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也是新闻组出身,胡编乱造的本事可谓一流,胡乱发散的本事更是无人能及。
“那好,请开始你的表演。”导演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余鹤喜滋滋地点点头,顺势望向殷池雪,想看看他对自己的表现感觉如何。
结果人家还是保持刚才那个动作一动不动,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这个人,面瘫么。
余鹤做了个深呼吸,冲评委们笑笑,接着犹如碰瓷一般瞬间躺倒在地,一手捂着根本不存在的伤口,一只手慢慢伸出去,好像试图想要抓住什么。
嗯,正常程序,别紧张,小余同志,你可以的。
可是不行啊,自己该做点什么,说什么?
原著是怎么说的来着?
“莫把冬天唱成春的开始,毕竟有些人将于冬季永世长眠。”
那么,自己该用什么情绪说出这句台词?
倏然间,他忽然想到,在离开abo世界的那一天,也是冬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雪,而殷池雪当时就感叹了一句:
“下雪了,春天不会远了。”
但自己却再也没有见过那里的春天。
大概就是有点,为了面子,嘴上说着无所谓,心里却疼到无法言喻吧。
想着,余鹤忍不住笑了笑。
并非入戏的笑,而是想起自己这段经历,感觉和虞朗多少有些相像,有点感同身受吧。
殷池雪就坐在评委席上,歪着脑袋,冷冷望着他。
但就在看到他笑起来的那一瞬间,心头怪异的就像被谁扎了一下一样。
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个叫林善初的男孩进来时第一眼,殷池雪就相中他了,觉得他的形象气质非常符合剧中人物性格,那种朴素到甚至有些没睡醒的模样,憨憨的,恰如其分。
但却有一双非常灵动的眼睛,尤其是悄悄望向自己的模样,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其实早就被所有人看在了眼中。
竟然和剧中虞朗的角色契合度如此之高。
前面进来了不少来参加海选的艺人,他们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说着一成不变的介绍语,演戏经验连起来可绕地球两圈,自信又大方,台词功底也非常强。
但总是少了点什么。
殷池雪这才明白他们是少了什么。
少了烟火气。
他们看起来不惹凡尘,像是误入人间的天上仙,努力把一切做到最好,努力摘掉“凡人”的标签,那字正腔圆且熟稔的介绍语恐怕已经练习到倒背如流。
但这个叫林善初的不一样。
他看起来什么也没准备,一进门就有一种走一步看一步的感觉,说话又结巴,有时候又有点谄媚的意思,他身上写满了世俗,但却长了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但也正是因为这种矛盾,将那个虞朗表现的栩栩如生。
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模样。
心里是真的痛了。
好像自己就是那个在皇位权势与心爱之人中最后选择了前者的皇帝,亲眼看着喜欢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甚至连哭都不能哭,因为有无数臣子都在看着自己。
旁边的大胡子导演匆匆打了个分数,道了句:“好了,你可以离开了,三日内我们会发出结果,注意查看手机。”
余鹤还躺在地上,听到这句话,瞬时松了口气,他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看向殷池雪。
然后看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对上眼的一瞬间,想起了从前很多事。
但这所有的过往,痛苦也好,甜蜜也好,最终都只能一笑而过。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无奈,且没有转机可言。
余鹤出门后,在等待下一位参选者进门的时候,导演和监制在一边闲聊起来。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监制摇头:“一般,笑得不够凄惨,也不知道他自己在开心什么。”
“所以呢。”
“所以涮下去了,看后面有没有更好的,如果有就用那位更好的,如果没有,我这边倒是有个合适人选。”
殷池雪听完,在心底冷笑一声。
感情是要空降关系户来的。
他抬手,在余鹤的报名表上盖戳“通过”二字。
余鹤出门后,没走两步,就碰到了那个叫林钦语的男生,聊了聊,余鹤把里面的情况也照实说了。
在被问道“为什么别人没待一会儿就出来了你却待了那么久”后,余鹤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说:
“可能因为我说话结巴吧,就拖长了时间。”
“评委严格么?”林钦语问道。
余鹤想了想:“一个面瘫,一个暴脾气,一个毒舌,一个没存在感的。”
林钦语笑了笑,赶紧拉住他:“你说这话,不怕被人听到然后背后参你一本?”
