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到酒馆寻乐子的, 不是暗中交易的寻宝猎人,就是外来的除怨师。
灯光伴随鼓点忽明忽暗,“炸鬼”是这些人怎么也嚼不烂的话题,说的群情鼎沸, 没人关注这个角落。
钟陌执脚跟用力一推, 带着圆凳子卡入麦叮咚和桌子中间,肘部落在桌子边沿, 另一只手捏住对方的下颚骨。
他膝盖打开倾身坐着, 用宽阔的后背遮住这处, 连两位除怨师也窥探不到。
如同藏着深潭的双目里, 映出另外一人醉酒迷茫、两腮绯红的模样。
酒醉的人吐息很乱, 甚至会遵从呼吸的节奏去抵住入侵的湿润, 合上齿贝咬住作乱的湿滑物什, 这样仿佛回应的行为无异于点火。
被捏住脸前倾, 麦叮咚将重量全部压在对方的腿上。因为唇部略显野蛮的贴合带来的窒息感, 他的胸腔不断起伏获取氧气。
只是他越觉得难受, 手就捏那个东西越紧,对方的呼吸也就越重, 动作更加凶狠, 也就陷入了更加缺氧的死循环。
些微退开,他连忙撇过脑袋, 喘的如同脱水的鱼。
“还不放?”钟陌执也没好到哪去,恨恨地咬了一下麦叮咚的耳廓, 声音沉的有些危险。
麦叮咚反应有些迟钝,半晌意识到还抓着罪恶之源,被烫着一样迅速收回,两眼有些发愣, “放。”
真的放开,食髓知味的男人倒有些不习惯。他烦闷地屈起拇指,按响指关节,忽然凑过去,意味不明地蛊惑:“坐我腿上。”
“什么?”麦叮咚正用手背拭去唇上的湿意,周围吵闹,一下没听清。
对方几乎化成实体的压迫感,让他本能猜测不是句好话。
果不其然,钟陌执胳膊肘离开桌子,贴近一些,拍了拍麦叮咚的后腰,“坐我腿上,可以吗?”
还挺讲礼貌,懂得用疑问句了。
“不要。”麦叮咚脚往后蹬,可又被捞了回来。
他又用两根手指捏住钟陌执的嘴唇,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吻。
又是烦躁地抖两下脚,最终钟陌执颔首,顶着对方戒备的视线,往他滑热的侧脸亲密地蹭了蹭,随后松开了手,“好,不要。”
脱出胶着发腻的空间,麦叮咚脚踝发软,干脆坐着伸手拿过杯子,用冰水去缓解口腔内残留的酥麻与舌根的酸。
“我一直很好奇。”他往边上坐一些,捏住空杯子摇晃,“你怎么变出那些东西的。可乐,冰块之类。”
钟陌执隐在黑暗里,神色晦暗不清。背着光线,只能听到轻笑传来。
凳子底被拽着拉过去,距离再次变近。
麦叮咚手背一热,被对方用掌心蹭了蹭,随后钟陌执似吻非吻地贴住耳垂,一字一字地说:“当还是混沌的时候,我会被外界的东西影响。我很喜欢你,你又选择用我去冻可乐。”
“所以?”
“所以。”手腕转动,带着麦叮咚的手一起摇晃,逸散的黑雾与酒馆暗色融为一体,杯子内不知觉就落满了冰可乐。
唇瓣贴上额头,喉结落在麦叮咚的肌肤上,因为说话在发振,“当我存在意识以后,已经让一部分天赋,分化为制造出这些你喜欢的东西。”
麦叮咚头发晕,“所以喝它们等于...喝你?”
