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生气,并没……并没想过与楚随和离。
承恩侯夫人懂了,她叹口气,搂着女儿道:“姝儿啊,这事换成娘,娘也委屈,但如果你想与时谦过下去,就不该这么冲动,不就是一个庶子吗?带回来就带回来,能碍你什么事?国公府那么多的家业,还愁多他将来的聘礼?”
万姝委屈地辩解:“可我看到那孩子,就会想到楚随跟别的女人……”
承恩侯夫人好笑:“你只是想到,哪天楚随再领一个女人回来你怎么办?”
“他敢!”万姝噌地从母亲怀里抬起头,瞪着眼睛道。
承恩侯夫人点点她脑门,“人家是国公府二爷,满腹才学风流倜傥,论本事,你大哥他们都比不上时谦,可哪个成亲前没碰过身边的丫鬟?成亲后还偷腥呢,楚家家风好,时谦也只是年少犯过一次糊涂,不然他真纳两个妾室,你能怎么办?”
万姝神色黯了下来。
承恩侯夫人拍拍女儿肩膀,语重心长提点道:“姝儿,出嫁从夫,咱们女人婚后想把日子过好,该放下的得学会放下,不能斤斤计较。放眼京城,时谦这样的也是百里挑一的好夫婿,今日这事,换成娘,娘会大大方方地认下那个孩子,时谦也知道他做的不厚道,心里有愧,再看你这么贤惠,他日后定会好好待你,你说是不是?相反,你这么一闹,就容易把时谦心里的愧疚折腾没了,若你始终不肯放下,为此怪他,时谦心冷了,真去找别的女人怎么办?”
万姝总算听进去了,抿着嘴唇,暗暗后悔自己的冲动。
承恩侯夫人瞅瞅女儿,笑着安慰道:“好了,你也别着急,明天时谦来了,你顺着台阶随他回去吧,私底下温柔点,还来得及呢。至于那个孩子,现在他们父子刚刚相认,时谦没当过爹,肯定一心补偿儿子,姝儿就是有什么不满,现在也必须忍着,不能再触时谦的逆鳞。”
万姝眼睛一转,惊喜问:“娘的意思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承恩侯夫人没有否认,捏捏女儿鼻子,“我娇生惯养的女儿,总不能白白叫人欺负了还不还手,但姝儿记住,小施惩戒可以,万不能把事情闹大,更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万姝痛快应下。
翌日承恩侯府众人刚用过早饭,楚二夫人、楚随mǔ_zǐ 俩就携礼登门了。
承恩侯夫人把儿子儿媳们都打发走,她们夫妻陪女儿见客。
承恩侯夫人知道劝女儿,但女儿受了委屈,她也想冷嘲热讽楚随mǔ_zǐ 几句,给女儿撑腰的,只是看到楚随脸上竟然有伤,承恩侯夫人心里咯噔一下,立即狠狠瞪了女儿一眼。真是的,女儿这一动手,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万姝心虚地低下头
承恩侯夫人决定以后再教训女儿,先上前关心女婿,自责地道:“姝儿真是太不懂事了,都怪我以前太宠她,惯得她无法无天……时谦啊,看在娘的份上,你且原谅姝儿一回?下次姝儿再敢胡闹,娘亲自教训她。”
楚随看向妻子。
万姝怯怯看他一眼,有点委屈又有点害怕,怕丈夫不肯原谅她。
经过一晚休息,楚随已经冷静下来了,此时妻子明显有了悔意,楚随也不想再计较脸上的伤,诚心朝承恩侯夫妻行了一个大礼,“岳父岳母,时谦年少糊涂才酿成今日之果,连累姝儿受了委屈,时谦知错了,还请岳父岳母原谅我一次,时谦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让姝儿受这等委屈。”
承恩侯是男人,更能理解楚随的想法,朗声笑道:“时谦言重了,本就是姝儿小题大做,竟然还……唉,时谦别怪姝儿泼辣才是。”
楚随摇头,只把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两家互相原谅了,承恩侯陪女婿说话,女眷们去了后院。
楚二夫人不想得罪万家,趁儿媳妇回闺房收拾东西了,她颇为无奈地同亲家母耳语道:“那个董氏村姑出身,时谦当年给了她一笔银子就断了,哪想到她命好居然怀了孩子?其实那种女人生的儿子,最多养在庄子上,绝不会带到家里养,只是,我们楚家……”
承恩侯夫人讶异地看她,“难道你们有什么苦衷?”
