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星缓了口气,果然开始讲述他与沈鸿锐的交往。原来,沈鸿锐两年前写过一本茶道之书,便是在他家书局印发的。冯星看了那书后,对沈鸿锐万分仰慕,便借着生意的机会,与他有了结交。这一来二去,倒也熟络了起来。前些天,沈鸿锐出狱后来找他,对下令将他关押的圣上很有些愤愤,聊着聊着,便说起了国本问题。遂当场成文一篇,抨击刘贵妃与二皇子。沈鸿锐请冯星为他印发这篇文章。冯星虽然觉得不妥,却因为对沈鸿锐多有敬仰,又思及自己是孤身一人,没有后顾之忧,这才应了下来。说到这里,牢门却被打开。一名锦衣卫行到孙剑锋身旁,禀报道:“大人,李全平来镇抚司了。”孙剑锋皱眉,偏头道:“他来干吗?”那人低声道:“他说他向圣上请了口谕,要将冯星带回去审问。”孙剑锋便是一声冷笑。李全平何许人也?那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督主,也是前世害死孙剑锋的人。前世,宁清卓死后,李全平借孙剑锋擅闯宫禁为由头,牵出了之前的一些旧账,最终害得孙剑锋惨死。说起两人的结怨,竟也与宁清卓有关。李全平入宫甚早,没有成婚生子。后来大权在握,便从兄弟处领了个侄子带来京城,当做儿子教养。这侄子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霸王,沾花惹草斗鸡走狗,什么破事都做。孙剑锋一次带着宁清卓出外用餐,中途碰到了些事情,离开了一阵,回来时便看到几个手下被打趴在地,宁清卓没了踪影。他费了好大功夫追到包厢里,推门便见到那侄子压在宁清卓身上。宁清卓外衫被扒了下来,露出了桃红色的小肚兜。孙剑锋立时红了眼,也不多说,上前拔剑,将那侄子刺了个对穿。那侄子送去医馆后不久便一命呜呼。李全平因此恨透了孙剑锋,可孙剑锋却并不后悔。只是……现下想来,如果说初时东厂人手众多,宁清卓没法反抗,可到了包厢里,只剩下那侄子一人时,宁清卓难道还没法反抗?她武功不错,那侄子却是个废物,她分明是故意让人非礼。孙剑锋依旧记得宁清卓当时的神情。剑拔出时,血溅到了她脸上,宁清卓用手背细细抹去,竟是毫不慌乱。然后她看着孙剑锋,缓缓绽开了一个笑容。那笑容意外妖艳,以至于现下想起,还会让他心颤。可便是那一刻,他也明白过来。宁清卓抓住机会设了个套,就等着他钻。她想激怒他,逼迫他做出不理智之事。而他也如她所愿怒了,并且因此得罪了一个强敌。她清楚他在意她,可她毫不留情对此加以利用。孙剑锋真不知道,是这个女人太过狠心,还是他伤她太深,一切都是自作孽……见孙剑锋迟迟不给答复,那锦衣卫还以为他在为难,犹豫片刻开口道:“孙大人,不如我去回复李全平,就说你不在,先把事情拖一拖。现下可是他来咱们镇抚司,哪能让他那么容易将人带走!”孙剑锋缓缓摇头:“不必。”他一扯嘴角:“请李公公进来。”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二胖和chris7blue的地雷!╭(╯3╰)╮复仇何必等重生?宁清卓上一世,也是很努力报复孙剑锋啊……☆、第69章 波澜再起不过片刻,一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领着数十名番役行进了牢房。为首之人呵呵一声笑,招呼了句:“孙大人。”孙剑锋也皮笑肉不笑一扯嘴角,回道:“李公公。”没人见礼。锦衣卫与东厂水火不容,世人皆知,如此场合,谁都不愿意整些虚礼。李全平便也开门见山道:“孙大人,今儿东厂在京城搜集妖书时,不意发现了些证据。