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心，我们回府吧。”
苏绾笑的一脸灿烂对翠心说道。
此时的翠心莫名地觉得小姐脸上的笑透着一股浓浓的悲伤。
“小姐，此事都是那个苏蓉儿她诬陷你，你明明没有推她，连齐王都相信你，太子殿下却不肯相信……”
“翠心，不要再说了。”
苏绾坐在马车上，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大腿。
你可是苏绾啊，你不能在人前哭！
你要笑！
到了宋府后，苏绾把翠心支开，一个人进了屋子，把门从里面锁上后，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她这次实在想不出沈玠这么做的理由了，她不想在骗自己了，她精心编织的美梦也该醒了，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是沈玠把苏蓉儿揽在怀里的场景。
她哭着哭着便笑了，笑自己，笑沈玠。
如今她早已不是相府嫡长女而是这宋家的表姑娘，命如草芥，身份低下，自是比不上那父母娇宠的苏蓉儿的。
可笑的是她非要亲眼看到，被人羞辱后才肯醒悟，她心中的那份希冀消失了。
原来，沈玠一直都是太子萧琰，而她苏绾却早已不是苏绾了，这场镜花水月，最后沉浸其中的却是她苏绾。
可是她苏绾到头来，变成了一个笑话，他说，她会是他的妻，可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沈玠可以骗她，但是她不能再骗她自己了。
昔日，她苏绾何等骄傲，如今为了沈玠却只剩下了卑微。
她是苏绾啊……
苏绾捂着唇，不让声音发出来，泪水流了满脸。
看哪，苏绾，你真傻，你这样相信他，你认为他和别人不一样，你终究是折断了自己的骄傲，换来了真相。
他是天上月，你是地上的尘埃，你以为你和他之间只是隔了门第，却不料，你们之间隔的是一条银河。
他在权利面前舍弃了你，你心终究是死了……
她站了起来，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是侧妃的吉服和一个册子，她颤抖着手打开了册子，上面写着太子侧妃。
苏绾的唇被她咬的鲜血直流，红色的册子从她手上掉到了地上。
“侧妃？”
苏绾看着桌子上海棠红的服饰。
“噗”
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眼前的东西变得虚幻了起来，朦胧间，她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她到底是苏绾还是苏绾娘。
若是苏绾娘，她可以接受侧妃，可她清楚的知道，她不是，她苏绾怎可给人做妾，怎么可以……即使是那人的妾也不行。
苏绾那仅存的一点骄傲，也被这个海棠红的侧妃服饰给泯灭掉了。
可她是苏绾啊……
……
“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苏绾睁开眼，便看到守在床前的翠心。
“我睡了多长时间？”
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苏绾被自己的声音惊到了。
“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奴婢没敢告诉三夫人，玳瑁姐姐来了几次，奴婢找借口把她劝回去了，若是你再不醒来，奴婢也兜不住了。”
“你做的很好，我晕倒的事不要告诉姑姑，省的她担心。”
苏绾话音刚落，便咳嗽了起来，她急忙用帕子捂住嘴巴。
第57章
“小姐, 你没事吧”
“咳咳咳……没事, 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苏绾见翠心走了, 这才放下捂着嘴的帕子，只见上面一片鲜红。
“小姐。”
苏绾听到声音，连忙把帕子收了起来。
“茶来了。”
翠心见小姐好像在藏什么东西, 她眼中闪过几丝疑惑。
苏绾把翠心手中的茶接了过来, 喝了一口, 便放下了。
“扶我起来吧, 去姑姑的院子。”
“是。”
……
“绾儿, 我听说昨日发生的事了，早就不让你去，你偏去。昨日你回来后, 我让玳瑁去叫你, 谁知你竟这般早早睡下了。”
“姑姑，都是我不好，宴会上被人赶出来, 太丢脸了，我不好意思见你。”苏绾坐在三夫人身旁，满含歉意。
“这有什么, 我可是你姑姑啊，你是我侄女，大不了，日后咱不去参加汴京的宴了。”
三夫人看着情绪低沉的侄女，心疼地摸了摸苏绾的额发, “若是你不想在京城待了，姑姑带你回姑苏老家，我刚好也不想呆在京城了。”
“姑姑”
苏绾趴在三夫人怀里，哗地一声哭了出来。
“姑姑，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好了，别哭了，不就是在宴上被人赶出来了吗。”
