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冷不丁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那一声直接砸在陆汐心上。她心跳漏了半拍，喉咙一阵发紧，眼睛直直盯着那扇门，提了口气，轻声：你醒了吗？趴在门里面偷听的司语：外面突然没了动静，司语只是想再贴近一点，方便听得更清楚些，却不小心脑袋撞到门上。那道清冷熟悉的嗓音隔着一扇门清晰传递进来，司语下意识脱口而出：没醒！司语简直被自己蠢哭了，狠狠揉了揉脸，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深呼吸，把门打开。她应该开门见山质问对方，可是撞上陆汐那双比平时幽深许多的眼眸时，脑子像是卡了壳，干巴巴开口：干嘛？陆汐视线掠过她浮肿的眼睛，落到她微微撅着的红唇，觉得喉咙更干了，又不舍得挪开，迟疑道：昨天晚上司语心里一突。她还记得？那正好，不用自己提醒了。司语屏住呼吸，想听听她到底要怎么解释。我昨晚喝多了，我以为是在做梦不小心冒犯到你了。前半段陆汐说得磕磕绊绊，最后郑重其事道：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司语咋舌。她一夜没睡，就等对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结果陆汐还是拿做梦说事。这什么破借口！司语坏脾气腾地上来了，双手叉腰，不经大脑地说：什么叫你以为是做梦？做梦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那可是我的初吻！那也是我的初吻。陆汐垂眸看着她眼睛，表情严肃地说。司语一噎，理直气壮地说：初吻了不起啊！随便一句初吻就可以不负责了吗？要是都这样说的话，世界上还有没有天理了！哪天你要是杀了人，你跟警察叔叔你这是初犯，难道警察叔叔就能饶过你不成？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唔？这小嘴儿昨天晚上那么可爱那么软，现在怎么这么吵？陆汐听她越说越没边，干脆用手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轻吐气，一字一顿道：我喜欢你。第61章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第一次出现在陆汐人生字典里， 很陌生，还有一种原来如此的豁然。为什么见不到司语时她会想念，司语不理她会烦躁憋闷， 看到司语和林亦言拍亲热戏她会生气，看到司语和林亦言喝交杯酒她会嫉妒这些一夜之间全都想明白了。不是因为她工作压力大胡思乱想，也不是因为司语给她施了什么妖术， 更不是因为她心理有病。是因为喜欢。她想随时随地看到这个女人， 想听那女人在耳边叽叽喳喳， 想看她矫揉造作又笨拙地勾引自己。想看她灵动的眉眼，灿烂的笑容。她想吻她， 甚至和她发生更亲密的关系。陆汐很早就发现自己对司语的感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她越来越在乎这个女人，越来越想参与到这个女人的生活中，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这就是喜欢。她一次次用我们只是商业联姻，不需要感情当借口，试图让自己走出困境。可越是这样事态越糟糕。这个女人像病/毒一样一侵蚀她， 让她饭吃不香，觉也睡不好。没有那个女人，她感觉工作生活了然无趣。林亦言的出现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劈开她心底隐藏的秘密。一瓶酒下肚，她彻底醉了，也终于认清一些事实。什么协议结婚， 什么情敌， 统统丢到一边， 她只想明明白白告诉她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以前经常听司语把爱挂在嘴边，陆汐以为跟人表白是件很容易的事，轮到自己，才知道原来这比谈上亿的项目还要困难。尤其是司语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时，她呼吸变急，心跳加快，手心开始冒汗。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表白如此慌张，声音都在抖：我知道这可能有点突然，但我真的不想再欺骗自己了。