咱家不敢怠慢,立时禀报了圣上。圣上令我等前去拿人审问,却不料,被锦衣卫抢了先。”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又是一笑:“本来孙大人办事,咱家自是放心的。可圣上已经指定我来办案,金口已开,却是不好更改。还望孙大人配合则个,让我将这掌柜带走,也好给圣上一个交代。”李全平话一说完,锦衣卫中便有人一声嗤:“李公公,人是我们抓的,你们东厂抢功劳抢到镇抚司,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李全平一眼扫去,可牢房阴暗,那些锦衣卫又挤成一堆,他也分辨不出说话之人是谁。孙剑锋则是假意一声斥责:“放肆!都是为圣上办事,哪有这么多你我之分!”竟是虚虚一笔带过,摆明了不想追究那人的逾越之罪。却又表态道:“李公公既然要带人走,孙某自当配合。”李全平便不好多说了。毕竟这是镇抚司,他是来要人的,本就让锦衣卫占了先。却听孙剑锋一声叹:“李公公前些日子方才痛失爱侄,现下却能一心为圣上操劳,这番心意,孙某实在敬佩!”李全平脸色一僵。孙剑锋这番话,着实戳中了他的痛处。想侄子十二岁时,他便将他带来了京城,当成儿子疼爱。不料两个月前,侄子在花楼中押妓,竟是马上风死亡!好好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十多年的感情,让他如何不伤心!孙剑锋盯着李全平,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无错,马上风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借口,实则是他杀了李全平的侄子泄愤。而且这一次他做得很巧妙,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孙剑锋打算就这么暗中陷害李全平,然后待到李全平临死时,再将所为全部告知。定要让那人含恨而死,方才痛快!李全平被孙剑锋看得心中烦躁。眼见锦衣卫架着冯星送来,便点点头道:“既如此,多谢孙大人体谅。人我便带走了。”李全平带着他的人马告辞离开,牢房中仅余锦衣卫。众人对孙剑锋的行为有些不解,却又不敢多问,最后还是一人道了句:“那,孙大人,我们可还有任务?”孙剑锋依旧看着牢门方向,却是淡淡道:“都散了吧。”众人便安了心,各自散去。这位孙大人虽然脾气古怪,可办事却有分寸,今日虽然在东厂面前退让了,但他们相信,孙大人是另有计划。孙剑锋的确另有计划。冯星供出沈鸿锐是妖书作者时,他便敏锐觉察到,这是陈晋安继《偷香记》后的第二招棋。而李全平的到来,更是让他进一步确认了这一点。李全平虽然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可锦衣卫却不好相与。他此番明目张胆闯来镇抚司抢人,实在不像他的所为,也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试想,若是孙剑锋以此为由,在圣上面前告上他一状,他可是得不偿失!这些后果,李全平定是也考虑到了。可他为何还是要前来,将冯星带走?原因只有一个,冯星对他很重要,不容有失。很有可能,他本想亲自抓捕冯星,却不料孙剑锋下手这么快,他实在无法,只得出此下策。只是,一个犯下了大案的书局掌柜,怎么会对李全平一东厂督主很重要?难道……此次的妖书案件,其实李全平也牵扯其间?