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杨总去新西兰了,然后其他人没有代签权,等他回来,应该就能签了吧。”
余鹤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说出这个惨痛的事实。
但这么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邵明旻一下子跌坐在地,脸上写满了绝望。
“哎呀小胖儿,赶紧站起来,地下多脏啊。”余鹤还笑嘻嘻地伸手去扶他。
却被邵明旻猛地打开了手。
余鹤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蒙了,只觉得小手生疼,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邵明旻,不知道他在这耍什么脾气。
“你干嘛啊,打我做什么。”
余鹤不满地抱怨道。
“打你没出息!”邵明旻一声怒吼,吓得余鹤又是一哆嗦。
印象中,小胖旻一直都是个温和甚至是有点胆小的人,说话也软软糯糯,就像没脾气,谁都可以摔打两下。
但今天他这出乎意料的一出,还真是把余鹤给吓坏了。
“我怎么了嘛,这又不是我自己给作掉的。”余鹤嘟哝着,揉着自己生疼的手。
邵明旻在地上坐了会儿,愣了会儿神,接着站起来拍拍屁股,一声不吭地扭头就走。
余鹤紧跟上去,尽量摆出笑脸:
“小胖旻,别生气嘛,机会还会有的,正好那种平价品牌,我还不稀罕呢。”
邵明旻没说话,目视前方,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给予他一个。
就这一个动作,把余鹤原本就有些岌岌可危的小心脏整的拔凉拔凉的,他现在急需一个范伟同款小暖炉来温暖自己那颗拔凉的小心脏。
邵明旻甩开他,随手招了辆出租车上了车,车子绝尘而去,只留下一团污浊的尾气。
余鹤望着出租车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中,半晌,苦笑了下。
果然,失败的人生,需要这些无情无义的人决绝离去的填补才完整嘛。
余鹤沿着马路,慢慢往回走去。
六月底的气温不算特别高,但即便如此余鹤还是走出了一身汗。
他平静地从小区外面的超市买了冷饮和冰激凌,然后买了点速冻即食,打算着可能接下来的几天都要这样度过了。
毕竟自己现在有可能已经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想着,余鹤自嘲地笑笑,提着食物慢悠悠往小区里面走。
日头高照,余鹤顶着大太阳往回走着,走着走着,便感觉,尽管温度已经达到了二十六七度,但心里还是凉飕飕的。
大概是因为被造谣被侮辱,也大概是因为,最亲近的朋友邵明旻,也这样离自己而去了。
他说的很对,自己真的很没出息,不求上进。
想着,就连余鹤自己,都忍不住对着自己嘲讽地笑笑。
算了,不想了,想那么多也没用,还不如吃点好吃的,整理下心情,好好洗个澡睡一觉,然后该干嘛干嘛。
这么劝慰着自己,余鹤来到了楼下。
打开单元防盗门,进了电梯,心中毫无波动。
只是,当他看到门口那高大的身影时,原本平静的内心在一瞬间翻腾起了滔天巨浪——
——————————
在看清门口那人的相貌之前,余鹤幻想过很多种可能。
物管、燃气公司、保安、甚至有可能是宋纯瑞,这些他都想到了。
但唯独,把最有可能的殷池雪给忘了。
余鹤楞楞地看着那人,还穿着录制节目时穿的队服,正拖着一只行李箱,像只弃犬一样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
“殷,殷池雪?”余鹤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那人马上回过头,兴许是来得匆忙,走得着急,也兴许是天气太热了,殷池雪的脸皮都有点微微发红。
“你怎么……”余鹤不禁愕然地张大嘴巴。