我没有喝多了乱来的毛病，吻你，只是因为我控制不住。我没有想推卸责任，吻了就一定会负责。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因为吻了你才说喜欢，而是在吻之前就喜欢你了。这几句话耗光了陆汐所有勇气，她表白完了，发现对方没有任何表示，才慢半拍反应过来还捂住司语嘴巴。抱歉。陆汐忙放开她。司语呆若木鸡。其实陆汐捂得并不紧，司语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了舌头。她以为陆汐是想用一句对不起，轻描淡写地把昨晚的那个吻掩盖过去，怎么也没料到，她盛怒之下等来的竟然是深情款款的表白。陆汐一双眼眸此时深沉如海，她小小的影子溺在其中。你可以说话了。女人不同以往过分温柔的嗓音将她拉了出来。司语目不转睛看着眼前这个不仅声音温柔，连眼神也温柔得不像话的女人，久久才重新找回声音：你你真的是陆汐？不然呢？司语想仔细检查这张脸，看看上面是不是贴了什么□□，手伸出去，撞见陆汐柔得仿佛能把人溺死的眼神，又迟疑了。她狠狠揉了揉眼睛，揉疼了，揉醒了，再去看眼前的人，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为什么？表白这种事陆汐第一次干，脸上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沉着冷静，微微泛红，尽量稳住声线说：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以前你缺点很多，真的很讨人厌。后来你慢慢改变了，其实开始也还是有点烦。再后来我发现你有时候还挺可爱。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对你这样，可能是从那个chun梦，也可能更早。情人节晚上，是因为我想见你，所以才带着礼物去找你，跟奶奶没有一点关系。包括除夕那天，也是因为急着想见你，想跟你多待两个小时，我才自己开车去片场接你。那次你穿睡衣光脚拍戏还记得吗？我是怕你被冻坏了，才忘了避嫌去保姆车上找你，也跟奶奶没有关系。很多时候我都用奶奶当挡箭牌，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名正言顺去找你。陆汐没有任何技巧，只想一股脑把心里想说的全部告诉对方。司语听得目瞪口呆。她只问了一句为什么，陆汐竟然自顾自说了这么一大堆。条理清楚，口齿清晰，又不失深情。司语听懂了，只是内心太过震撼，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一直以为陆汐对她只是逢场作戏，做给奶奶看的，原来很早以前，陆汐就喜欢她了吗？为什么现在才表白？她千方百计想要攻略陆汐这座冰山，陆汐始终无动于衷。她心灰意冷放弃了，偏偏陆汐动心了。努力挣扎没结果，不努力鱼儿倒自己上钩了，这也行？早知道是这样，她当初何必那样卑微？到底是系统耍她，还是陆汐耍她？司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满脑子都是问号。陆汐看她表情丰富多彩，有些无措：你司小姐你也起了？陆汐刚说一个字，就被上楼来拿东西的赵阿姨打断了。面对面站着的两人脸上同时一僵。赵阿姨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径直走过来，见她们衣服都皱巴巴，俨然一副刚醒来的模样，说：醒了就洗漱下去吃早餐吧，粥我煮好了。陆小姐我给你泡了杯蜂蜜水，你等下记得喝。陆汐点点头。她其实想听听司语此刻的想法，无奈赵阿姨这个时候出现。话题没法再继续。陆汐心里掠过一丝遗憾，看了看赵阿姨忙碌的背影，目光又回到有些呆滞的司语脸上，压低声音说：去洗漱吧。女人温柔动听的声音像是带着魔力，司语宛如失去思考能力的木头人，听话地进了洗手间。为了等陆汐一个解释，她一夜没睡，脑子本就不够清醒，被陆汐一番突如其来的深情表白砸得更晕了。电动牙刷的声音吵得她脑袋嗡嗡响，她边刷边忍不住回想陆汐最后说的那些话。情人节晚上，陆汐拦住她说不准去时，司语明显感觉到陆汐是生气了的，陆汐却以让她换衣服再出去为理由把她糊弄过去了。现在细想起来，她那会儿是要换衣服去找林亦言，陆汐拦住她不让她走，是因为吃醋？除夕剧组放假，她回陆家过年，因为晚上找不到被子，陆汐让她睡床。她们盖一床被子，她还抱着陆汐睡了一夜。