所以他不敢将冯星放在锦衣卫,他怕严刑逼供之下,冯星会说出些本不该说出的信息……再联想到李全平与陈大学士的密切关系,冯星受刑不过一刻钟时间,孙剑锋大胆推测:李全平将冯星带走,明为审问,实则为暗中相保。李全平想确保冯星的供词永远停留在沈鸿锐这层,不让他说出真正的幕后主使。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孙剑锋才会将冯星交给李全平。他会便派人去做进一步确认,如果他的推断属实,那这便是机会。孙剑锋打算放任李全平审问冯星,牵出沈鸿锐并且结案。然后,他再设法找出真凶,为沈鸿锐翻案。虽然那李全平行事谨慎,此番他定是没法顺藤摸瓜拉那人下水,可这办案无能的罪名,李全平却是逃不脱!只不过这样的话……他倒是帮了沈鸿锐的忙,实在是便宜那小子了。孙剑锋细细一思索,很快做出了决断:杀身仇人与沈鸿锐之间,他选择先对付仇人。却又转念一想:既然没法将李全平拉下水,他还不如索性放陈晋安一马。那人总算也聪明,行事定是知道明哲保身,再加上有他在暗中相助,应该能全身而退。往后,有陈晋安不停给沈鸿锐使阴招,沈鸿锐也没法舒坦。却有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孙剑锋瞬间兴奋起来:对了,他怎么忘了,放任李全平对付沈鸿锐,他还能有个好处……宁清卓不料沈鸿锐竟然又会被下狱。据宁杰转述,此番抓人的是东厂,饶是有沈大学士周旋,沈鸿锐也还是被人从沈府拖走,押去了天牢。沈大学士自是火速进宫求见圣上。可西党人士多年来一直劝说圣上册封太子,沈大学士作为西党领袖,更是几次上书提请,给圣上添了不少堵。现下出了这事,圣上的怒气便转嫁到了沈大学士身上。这不,圣上正愁没个由头,不好凭白对付他的沈爱卿,沈鸿锐便送上了门。宫中。沈大学士一番苦诉,却只换来圣上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偷香记》案发时,你说沈鸿锐丢了印章。现下妖书案出,你又说沈鸿锐又丢了御赐的玉佩。沈爱卿,朕自然是信你的,可旁人呢?朕若再偏袒于他,你让其余朝臣如何看朕?你且放心,朕已经叮嘱了李全平尽力调查,若沈鸿锐是被冤枉,自会还他个清白。”圣上摆明了要折腾沈鸿锐泄愤,沈大学士无法,只得一边暗自心疼儿子,一边期盼圣上早日消气。却不料,他才离宫不久,又生事端。和沈鸿锐同榜的一名董姓庶吉士上奏,为状元郎沈鸿锐鸣不平,斥责刘贵妃不守妇道,插手朝政迷惑圣上,又再次提请,望圣上册封大皇子为太子。没有人知道,这位董庶吉士是从哪冒出来的。也没人清楚,他到底是个撞坏了脑子的西党士子,还是东党安插在西党的一颗棋子,就等着今日给沈家一记闷棍。但是他的所为,带来的效果是明显的。圣上震怒,勒令将董庶吉士廷杖二十。又迁怒于沈鸿锐,第二日上朝时,一纸圣谕,令沈大学士速速前往西北旱区,主持祭天仪式。如此当口,沈大学士哪敢离开京城!他若不在京城,西党便是群龙无首,谁来营救他被关在天牢的儿子?谁来对付蠢蠢欲动的东党?沈大学士领着一班臣子长跪苦求,圣上却不为所动。万般无奈之下,沈大学士也只得领命告退,不日就要启程。事态发展传到宁清卓耳中,宁清卓再无心其他,真真切切开始慌乱。东厂将冯星带走后,除了将被告发的沈鸿锐捉拿下牢狱,还借机打压西党,抓了一批与沈鸿锐相熟的文人学子。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本来沈大学士在,还能勉强稳住局面,现下连沈大学士都被赶出了京城,那还有谁会关心沈鸿锐的生死?又有谁有这个能力营救沈鸿锐?不止如此,更让宁清卓忧心的是圣上的反应。