楚二夫人扫眼门口,声音更低了,“这话我只跟你说,你千万不能传出去。”
承恩侯夫人立即点头,再三保证会守口如瓶。
楚二夫人这才叹道:“世谨媳妇难产你知道吧?乔老说了,她以后怕是不能生了……唉,时谦这辈儿就他们兄弟俩,世谨膝下无子,只剩时谦,太夫人担心楚家子嗣太单薄,才舍不得润哥儿,不然我们哪会让姝儿受委屈?”
承恩侯夫人恍然大悟,跟着心里陡然敞亮起来!陆明玉不能生了,那楚行岂不是得从堂弟那里过继一个嫡子?也就是说,她的外孙,极有可能会成为下个楚国公?
这么一想,一件烦心事,顿时变成了喜事。
第180章 180
恢复了和气,万姝乖乖随楚随上了马车。
夫妻俩并肩而坐,楚随侧目看窗,薄唇轻抿,不似生气但也绝算不上高兴,万姝歪头,恰好看到男人脸上的指甲抓痕。万姝有点心疼,再想到昨晚母亲的殷勤叮嘱,万姝攥攥帕子,低头认错,“随表哥,昨天是我太冲动了,你,你脸还疼吗?”
“还好。”楚随淡淡地道,没有看她。
万姝慌了,当即再也顾不得自己那点矜持,她主动抱住楚随,脑袋抵着他手臂,小声地抽搭起来,“随表哥,我就是心里难受,我那么喜欢你,你突然带个孩子回来,我胸口堵得慌,我怕你还喜欢润哥儿他娘,我怕你有了儿子,我再生孩子你就没那么喜欢了,她们都说男人最器重长子……”
女人哭闹撒泼惹人厌烦,但小声哭诉委屈扮可怜,却容易引起男人的怜惜。
楚随心底对万姝还是有愧疚的,如今听万姝说出她的担惊害怕,楚随不由心软了,转过来将万姝搂到怀里,他摸着她脑顶道:“我对董氏没有任何感情,她已经走了,你不用担心,以后我也不会再碰别的女人。至于润哥儿,我之前七年没能尽到父亲的责任,我是想补偿他,但庶子就是庶子,不可能比过嫡子去,你别胡思乱想。”
“你说的都是真的?”万姝抬起头,眼里闪着泪花,我见犹怜。
楚随笑着点点头,拇指替她抹掉刚刚滚落的一颗泪珠。
万姝第一次看到楚随露出这样温柔的笑容,她看呆了,跟着埋到楚随怀里,只觉得楚随真能因为愧疚常常对她这样笑的话,她就不在乎一个润哥儿了,说到底,那就是个庶子。
安抚好了妻子,回到国公府,楚随派人去领润哥儿过来,拜见嫡母。
润哥儿已经换上了一身绸缎衣裳,白白净净的小脸,精致的眉眼,这样一打扮更漂亮了。润哥儿也喜欢自己的新衣裳,只是当他雀跃地来见父亲,进门却发现父亲旁边坐着一个盛装美艳女子,润哥儿立即紧张了起来。
楚随把儿子叫到身边,指着万姝道:“润哥儿,她是父亲的妻子,也是你的母亲,快过去磕头敬茶。”
润哥儿依赖地靠着父亲,乌黑的凤眼抗拒地盯着万姝。
娘跟他说过,说她到了侯府只能当妾室,说爹爹有个妻子,还说他认了爹爹后必须喊这个女人母亲,不能再当着外人的面喊她娘了。润哥儿记得,娘说这些时并不高兴,还说她就是出身低,不然也能光明正大嫁给爹爹了。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娘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