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汐拧眉看着陆薇,低声呵斥:你怎么像个泼妇一样?陆薇撇撇嘴,不敢反驳。保姆忙把鸡毛掸子捡起来,起身时,看到了从车库走进来的司语等人,如看到了救兵,惊喜道:老夫人回来了!僵持中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看过去。司语推着陆老夫人走过来,一脸莫名地看了看陌生女人,最后视线落在陆汐脸上,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这女的谁?陆汐望着她,欲言又止。你们吵什么呢?同样一头雾水的陆老夫人问。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刚才还吵吵嚷嚷的陆薇,此刻像被点了哑穴一样,一声不敢吭。她像是怕陆老夫人发现什么,想用身体挡住陆老夫人的视线,却被人撞了一下。被鸡毛掸子砸到的女人突然拨开陆薇,扑通一声跪倒在陆老夫人面前。陆老夫人被她吓一跳:这位小姐,你要干嘛?女人抬起头来,眼含热泪,嘴唇抖动,颤声说:奶奶,是我。我回来了。你是?陆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她眯起眼睛凑近去看,开始还有些糊涂,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熟悉,眼神变了,声音也变了,你是乔乔?女人重重点头,眼泪随着动作吧嗒掉下来,她紧紧抱住陆老夫人,哽咽道:我是乔乔。乔乔!嗯奶奶,我好想您,真的好想您。傻孩子你哭什么,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快告诉奶奶。陆老夫人心疼地拍她后背。女人泣不成声。陆老夫人也跟着哭了。站在后面手扶轮椅的司语呆若木鸡。乔乔?这个陌生女人是袁乔?真的袁乔回来了,那她这个冒牌货抱着真·袁乔痛哭的陆老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人,又扭头过来看司语,她是乔乔,那你是?司语脸一白,嘴唇阖动,发不出声音。第一次见到陆老夫人,被陆老夫人错认成袁乔时,司语立刻联想到了自己的亲奶奶。老年痴呆,记忆混乱,认错人是常态。她不忍见老人家伤心,所以将错就错,说自己就是袁乔。时间长了,她差一点以为自己就是袁乔。她从来没想过,万一真的袁乔回来了会怎样。陆老夫人这个反应让她很心慌。接下来,是不是要质问她为什么要假冒袁乔?她会被赶出陆家吗?司语握着轮椅的手渐渐松开,下意识往后退。眼前人影一闪,陆汐来到她身边。司语愣怔间,手被握住。陆汐握着她一只手,对陆老夫人说:奶奶,她是司语。司语愣愣地看着她。司语?陆老夫人似乎对这个名字很陌生,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愕然道:那不就是小司家的那个女儿吗?没错。陆汐说。那她之前之前是您认错了。陆汐不疾不徐地说:您生病了,经常健忘,脑子稀里糊涂总是认错人。一年前,您把司语错认成了袁乔,我们怕您知道了难过,所以才让司语假扮成袁乔。司语手指头动了动。陆汐将她握得更紧,偏头,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司语慌乱的心突然找到了依靠,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陆老夫人盯着司语的脸研究起来,良久之后,恍然大悟:你是司语,你不是乔乔。司语扯了扯嘴角,说:对不起,是我骗了您。陆老夫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慢动作地把头摆正,看到哭得脸通红的袁乔,心软得一塌糊涂,说:乖孩子别哭了,你先起来。袁乔被扶了起来,擦擦脸上的泪,红肿的眼睛朝司语看过来,瞥见司语和陆汐紧握在一起的手时,表情一顿,说:司语,好久不见。看着眼前这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司语心里五味杂陈。原来真正的袁乔长这样,巴掌脸,眉目清秀,算不上十分漂亮,打扮得有些轻熟女风。其实她和袁乔长得一点也不像,为什么陆老夫人会把她们两个人混淆?先生,太太。随着保姆声音落下,陆震南和唐洁并肩走进客厅。