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信书,不如无书。
过云从回想那本早古小说,仅仅是做大概参考。
书中之所以写「过家」,因为1992年初女主白兰怀孕后从北方跑来沪城,租下了过峰家的房子。
众所周知,沪城住房难。哪怕在九十年代初没有高房价的压力,但大多数人的居住环境算不上好。
过峰的单位分房很小,一间位于石库门的二楼小房子,只有十四平方,厨房在一楼与人合用。没有卫生间,需要去弄堂口倒马桶。更不提没有洗澡的地方,只能去公共澡堂。此处唯一的优点是地段好,在市中心,距离淮海路很近。
书中,过峰一家三口全都死在了苏联,这套房子最终被过峰的哥哥过岳一家搞到手。
九十年代初期,房改没有开始前,单位分配的公房尚不能私人买卖。一般情况,房子归谁是看户口本上有名字就行。
女主白兰来到沪城准备租房,她从邻居口中得知过峰家三人的不幸遭遇。邻居悄悄说,过岳与弟弟过峰的关系其实不好。
过峰第一次生意失败后,过家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当过峰与妻子刑海命丧国外,过家也没派一个代表去见他最后一面。这就不如刑家。刑洋不舍姐姐,请假也要去莫斯科送刑海最后一程。
有关过家与刑家,小说没写更多,只拖了最后一笔。
过云从无法一字不差复述原文,现在想起那话的大概意思。
『风从虎,云从龙。你的侄女居然起名云从,是想要自比真龙咯?这口气大得很,也不睁大眼珠子看看,小姑娘会不会命薄压不住。要我讲,你弟弟一家子全是倒霉相,才会死的一个都不剩。死就死了吧,正好刑洋那个老实人什么都不要,让我们赚了一笔。』
话是过岳的妻子,即原身的大伯母王芳说的。
这会也想起了当时的读后感。作为同名同姓者,很想问云从怎么了?
起名时,父母望子成龙不行吗?哪怕孩子长大后没有宏图壮志,但作为亲戚也不该口吐刻薄之词。
如今来到这个世界,倒也不会把读过的故事当做百分百的真相。
正如尼采有句话,“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由此衍生做些天马行空的推测,你读一本书时,那本书的世界意识是不是也在窥探着你?
再想得深一些,你写一本书时,会不会是被某个世界的部分意志投射到了脑海中。所谓虚构,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过云从瞥了一眼窗户。此刻丝毫看不出刚刚突降惊雷,只有月光斜照入窗。
八月末的月光竟有几分森冷。是真是幻,有没有一群人正隔着屏幕读着关于她的故事?那些人又如何证明自己是活在真实之中,是否一切不过缸中之脑?所谓缸中之脑,是指……
不指了,扯远了。
天师试问天地之秘,她是职业病犯了。现在要抓紧时间消化原身的记忆,估计明天就会与原身的舅舅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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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阳光与医生的查房同时到来。
病房门口,还有两个人焦急等待着。
邢洋和懂些俄语的楚爱军早在凌晨四点就赶来了。
抵达医院,刑洋听楚爱军翻译着医生的话,说过云从从抢救无效到奇迹生还,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直到在病房门口确定外甥女情况稳定,没有入内打扰她休息。
早晨,七点十分。
病房内,只剩三人。
过云从看着胡子拉碴的邢洋。原身记忆中,近四年除了春节,她和舅舅接触不算多。原因简单,刑家不认可过峰与刑海的经商选择,自从过峰夫妇经商后就不太往来了。
去年,过峰夫妇遭遇生意失败重创。刑洋一家都是普通职工,只能拼拼凑凑送出三百元给妹妹妹夫应急。说是不必还,但更加坚持要两人回单位上班,别再搞什么买卖。
今年初的春节,过峰夫妇打着刑洋儿子压岁钱的借口,硬塞给刑家五百元红包就为感谢此前刑洋的雪中送炭。
刑洋最终没能拒收,却只拿了三百,没多要一分。他还是以前的意思,不支持过峰夫妇经商,还是回单位上班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好。
双方没能谈拢。道不同不相为谋,只能你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
“舅舅、楚阿叔,我没事了。”
过云从开口说起沪城话,如今还没推广普通话,当地人交流多用方言。
说来也奇妙,她在语言文字一途上颇有天赋。
虽然接受原身记忆,可那种感觉很像围观了一场超长全息电影。很多事情无法立刻融汇贯通,比如要她炒几个原身的拿手菜是彻底抓瞎。
唯独语言与文字的使用上例外,一夜过去已经熟悉了七成。用不了多久,她也信手拈来自己曾经精通的那些外语。
异世,玄门门主认为她入玄门是天命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