只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对面那只大型弃犬便一个猛子扑了过来,将自己牢牢箍在怀中。
“你不是应该在录制现场么?怎么跑到我家了?还出了一身汗。”
殷池雪抱着他,摇摇头,好像不愿意多谈。
“那,你先松开,我先把门打开,你进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饿了吧,肯定没吃东西吧,我刚好买了点速冻饺子,可以一起吃点。”
余鹤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摸索着插.进门锁。
两人就这么互相拥抱着,以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进了屋。
余鹤帮殷池雪放了洗澡水,考虑到他的伤腿,便主动请缨帮他洗。
而殷池雪似乎也是那种被伺候惯了的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脱了衣服坦然地踏进浴缸中。
“水温还可以么?”余鹤帮他擦着沐浴乳,随口问道。
殷池雪点点头,闭上眼睛,表情略微有些享受。
“不过说起来,你是怎么从那么远的地方跑回来的,现在节目组那边找你该找疯了吧。”余鹤帮他搓着背,随口问道。
殷池雪双臂搭在浴池边缘,缓缓睁开了眼睛。
望着天花板上略有些刺眼的方形灯,殷池雪眯了眯眼睛:
“身体不舒服,有腿伤,拍不了。”
非常简单粗暴的回答。
“可是这样,会给节目组带来麻烦吧,你要是罢拍了,观众铁定不买账啊。”
倒不是余鹤装圣母,而是就像他说的,错不在节目组,没必要把全部责任都推卸给节目组,更没必要,因为一时不满,而让整个节目组跟着遭殃。
而殷池雪,回答了他对徐导说的同样的话:
“拜托你,现在我才是受害者。”
余鹤无奈地笑笑,帮他沾湿头发,打上洗发水,轻轻按揉着。
伺候好殷池雪洗完澡,余鹤自己也匆匆冲了个澡,然后马上跑到厨房,帮殷池雪准备晚餐。
从早上开始到现在,据他自己形容,几乎是滴水未进,在得到余鹤被撵出节目组的消息后,他马上叫来了助理,直接把自己也给接走。
这几天下来,殷池雪身上的过敏症状倒是好得差不多,但又平添新伤,腿又出了问题。
他干脆就躺在余鹤的床上,像个一岁半的儿童一样,只张着嘴等着吃。
“等我腿伤好了,玉行龙城那边马上就要开播了,答应我,好好努力。”殷池雪望着余鹤的眼睛,沉声说道。
这话多少让余鹤有点发慌。
自己毕竟不是科班出身,演技方面完全不能和林善初比,万一到时候演不好,岂不是要给本就困难的自己雪上加霜?
这么想着,余鹤不禁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你也看到现在的情况了,你找我演,那不是砸自己的招牌么。”
殷池雪疲惫地揉着眉心:“我说了,只要你好好努力,其他的,不需要你担心,就算是砸了招牌又怎样,我钱多任性可不可以,就喜欢砸钱玩。”
听到他这么说,余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了,还有这个剧本。”殷池雪说着,打开手机,将一份文件传给余鹤。
“这是什么。”
“《男友为何如此狡诈》的剧本。”
“嗯?给我这个做什么。”
殷池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想拍这部小说么?问我做什么?”
天空一道落雷劈下来,给余鹤劈了个七荤八素,差点站都站不稳。
wtf?!感情当初殷池雪和lls抢这部小说的版权,就是为了……拿给自己拍?!
“你想拍的,和我说,等你和lls的合同差不多到期的时候,就不要再续签了,宋纯瑞的合同真的就是霸王条款,跟着他,你一辈子只是个赚钱工具。”
余鹤马上凑上去:“所以,不让我和lls续签,是要我跟着你么?”
“不是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殷池雪笑笑,“我是想,以后,不需要你再去抛头露面,明白?”