余鹤耸肩:“怎么了,没说他们坏话啊,实话实说罢了。”
林钦语还想说什么,接着就听见工作人员喊他的名字。
“那我先进去。”
“嗯,你加油。”毫无诚意的一句加油,余鹤说罢扭头离开了招募现场。
刚下楼,又想起邵明旻估计还在那边焦灼等着,余鹤给他发了条短信,告诉自己已经试镜完了。
“怎么样,评委怎么说。”邵明旻马上回来消息。
“就说让我等通知,三日内给答复。”
“我不知道为啥,比你还紧张。”邵明旻抚摸着他的小胸脯惴惴不安地说道。
“紧张那能怎么办,走后门?”
“对,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们一定要去找找这部剧的负责人,不能这么干坐着。”
本是一句玩笑话,不成想,邵明旻竟然毫不犹豫地赞同了。
余鹤翻了个白眼:“行了,饭可以多吃梦还是少做,我没钱,走不了后门。”
“谁让你送钱了啊,你觉得他们像是缺钱的么?”邵明旻的语气陡然提高三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紧接着,他好像刻意压低声音,凑到传声麦前,轻轻道:
“我之前有听圈里人说,殷池雪之所以投资这部耽美剧,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个gay,不如你……”
第79章 重临神坛(5)
余鹤听到邵明旻说这句话都惊了。
先不说殷池雪的性取向问题, 这不是让自己上赶着往人家床上爬么?说得再直白一点——
这不就是让自己去卖.屁股么?!
邵明旻还是人么,竟然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不如我什么啊?你这么着急你怎么不亲自去?!”余鹤声音陡然提高几分。
“害, 我这不是外形稍有欠缺, 担心人家看不中, 你从会所给他找几个小鸭子铁定比我强啊,要是殷池雪他不嫌弃,当然,我也可以亲自上阵。”
余鹤愣了下:
“什么, 你刚才是说让我去给他找几个m.b,是这个意思么?”
“嗯嗯,当然是要投其所好啦,殷池雪不好烟酒又不缺钱, 思来想去那不就是缺……爱嘛。”
隔着手机,余鹤都能想象出那头邵明旻贱兮兮的笑。
“说不定人投资耽美只是出于好奇或者独具慧眼发现其中商机, 万一不是那种性取向,你招几个m, b过去不是膈应他么,一怒之下给我封杀了怎么办。”
余鹤不从,主要是“给殷池雪找男人”这件事上恕难从命。
“那你就去打探打探,你想啊,这年头就这么干坐着还想来活儿?机会都是眷顾又准备的人的, 哪怕你买两斤橘子,去殷池雪面前晃悠两圈赚个眼缘也比你什么都不做强啊。”
邵明旻循循善诱,那模样特别像一个哄骗无知清白少男少女下海的无良老鸨。
话虽如此, 也不能说全无道理。
其实仔细想来也没什么可丢脸的,想红又不是坏事,请团队包装、赚大佬眼缘什么时候还成了伤天害理之事了?
“成,那我今晚就买两斤橘子去看望他。”
“什么,就买两斤橘子?”
“再添两斤草莓?现在的草莓不是很甜啊。”
邵明旻那边沉默良久,忽然恨铁不成钢地高声喝道:
“去买最贵的红酒!然后把自己从里到外洗干净了!”
————————
余鹤抱着一瓶高级红酒,提着两斤橘子,根据邵明旻发来的位置找到了殷池雪的家。
就是普通的小别墅,比较常见的那张构造,位置还好,没有在市中心也没有太偏僻,或许作为一个名声斐然的大明星,肯定是不想住在那种人多的地方吧。
不过邵明旻也是nb啊,他是怎么知道殷池雪住哪的?有这本事不去当狗仔真是可惜了。
但是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说句不好听的,人家也不认识自己,更说不上熟识,就这么私自打听了别人的住处还提着东西上门,是不是有点不要脸啊。
余鹤想了想,觉得是这样。
自己也是蠢,干嘛听信邵明旻的谗言。
想着,他扭头就走,打算红酒自己留着喝,橘子自己留着吃……
刚一转身,忽然听见两声车喇叭声,伴随着刺眼的强光,一辆黑色的车子猛地停在了自己面前。
余鹤吓得倒退两步,一个趔趄屁股着地,手中的红酒即使隔着一层包装盒也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外面浅黄色的包装盒慢慢被深紫色的酒水浸染了一大片——
望着翻滚出去的橘子,以及粉身碎骨的名贵红酒,余鹤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于是乎瞬间就炸了。
他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那辆车就去,一拍引擎盖:
“你他妈在这种地方开大灯!还在居民区还开这么快!想谋杀我是么?!”