陆震南是接到保姆电话才匆匆赶回来的,进来就发现气氛不太对。袁乔循声望去,看到了陆震南,表情变了变。妈。陆震南先跟陆老夫人打了招呼,扫了其他人一眼,接着对袁乔和陆汐说:你们两个,跟我来书房。第80章陆汐和袁乔被叫进书房了, 陆薇想跟过去又不敢,噘着嘴不满道:老爸搞什么啊, 这个姓袁的又不是陆家亲生女儿, 跟她有什么好聊的。唐洁抬头看了看二楼, 小声问她:袁乔她回来干嘛?我怎么知道。陆薇说:我肚子饿了下来找吃的,然后就看到她和我姐一人坐在一边沙发上干瞪眼。我本来还以为是司语, 谁知道居然是袁乔这个白眼狼!我想把她赶出去, 我姐还骂我是泼妇。哼!失踪了十年都没有消息,突然不打招呼就跑回来, 这太蹊跷了。唐洁若有所思。陆薇眼珠子转了转,说:这白眼狼不会是回来跟我们抢家产的吧!瞎说什么。唐洁重重打了下她手背,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睨着她, 没好气道:袁乔十岁那年户口就从陆家迁出去了,她有什么资格跟你们抢家产。陆薇揉揉手背,嘟囔道:她是不在陆家户口本上, 但是谁知道我爸会不会父爱泛滥给她分财产。就算我爸铁石心肠,可是奶奶呢?奶奶从小最疼袁乔,恨不得把心肝都掏给她, 一年前还把司语错认成袁乔, 这爱得也太深沉了吧。到时候那白眼狼跟奶奶说几句好话, 再掉几滴眼泪, 奶奶肯定就心软了。唐洁被她说得有些动摇, 下意识看向陆老夫人。陆老夫人从进入客厅就没有挪过位置, 侧着身子, 扭头去看站在她身后的一脸局促的司语,像是不认识她一样,打量了很久,说:你真的是司语?司语想笑笑不出来,表情管理失败,艰难地点点头。陆老夫人表情有些复杂,又看了她很久,重重一声叹息,说:是我老糊涂了,老眼昏花,居然把你错认成乔乔。对不起。陆老夫人张了张嘴,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眼睫毛,说:你和汐汐结婚的事也是骗我的?司语忙摇头,说:这是真的,我跟她三年前就结婚了。是吗?陆老夫人表情一阵空茫,一只手捂着头,缓缓道: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司语咬了咬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陆老夫人可能也有些别扭,欲言又止看了她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把头摆正,仰头看向二楼。司语目光落在老人家花白的头发上,眼底泛起一股热意。以前陆老夫人把她当成袁乔时,她们祖孙俩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她的假身份被拆穿了,突然间变得无话可说。陆老夫人没有责怪她,也没有给她摆脸色,可是她心里却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又空又疼。她不合时宜地想起陆薇曾经说过的一些话。原女配性格讨人嫌,知道原女配要和陆汐结婚时,陆老夫人曾强烈反对过。现在陆老夫人已经知道她是司语了,会不会想起以前的事,进而讨厌她?讨厌也不奇怪,毕竟她只是个替身。想到这里,司语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这时,护工应约上门来给陆老夫人做按摩。司语任由保姆把陆老夫人推进房间,没有跟过去。书房里气氛略显凝重。什么时候回国的?陆震南直截了当问袁乔。袁乔似乎有些怕他,瞳孔缩了缩,说:今天早上下的飞机。陆震南表情严肃:回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袁乔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怕您不同意。陆震南:我答应过您会永远消失,可是我没能做到。对不起。袁乔朝他九十度鞠躬,直起腰时,眼眶红了。陆震南快速瞟了眼陆汐。陆汐不明白陆震南为什么要把自己叫进来,对上他的目光,更是莫名其妙。回想他们刚才的对话,陆汐总觉得话里有话。陆震南心虚地把视线移开,搓了搓脸,看着袁乔通红的眼睛,缓了语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妈她身体还好吗?袁乔肩膀一抖,两行清泪唰地落下,捂着嘴呜咽出声:她死了。陆震南怔了怔,脸上的威严不在,忙问:什么时候的事?