余鹤摇摇头,一副二傻子相:
“不明白。”
殷池雪扶额:“就是说,你说想拿下这次金影奖的最佳男主,我会给你想办法,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继续走这条路。”
听到这句话,余鹤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林善初这个孩子吧,其实想要的很简单,就是想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出人头地,但要想实现,却非常困难,当年没有人带他,没有人帮他,也没有殷池雪这个人的存在,有的也只是把他当成赚钱工具的宋纯瑞。
所以他就像只飞蛾,义无反顾地扑向了闪着刺眼光芒的火焰,然后被火舌一点点吞噬殆尽。
他怀揣着这份希望死去,做鬼都不忘这份梦想。
要他受人之馈赠白嫖一次所谓的影帝,然后退出这个圈子,他怎么可能甘心。
“所以对你来说,我的梦想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随随便便糊弄两下,给个所谓的影帝头衔就行了对么。”
余鹤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轻快且娇俏的声音,但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模样。
殷池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凑过去解释:
“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想要的,我一定帮你实现,但不希望你继续混这个圈子是因为,你也看到了,这个圈子有多复杂,人心有多肮脏,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受伤了,因为我看不得你难过。”
嗯~这句话倒是挺受用。
“谁告诉你我难过了?”余鹤笑嘻嘻地反问道,“我巴不得离开那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更巴不得和那个老色狼接触代言合同,对我的星途没有任何帮助的糟粕,丢了就丢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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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重临神坛(30)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 但是殷池雪清楚,这孩子只是在嘴上逞强罢了。
任何一个人, 就算是心比天大, 也不可能在遭遇这种事后还能笑着说“我不在乎”。
“算了, 不说这个了,反正事已至此,也无法再挽回了,看开点吧。”余鹤站起身子, “你吃什么口味的水饺,玉米肉的还是三鲜的,我去帮你煮。”
殷池雪看着他,半晌, 摇摇头,冲他招了招手。
余鹤诧异走过去, 以为是他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结果刚走过去,就被殷池雪猛地拉入怀中。
余鹤愣了下, 倏然间,红了眼眶。
是的,任是心再大,也不可能面对代言被撤、节目被迫退出、遭遇全网骂时还能什么都不在乎,也或许, 更多的是对于林善初的一种愧疚。
明明没做过的事,却要背负上这些不实骂名。
现在网上甚至已经出现了p遗照,带全家, 把林善初做成表情包都算是很温柔的做法了。
而这些事,余鹤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在试图麻痹自己,假装没看见。
这些天一直忍着,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一定要坚强,但是就在殷池雪这突如其来的怀抱,却令余鹤一瞬间明白了。
自己真的很难受。
殷池雪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柔声哄着:
“乖哦,不哭。”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带有恶意的人太多了,明明没有经历过却妄加揣测甚至是侮辱谩骂,洗脑性的东西也太多了,很容易就给那些三观尚未成熟的人输送不正确的价值观,带节奏,将整个圈子的氛围搞得乌烟瘴气。
网友的“我不听,一定是你的错”,包括好友邵明旻的甩手离去,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一点点刺穿一个无辜之人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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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宸传媒公司——
“林总,有位自称邵姓的先生希望能见您一面,说有些话想当面和您谈谈。”秘书毕恭毕敬地对办公桌前那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说道。
那男人只抬了下眼,轻蔑道:
“什么土狗也想见我,做白日梦,不见。”
“嗯……那位先生说,如果见不到您就不走。”秘书尴尬道。
那男人喝了一口茶水,漫不经心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会处理这种问题?我花钱请你吃白饭的?”
秘书暗骂自己不长脑子,赶紧换了副讨好的笑脸:
“好的林总,我马上下去通知他离开。”
邵明旻提着两瓶好酒,口袋里还揣张余额五十多万的卡,正站在华宸集团的大厅里,脸上写满了焦灼。
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看到林总的秘书下来,他几乎是急不可耐地迎上去:
“林先生怎么说。”
秘书摇摇头:“不好意思邵先生,我们林总现在正在开会,没时间,不如您先请回,等他有时间了我再通知您。”
虽然说辞委婉,但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时间”就意味着“给老子滚”。
“徐小姐,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林总说,您就通融通融呗。”邵明旻搓着小手,脸上也是讨好的笑。
秘书还是坚定地摇摇头:“抱歉邵先生,林总现在真的不方便见客,您也不要让我为难,我也只是个打工的,没有话语权的,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