,就卖你十块。”
“谢谢。”池小天一点都没客气,他吹捧道,“大爷您真豪气,当您的孙子肯定很有福气。”
刚出炉的烤红薯滚烫,他扒皮啃了口,左右手交替拿,被烫的呲牙咧嘴也没舍得吐出去,吃得泪眼旺旺的。
老大爷瞅着池小天还小,他眼睛眯成一条缝:“怎么,没吃饭?”
这么大出来打拼的年轻人不少,“钱是重要也得有命花啊。”都说这代年轻人不上进,他们是没看见凌晨蹲便利店门口嗦泡面的。
都不容易。
“吃了。”池小天蹭着烤炉取暖,“饿的快。”
他手上沾了点碳灰,还有点黏,吃完直打饱嗝,他舔唇,意犹未尽,“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红薯。”
老大爷笑呵呵道:“饿了什么都好吃。”老年人晚年都有点寂寞,有年轻人陪着说会话很舒服,“行了,回家吧,我也该走了。”
“等等!”池小天转身进了家便利店,买了杯关东煮,“不能白沾您便宜,我也请您吃点东西。”
老大爷摆手:“我不吃这些花里胡哨的。”
池小天强行塞过去一串鱼饼。
过了会,老大爷问池小天:“这叫什么?”
池小天:“鱼饼。”
“这又没鱼。”老大爷,“这是诈骗。”
池小天乐了:“对,鱼饼里没有鱼,老婆饼里也没老婆,我强烈谴责他们。”
他又递过去一串。
老大爷这次没有推辞,他吃完咂嘴问:“这又是什么?”
“福袋。”池小天,“里面包的那个是年糕。”
老大爷又评价道:“花里胡哨。”
他又道,“没有鱼饼好吃。”
池小天彻底吃饱了,也暖和起来了,他跺跺脚,跟老大爷告别:“明天见!”
老大爷慢悠悠的推着车。
佝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再说。”
他明天不一定往这条街溜。
廉租房,很潮。墙皮翘了起边,一扣能掉一大块,但好歹住了半个月没那么大的霉味了。空调是想都别想,池小天买了条三四十的宿舍专用电热毯,便宜。
他埋在被窝里,就露出小半张脸,没一会就困得不行了。
系统觉得池小天都没吃过这苦:“你为什么不回去?”
“池小天是垃圾。”
池小天的声音平静,“但他的爱不是。”
沈纵要是想让他磕头,池小天也就去了,他确实没多大的尊严,但池小天不会去卖身。他有自己爱的人,这是他执着,心里赤诚柔软的一小块。
《豪门恩仇录》里,无论池小天是贫穷富贵,哪怕到最后被折磨的扭曲,他都坚定的爱着宋宜。总有些爱是不可磨灭的。
沈纵调查了池小天。
池小天追了宋宜三年,公众示爱过无数次。池小天不是无知,也不是懵懂,池小天只是始终对他无动于衷而已。
“……”沈纵瞥向自己的心口,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里有点难受。他把这种情绪归结于他还没得到池小天,捏了下眉心,“把他的行程给我。”
他派人跟踪了池小天。
高特助把文件袋递上去。
很厚的一沓照片,有池小天工作的时候的,小年轻要摆货,清理柜台,他用冷水洗抹布,手指冻得通红;池小天靠着收银台啃面包,似乎是有人喊他,他抬头,恰好对上了镜头,柔软的脸颊鼓起了些,褐色短发打着卷儿,显得很乖;池小天狼吞虎咽的在啃红薯,烫的呲牙咧嘴……最后一张是一老一少站在一块吃关东煮,但小年轻显然很开心,神情鲜活而柔软,眼睛都弯成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