伴君如伴虎,一朝不慎满盘皆输的故事比比皆是,现下这种情形,难道……沈大学士是失了圣宠,沈家要垮了么?可她再怎么担心,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留心着沈大学士那边的动静。这么过了两日,竟是传来了沈大学士明日就要启行去西北的消息。宁清卓坐不住了。她不敢再等,直接去了沈府,求见沈大学士。她没有等多久,便被带到了沈府的大堂。可接见她的人却不是沈大学士,而是一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行到宁清卓身旁,拱手一礼:“宁掌柜。我是沈鸿锐的堂哥,沈家族长沈永良。”宁清卓只觉心中一沉:沈家族长都从江南赶往京城了,看来沈大学士要离京的消息,是真的。她也拱手回礼,却是直接问道:“沈大学士呢?”沈永良一声轻叹:“他在收拾东西,事情杂多,是以让我来见你。”宁清卓并不相信沈永良的说辞:见她一面能浪费多少时间?她心知沈大学士有心躲着她——或许是因为上回的见面不甚愉快,或许是因为要离京了心情不好——却也不便多说,只得问道:“沈大学士要离京了,那营救沈鸿锐之事可有安排?”沈永良又是一声叹:“有安排又如何?事态多变,叔叔也没法做出预期。可怜鸿锐满腔抱负,竟然是摊上了这事……”宁清卓心更沉一分。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无措怔神,却听沈永良又道:“只不过,叔叔倒是向我提过,若能得到一人的帮助,那营救鸿锐之事,便有七八成把握。”宁清卓猛然抬头,话便脱口而出:“谁?”沈永良看着她,温声道:“便是那锦衣卫指挥佥事,孙剑锋孙大人。”作者有话要说:*、妖书案都只是引子,陈晋安真正的后招在这。他选择宠妃和国本问题作为切入点,便是想引发圣上的怨怒。☆、第70章 东厂天牢宁清卓一呆。她忽然明白沈大学士为何要躲避她了。不是因为他介意上次的会面,也不是因为他心情不好,而是因为今日他想做的事情,不是那么光明磊落。联系《偷香记》案发时,孙剑锋向她提出的要求,宁清卓可以猜测到,这一回,那人向沈大学士示好了。孙剑锋定是向沈大学士表态愿意营救沈鸿锐,却提出了要求,希望宁清卓相陪。沈大学士将孙剑锋对宁清卓的心思看得通透,没脸直言相求,这才派沈永良前来。情势或许不像沈永良所说那么严重。沈大学士到底为官多年,有一定势力。可他也不确定,他留在京城的人手是否能救出沈鸿锐。于是他希望多一份力量,更别说孙剑锋若能出手,将会是一份强势的助力——如果他当真尽力的话。宁清卓没有给沈永良答复,只是告辞离开,沈永良也很聪明地选择了不多问。一路朝着云雾阁行去,宁清卓的心思沉沉。无怪妖书案发后,她就再没看见孙剑锋回隔壁小院。彼时她还以为他公事繁忙,她难得落得几天清静,却不料,那人根本是不愿再多跑:他去找了沈大学士,然后便等着她主动送上门。宁清卓其实大可将今日的对话抛之脑后。可她忘不了诗酒会那夜,沈鸿锐盈盈笑着吟诗,讨好送给她的那株桃花枝,也忘不了男人挡在她身前,厉声斥责周灵灵的模样。她忘不了他揉她头发,叹息笑着说的那句“你别逞强”,更忘不了他赤脚坐在窗外树上,与她一并喝酒的夜晚……有声音在她脑海中小声道:“算了吧!你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个男人,去接近你憎恶的孙剑锋。沈大学士或许还有后招也不一定。就这么听之任之吧!”却又有另一个声音道:“他是你的同盟,便是为了这个,你也得尽力帮他!”宁清卓顿住脚步:真的……只是因为同盟么?沈鸿锐行事风流,因此有些时候,宁清卓真看不惯他。