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裕王殿下在御书房求见。” 宋诚敛声屏气入内,打破死潭一般的寂静。
“该说的,臣妾都说了。” 皇后起身,跪地叩头行大礼。凄然泪下,带了几分真意:“君臣夫妻走到今日…良辰美景,终是镜花水月。”
尉迟暄视她如敝履,面露嫌恶,起身拂袖而去。
皇后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恍然间想起…九年前的正月初二,她身着凤冠霞披,也是这般看着他的背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走过太庙的九十九级玉阶,成为他的正妻。喜烛高燃时,她的夫君说,世间女子,唯卿可与孤相配。
转身走过屏风后面,打开炉顶,看着里面燃尽的香灰。喃喃道:“臣妾这辈子都为旁人棋子,临了…也算做了回主。”
……
“臣弟给皇上请安。” 裕王等在御书房门口,见来人面色不虞,愈发恭敬谨慎。
“进来吧。” 尉迟暄经过裕王时,闻到一股浓重的脂粉香气。想起方才皇后身上的刺青,勃然大怒道:“荒唐!你成日里流连欢场,将皇室体统放在何处!”
裕王好色,成日里眠花宿柳,京城尽人皆知。当初裕王要娶正妃时,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官员府第,纷纷避如蛇蝎。最后,不过娶了个五品翰林院编撰家的女儿。
裕王闻言,作势抬起袖子闻了闻。浑不吝,破罐破摔道:“燕春楼倒了好些日子,旁的地方都是些庸脂俗粉。臣弟也不过是昨夜办差回来,才寻了个还算能入眼的地方,一时忘情…”
“你给朕闭嘴!” 裕王向来如此,可如今听起来便是字字句句都在戳他的肺管子,抬手拿起茶盏直接掷向裕王额间,落地摔得粉碎。
“臣…臣弟知罪!” 裕王冒冒失失跪地请罪,赶忙书归正传道:“津州府一切正常,沈宴川被捆在军营,按照皇兄的意思,日日施以鞭刑示众,并未见有人异动。”
“骆汉泽如何了?”
“臣弟入宫前去了骆府,□□子弹穿过他的右臂,废了。”
“下去吧!替朕看着西郊大营的动静。” 尉迟暄见他边说边用手呲牙咧嘴地揉着额角的红肿。
“臣弟告退。” 裕王如蒙大赦,慌脚鸡似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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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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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亮剑 [v]
“臣妾给老祖宗请安。” 贤妃到了仁寿宫,将大氅脱下交给郑姑姑,坐到太皇太后身边。“老祖宗头风可有好些了?”
“无妨,” 太皇太后看着她微微有些显怀的小腹,抬手轻抚着,笑道:“这是,萧家来日的指望。”
“是。”
“可见过你祖父了?” 太皇太后若有所思问道。
“见过了。”
“你今日的模样,一如哀家当日…” 太皇太后怅然若失地打量着贤妃,又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叮嘱道:“以后,萧家,便交给你兄妹二人了。”
萧歧死后,萧家的世子之位传给萧国公的次子。前些日子,萧家世子曝尸燕春楼,如今的新世子、萧国公府的继承人,正是贤妃兄长,萧歧的嫡长子。
“臣妾知道了。” 贤妃面上笑意不改,恭谨应是。
“哀家累了,你回去吧!” 不过一盏茶功夫里的三言两语,太皇太后便起身先行回了内室,留贤妃一人在原地。
郑姑姑复又将大氅取出来,替贤妃穿上,欲言又止。最后只淡淡道:“贤主子,一路小心。”
郑姑姑端着茶盏到内室,轻手轻脚放在太皇太后面前的茶案上。
“时至今日,哀家只觉恍然若大梦初醒。” 太皇太后端起茶盏,看着其中混沌的茶汤,了然一笑,缓缓道:“哀家为萧氏操心劳碌了一辈子,从来不曾有过丝毫后悔退却…”
“主子…” 郑姑姑潸然泪下,抬手欲将太皇太后手中的茶盏夺走。
“沈家,在前朝便是钟鸣鼎食之家,百年积累对上皇室,尚有胜算。” 太皇太后避开她的手,苍老的面庞里皆是孤注一掷的决绝。继续道:“萧国公府,从一开始,便是始祖皇帝为了斩杀沈家这头猛兽,而打磨的利刃。无论朝中、军中、民心,萧国公府从来便只能仰皇室鼻息。萧家与皇室,互相挟制,一荣不见得俱荣,可一损必然俱损。”
“原本,我心里还有侥幸。” 太皇太后轻呷一口这茶,苦意在口中蔓延。“燕春楼一倒,我便知道,沈家和岚家,定然知道了瑶招山旧事的真相。”
“主子!” 郑姑姑眼见太皇太后一口口饮下这杯热茶,便知再难挽回,颓然坐在地上。
“皇室与沈家,到了决战的时候。如今的情势,一如当年太宗朝…” 太皇太后含笑拍了拍郑姑姑的肩膀,稳住她。了然道:“萧汇既然已经与皇帝达成了共识。袁皇后之事,是哀家与皇帝的私仇…哀家这条命,皇帝想要,给他就是。”
“若这局,皇室输了,沈家定会连萧国公府一起清算当年之事。只是…若皇室赢了,萧家这柄利刃再无用武之地,来日下场亦不会好过今日的沈家。” 太皇太后仰头将茶一饮而尽,对着郑姑姑狠绝道:“来日储君,只能出自萧家的血脉…”
贤妃站在院中,听到内室传来的茶盏碎裂之声,心下了然。对着门口跪地磕头,行了大礼,转身决绝离开。
“奴才给贤妃娘娘请安。” 永和宫门口的侍卫见到贤妃轿辇,上前拦住。“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太皇太后仁慈,让本宫来瞧瞧懿贵妃。” 贤妃拿出仁寿宫的令牌。
“这…” 侍卫为难。
“懿贵妃还怀着龙裔,不小心照料着,仔细你们的皮!” 贤妃身边的太监厉声道。上前挡开正在犹豫的侍卫,替贤妃推门进去。
“你怎么来了?” 沈明娇未施粉黛,长发如瀑只用一支白玉簪半挽着,窝在椅子里翻南海录读。
“外面翻了天,你倒是清闲。” 贤妃打量她面色红润,放了心,也不见外地坐在小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