陆汐没有推开她，是因为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她，所以才没有抗拒她的亲密接触？还有片场那次，她被冻傻了在保姆车上取暖，陆汐突然出现，莫名其妙冒出一句我是你老婆之前那些匪夷所思的话和行为好像都能解释通了，因为陆汐喜欢她。这太突然了。大抵是失望过太多次，导致司语还是不太敢相信。她形容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就像突然被抛到云端，忘记去体会快/感，只担心会不会掉下去。恭喜宿主，攻略对象已经动心，请您好好把握机会，早日完成任务，您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了！熟悉的电子音在脑子里响起时，司语手中的牙刷咚地掉在水池里，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她差一点忘了小b的存在。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时，司语又被吓一跳，她心神不宁地关掉水龙头，缓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走去开门。陆汐已经穿戴齐整，黑白色职业套装知性又刻板，长身玉立，玲珑曲线若隐若现。与性/冷淡风完全不相符的是她的声音，着急中带着关切：脸色怎么这么差？司语别开头，看到她挂在手臂上的西装，顾左右而言他：你还要去上班？陆汐垂眸看她，说：你希望我去吗？陆汐问完才意识到这句话暧昧，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不过如果司语回答不希望，她绝对不会走。司语是不希望她走吗？昨晚她们接了吻，又才表了白，自己就这么走了，好像不太好。而且她们刚才都没有洗漱，她居然就那样表白了，真是不够郑重。陆汐有些懊恼。赵阿姨下去了，此时二楼只有她们两个人。陆汐重整心情，声音很轻，像是怕把人吓跑：你心里怎么想？什么怎么想？司语讷讷地反问回去。陆汐抿了抿微干的嘴唇，谨慎地说：我们之前是协议结婚，协议里写得清清楚楚不需要感情维系。但是我现在没办法控制对你的感情。我想毁约，想和你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你呢？以前要是听到这样的话，司语也许会激动得跳到陆汐身上。跟她表白过后的陆汐像是换了一个人，温柔得让人无法自拔。司语甚至不敢直视陆汐那双热切的眼眸，盯着她弧度优美的下巴，深呼吸，艰难道：对不起，我不想这样。我觉得维持协议关系比较好。陆汐愣了愣，说：为什么？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陆汐还是去了公司。前台跟她打招呼她没听见，电梯里碰到其他高管跟她说话她也没听见。她径直进了办公室，没注意地上，不算高的高跟鞋被突起的地毯绊到。进来送文件的陈妍忙扶住她：陆总您没事吧？陆汐挣脱她的扶持，摆摆手，收敛神色，绕过办公桌，拉开椅子坐下，声音四平八稳：哪些需要签字？陈妍把紧急需要签字的文件递到她面前，见她闷头刷刷刷签名，诧异不已。陆汐是个严谨的人，所有需要签字的文件必定会认真看过一遍，为什么这次如此草率？幸好这些文件陈妍都提前审核过，没什么问题，她也就没提醒。陆汐三下五除二把文件签完了。陈妍倾身过去拿时，注意到她脸色有异，说：陆总，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陆汐表情一顿，说：没有。帮我煮杯咖啡，不加糖。好的。陈妍抱着文件转身要走。陈妍。陆汐却叫住她。陈妍转身：您还有什么吩咐？陆汐冷艳的脸略显黯淡，清冷的眼眸像是蒙了一层纱，看着她，说：你被人拒绝过吗？谁还没被拒绝过？这个问题咋一听好像是废话，但陈妍深知这位boss最不喜欢说废话，心思转了转，说：陆总您指的是什么样的拒绝？陆汐握着签字笔的手紧了紧，好看的眉心几乎拧在一起，沉吟道：我昨晚喝醉，吻了司语。跟了陆汐多年，陈妍早已养成喜怒尽量不行于色的性格，她只敢在心里震惊一下下，略过陆汐喝醉这个细节，小心翼翼道：您吻她的时候，被她拒绝了？陆汐缓缓摇头，目光微沉，说：是今天早上我跟她表白，被她拒绝了。！！！陈妍这回没绷住，脱口而出：她为什么要拒绝您？陆汐抚了抚额，用纤长的手指挡住眼底外露的情绪，声音疲惫：她说她喜欢林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