可偏偏是这个男人,温和如水从不逼迫,却渐渐渗透进了她的生活。他数次在合适的时间,用合适的方法触动了她,于是在他身边,她会有难得的轻松安心。他若真因此死了,宁清卓觉得,她一定会伤心……这么出神缓步而行,竟是很快到了云雾阁门口。宁清卓停步,呆呆仰头看店门上的牌匾。“云雾阁”三个大字体势劲健,意态俊逸,便是沈鸿锐所书。正在怔神间,却听见一个男声唤道:“清卓。”宁清卓扭头看去,竟见到了陈晋安与几名男子从对街行来。几人都脸色微红,显然是聚餐刚散,喝了些小酒。许是宁清卓的模样太过消沉,陈晋安犹豫片刻,与几人告辞,行上前来,担忧问道:“清卓,你还好么?”宁清卓敛了神情,礼貌点头:“无事。”行进了店内。她不想多与陈晋安接触。她依旧无法释怀这个男人对姐姐的伤害,也没有忘记,陷害沈鸿锐之事,这人也有很大嫌疑。可陈晋安却不放心,紧跟她行进店里,担忧问道:“清卓,可是碰到了什么麻烦?”宁清卓正想找个借口打发他走,宁杰却咋咋呼呼冲出来,问道:“当家的,怎样?沈大学士有办法救沈公子么?”宁清卓沉了脸,瞪宁杰一眼。宁杰甚是委屈闭了嘴。陈晋安却已经明白了所以:“清卓是在烦恼沈鸿锐被下牢狱之事?”宁清卓不吭声,算是默认了。陈晋安不料她正在为别的男人操心,脸色也不是很好,却还是勉强一笑道:“清卓,沈公子和那书局掌柜都被关在东厂。我叔叔倒是与东厂督主李公公相熟,只是……我却不便去找他帮忙。”说到此处,他停顿片刻,也不解释原因。宁清卓却是心中清明:看来陈晋安与他叔叔的关系倒不甚亲近。陈大学士正配合东厂,奋力打击西党,而沈鸿锐身为此次斗争的导火索,自是得严实揪住不放。陈晋安心知他叔叔不会看在他的份上出手相助,也不敢前去劳烦,是以才有这么一说。宁清卓以为陈晋安此番话是为了解释,便也打算敷衍几句。却不料,男人接着道:“可我倒是还认识几位东厂的大人,不若为你安排一番,看看他们能不能带你进去探望?”宁清卓迅速抬眼,看向陈晋安。她不料陈晋安会主动提出帮忙。她依旧不信任他,却并不在意他说这番话的目的。她担忧了太久,她只在意她是否真能见到沈鸿锐。若是能见到沈鸿锐,不准他会告诉她沈大学士的真实安排,她心中有底,便也不用去见孙剑锋了!遂压下心中那些介怀问:“你可以吗?”陈晋安便温和一笑:“我尽力。”宁清卓跟着陈晋安上了马车,行了不过多久,便到了京城最大的银庄。陈晋安掀开车帘准备下车,却又顿住脚步,朝宁清卓道:“清卓,你且在这等等,我去去就回。”宁清卓略一思量,却不同意了:“不必了,我与你一起去吧,正巧我也要兑换些银票。”她知道陈晋安想做什么。他要去见东厂的人,自然少不了银两打点,现下来这银庄,估计是想来拿些钱备用。姑且不论这人的帮助是真心抑或是假意,现下却终归愿意为她牵线搭桥。他已经出了力卖了人情,她自然不能再让他出钱,遂打算跟他进去,取了她的储备资金出来用。陈晋安却动作一顿,放下了车帘。男人措辞着开口了:“清卓,此番前去东厂,虽然是为了帮你,但到底是我本人出面。那些打点……还是由我来吧。”宁清卓一怔。陈晋安说得含糊,她却明白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若是由她出手打点,定是不比陈晋安阔绰,若是不够分量,害那些东厂的大人们不悦,可不是毁了陈晋安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交情!宁清卓心知陈晋安此番要付出的金钱不是现下的她能承担,垂眸片刻,终是偏头道:“那,这笔花费你先帮我垫着,往后我有了钱,会慢慢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