前天。袁乔已是泪流满面,转身,看着绷着脸一言不发的陆汐,说:我把她的骨灰带回来了。fù_nǚ 三人在书房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陆薇看到陆汐第一个走下楼梯,迫不及待扑过去想问问他们聊了什么,余光瞥见随后下来的陆震南和袁乔,又把话咽回肚子里。饿了吧,我已经让人在准备午饭了。唐洁笑容得体地说。陆震南淡淡嗯了声,说:让阿姨把客房收拾出来。唐洁看了看眼睛红红的袁乔,试探道:是给乔乔吗?陆震南点点头。唐洁压下心底的震惊和疑惑,从善如流地说:知道了。她又不是我们家人,凭什么让她住客房?陆薇大声说。陆震南瞪了她一眼。陆薇立即吓得话都不敢说了,躲到陆汐身后,扯了扯她衣服下摆,想拉她跟自己站在统一战线。陆汐却对陆震南怎么安排袁乔漠不关心,视线扫了一圈,问:司语呢?一个小时前就看她出去了,应该是走了吧。陆薇说。走了?陆汐忙给她打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了,心里松了口气,问:你在哪儿?啊今天的太阳它又大又圆。司语莫名其妙来了一句。陆汐没有心情听她rap,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在哪儿?司语长叹一声,蔫蔫地说:游泳池。陆汐找到她的时候,看到她像条咸鱼一样,直挺挺躺在泳池边的休息椅上发呆。虽然休息区布置了遮阳伞,但这大热天紫外线很足,阳光刺眼,连空气都是热乎乎的。司语注意力从头顶飘过的白云移开,看到了她,懒洋洋地说: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出油了。陆汐把她拉起来,看了看她额前汗湿的刘海,说:这么怕热,为什么不在里面吹空调?司语嘴唇动了动,瓮声瓮气地说:感觉我像个多余的人,不配待在里面。陆汐直皱眉:你是我老婆,怎么会是多余的人。司语心里一暖,随即又想到其他,眼里的光芒又灭了,说:袁乔回来了,奶奶不需要我了。陆汐就猜到她躲到外面是因为奶奶和袁乔,手指托起她下巴,看着她灰蒙蒙的眼睛,缓声说:那不是正好吗?从今天开始,你就可以做回你自己了。司语微张着嘴,突然握住她手腕,说:你好会安慰人。陆汐莞尔,逗猫一样挠挠她下巴,问:现在有没有好受点?司语点点头,接着又摇头,说:能做回自己当然很开心,可是我担心奶奶会讨厌我。说到底是我骗了她,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奶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你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能讨厌你。陆汐摸摸她的头,说:她脑子时好时坏,可能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司语眨眨眼:真的吗?真的。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司语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笑什么?我知道你是在哄我,不过心情确实好多了。司语感激地抱了抱她,话锋一转:你们聊完了?陆汐点头。袁乔为什么这个时候回来?陆汐眸色微沉,说:她妈妈去世了。司语轻轻啊了声,了然道:原来是这样。陆汐不太想聊这个话题,抬头望了望天,说:太阳太大了,进去吧。嗯。有陆汐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进去,司语心里安定许多。快要走进房子时,她猛地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着身边仿佛心事重重的人:袁乔她妈,不就是你养母吗?陆汐眼中闪过一抹异样情绪,垂眸,情绪不高地嗯了声。那你大小姐、司小姐,准备吃饭了。司语话没说完就被保姆打断了。司语一脸担心地看着陆汐。陆汐又恢复了平日里淡定从容的样子,捏捏她手心,说:先吃饭。这次吃饭的过程属实煎熬又诡异。用餐前,陆震南先是简单交代袁乔母亲去世的事。此话一出,所有人同时沉默。陆老夫人拉着袁乔的手长吁短叹:我苦命的孩子啊然后两个人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