“也不算。”他顿了顿,“但这说法还不错。”
“可别。”一杯酒下肚,麦叮咚晕的更厉害。
边上的激情高谈阔论还没结束。
酒馆并未设窗户,木门每每被推开,都在地上卷入一层细沙。或许是酒精让人放下戒备,没有人发现突然混入的肉色、四腿爬行的犬型怪物。
红色暗纹从四肢蔓延,它两腿间垂着穗状短尾,此时兴奋地沙沙摇晃。
一位寻宝猎人正从他怨气口下逃生,说到炸鬼对他欣赏结交,脚下一痒,他以为是飞虫,胡乱地甩脚,正巧把脚踹入一张布满牙齿的口中。
“啊!”撕心裂肺的痛呼。
小腿硬生生被扯去半截,鲜血滴落,它的尾巴摇的更欢。
音乐声并未中断,除去原住民,所有的人都仰首看去。
“是蛇狗!”络腮胡慌忙扯起地上的弩,半眯眼射了出去。可惜喝多准头不够,反倒将那东西引了过去。
他倒也不退缩,一脚踩住它的头颅,又举起弩。
麦叮咚对面的高个除怨师腾地站起,从兜里取出透明罐子,想在络腮胡打死它前抢了收集怨气,等明天和温换代币。
远处别的猎人不靠近,有人大喊道:“让远点儿,那玩意不是蛇狗!”
话音刚落,穗状尾巴沙沙两下,竟然胀大成了新的头颅,首尾交换,它瞬间从络腮胡脚下逃脱,迅雷不及掩耳地扑在他的脸上。
眨眼之间,他的面部被撕扯的血肉模糊,差点儿直接断气。
麦叮咚放下杯子,毫不犹豫地起身去捉。只是没有技巧,差点被反咬一口。
碎牙上全是肉屑,不等它再去攻击,一只手忽然掐住它发皱的背部,毫不费力地提了起来。
钟陌执从容地站着,就这么提溜着他,旁人面面相觑,骚乱戛然而止,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只见那人缄默不语,把怪物往前送了送,对他身前的清秀男生扬扬下巴,带着鼓励的意思。
那男生看看地上的血迹,又看看那只头尾不停变换的怪物,把手心往衣衫上紧张地蹭蹭,随后摊开手。
没有任何变化,除了他突然打了个酒嗝。
气氛凝滞。
就在几人想发笑的时候,他的无名指似有黑雾萦绕,以那地方为中心,澄澈舒心的暖意散在这个空间,酒醉的一些猎人甚至产生了漫步于山林的错觉。
清新的木味参杂轻柔的风。
不等回神,满口鲜血的肉色怪物像是冰块升华,不断变小,最终消失。
提溜怪物的男人放下手,用另外一只手满意地在那人的发顶拍拍。
丝毫未意识到做了多奇幻的事情——没人能不念咒、不借着器具杀死附体和怨灵,除怨师也不行。
一片寂静。
在众人注视之下,麦叮咚转身,脚步在高个子除怨师边上顿了顿,一个嗝,他又抬起脚往外走。
每每清除一些酸臭的怨气,他就浑身舒坦。
刚刚咽下的酒已经渐渐渗入血管,他用肩膀撞开沉沉的门,站在屋外,头晕的更加厉害。
再往后的事情,就变得十分模糊。
等他完全清醒,小窗外已是烈日悬挂。
“啊——”浑身跟散了架一样,麦叮咚揉捏太阳穴缓缓坐起,还有些发愣。
房间里没有别人,桌上的彩绘盘子里放着一块卷了烤肉的饼,他的外套被整齐地叠在木凳上。
麦叮咚两脚悬空,慢悠悠踩上拖鞋,鞋底在水泥地走动时沙沙响。
“人呢?”洗漱完毕,他捏起卷饼往门外走。
走廊墙上一串拼色编织挂毯,泥墙顶上的小窗上蹲着一个人。
麦叮咚吞咽下粗糙谷香的卷饼,仰首被光线刺的眼睛发酸,“你什么表情?”
“小爷什么表情。”
“怪猥琐的。”
“猥琐?”讹兽气笑了,“你半夜不睡觉嗯哼啊哈的做啥呢?”
麦叮咚一乐,咀嚼孜然味烤肉含糊问他,“我怎么不知道我嗯哼啊哈的了?”
“你知道个屁。”看着麦叮咚脖子上侧藏着的红色吻痕,讹兽旋即略别扭地小声提醒他:“可长点心,别下次又喝多了被人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