那辆车还停在那里,而车主人仿佛不满被人拦车,一个劲儿按喇叭,吵得旁边别墅区的看门保安都赶过来查看情况。
但看到车牌号的那一瞬间,保安大叔瞬间转向余鹤,浓眉紧拧,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张嘴,语气极差:
“你什么人就在这地方撒野,这是你能撒泼的地方么?!”
余鹤:???
“不是,我过来找人,合情合法合理,这个人违规超速乱开远光灯,害我摔了酒和橘子,我还没说什么,您们反倒有理了?怎么,合着只要是你们的户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嚷嚷什么,找人登记了么你,赶紧滚。”那保安语气愈发恶劣。
余鹤气笑了,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素质涵养?就这样?
这时候,车子的车窗忽然打开一点,接着从里面伸出一只手,冲着那保安勾勾手指。
保安马上屁颠屁颠凑了上去,那德行不禁令余鹤想到了抗日剧中的汉奸。
不知那车主人说了什么,那保安立马点头哈腰地退到一边,回了他值班的小亭子。
余鹤诧异望过去,接着就见车门打开,先是迈出来一条修长的腿,接着,便下来一摇摇晃晃甚至是带着酒气的身影。
余鹤:wtf?!酒驾?没人管管么?!
哦对了,这是14年,那几年查酒驾查的还不是很严。
那身影慢慢向自己走来,于是乎余鹤也下意识警惕地向后倒退。
该不会,这人要接着酒劲儿发疯,狠狠在自己脸上招呼两拳吧?!
只是倏然间,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醉鬼已经紧紧凑了上来——
余鹤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只是还不等着惊讶喊出声,那人已经伸手捧住了自己的脸,接着,带着酒气的柔软嘴唇便毫不犹豫地贴了过来……
那一瞬间,余鹤的脑子都给这突如其来的突发事件搅成了一锅稀粥,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于是就只能这么呆呆的任由他抱着亲。
甚至舌头——
打住打住。
余鹤清醒过来,使劲推开眼前这人:
“殷池雪!你他妈……”
嗯?下面应该说什么词儿?怎么一时想不出来了?
本来是来蹲点儿殷池雪的,本以为这是项充满艰难险阻的任务,结果就这么得来全不费工夫,甚至于,还有点小开心?
殷池雪看起来确实喝了不少,眼神都有些缥缈。
他一把拉住余鹤的手,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你来了?”
这种好像老熟人相见一般的询问,令余鹤着实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着,他又傻呵呵的笑着,然后身子前倾过来,脑袋埋在余鹤颈间。
“喂,不是吧,都醉成这个样子了,你是怎么把车开回来的?”
相反的,余鹤并没有感觉多恼火,甚至还有些担心。
殷池雪靠在他肩头,微微俯下身子,用一种很累的姿势站着。
余鹤叹了口气,使劲扶起他:“我先送你回家吧,车子我帮你开过去,话说你的车库在哪,停在你家门口也是可以的吧。”
殷池雪不搭话,看起来醉的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
余鹤没了办法,只能扶着这大高个进了车子,帮他把车子开到家门口。
在他身上东摸西找才找出一张门卡,刷卡进门,扶着他跌跌撞撞进了屋子,嘴里还唠唠叨叨:
“幸亏你没被查到,不然牢底坐穿,你胆子真大,喝这么多还敢开车,小命不要了?”
“不要了。”破天荒的,殷池雪突然接了话茬。
余鹤讶异地扭过头看着他,怀疑他是不是装醉。
但看他连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模样,又确定他是真的喝醉了。
“要你。”忽然间,他又加了这么一句。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但这么听着,还是怪让人脸红心跳的。
于是乎,一害羞,心情也变好了,战斗力也上升了。
擦脸脱衣服洗澡吹头发扛上床几乎是一气呵成,忙活了大概两个小时,一直到十一点多,余鹤确定殷池雪这厮躺在床上睡熟了,烧了水放在他床头,这才悄悄离开了他家。
习惯性掏手机,发现上面有好几通邵明旻的未接来电。
他回过电话,邵明旻那边就像是一直在等余鹤的回电一样,才响了半声,他就猛地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