三夫人见侄女哭的这般伤心，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不是……不是”
苏绾边哭边摇头。
三夫人再问，苏绾便不说话了，一个劲地哭，仿佛是要把这辈子的泪水给流干流净才罢休。
过了好一会儿，苏绾停止了哭泣，但是还依旧窝在三夫人怀里哼哼唧唧。
“好了，快起来吧，都哭成小花猫了，被丫鬟看到成何体统。”
三夫人拍了拍苏绾的背。
“我就是不想起来。”苏绾哭腔中带着无限的委屈。
“好了好了，不起来就不起来罢。”
“幸好，这次你没有被齐王和太子选中。”
苏绾眉头微皱，难道姑姑不知道她房间里的侧妃服饰和册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王的太子妃是魏国公府的，并且昨日齐王还选了四个侧妃，全是重臣家的女子。”三夫人没有发现苏绾脸上的异样。
“那太子哪？”
“太子选了苏丞相家的苏蓉儿，没有选侧妃，外面都说，太子是为了苏蓉儿才不纳侧妃的。”
苏绾听到这，心中的滋味很是苦涩。
“苏绾娘，我听说昨日花宴，你被赶出来了？”
在花园赏花的宋玉芷恰好看到从三夫人院子里出来的苏绾，连忙走上前去，一脸讥笑。
“我被赶出来，看来你很高兴啊。”
苏绾看着面前的宋玉芷。
“我当然高……谁说我高兴，我只是感觉到遗憾，你若是被选中多好啊，这样的话，就没有人和我抢孟公子了。”
“宋玉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抢孟季秋，我和他，托你的福，已经解除婚约了，我和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
苏绾上下打量了宋玉芷一眼，话头忽地一转，“即使没有我，那孟季秋也不可能看上你。”
“为什么，明明我的家室比你的好，凭什么他看不上我？”
“因为你长的丑，还没有自知之明。”苏绾看着气急败坏的宋玉芷，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她脸上，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
宋玉芷气的胸膛一阵起伏不平，她指着苏绾的鼻子骂道：“若不是你这个狐狸精迷惑孟公子，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
苏绾不想和这种人讲理，简直说不通，她转身便走。
“如今沈郡主死了，我看你还能靠谁，你给我站住。”
宋玉芷看到苏绾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走的越发快了，她气的冲着苏绾的背影大声喊道：“你给我站住……”
苏绾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小姐。”
丫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主子，宋玉芷气的直跺脚，拉着丫鬟的手臂，指着苏绾的背影，气急败坏，“你看她……”
苏绾走进屋子里，余光中忽然看到屏风处露出了一抹黑色的衣角，她扭头看向翠心，“你先退下，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是。”
翠心退了下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出来吧。”
苏绾瞥了一眼屏风，随后坐在了梳妆台前。
“阿绾。”
“住嘴，阿绾这个名字，太子殿下日后还是不要叫了。”
苏绾拿着玉梳梳着头发，透过镜子，可以看到她身后站着一身黑袍的沈玠。
“昨日，我不是有意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沈玠想解释。
“我不想听。”
“阿绾，别这样，昨日我是迫不得已才那样做的，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和我的以后，你怎么就不能体谅我一下。”
“沈玠，你对我若是真有情意，就把这侧妃的衣裙和册子收回去吧，我会感激你的。”苏绾拿起一旁的托盘，递到沈玠眼前，脸上满是诚恳。
“我知道侧妃的位份是委屈你了，可你等我些时日，我一定让你做我的妻。”沈玠脸上带了些乞求。
苏绾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沈玠，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么？”
“是我喜欢的人。”沈玠不假思索地说道。
“是啊，也仅仅是喜欢，它和你的帝王大业相比哪？”
“阿绾”
沈玠上前了几步，想抓住苏绾的手，没想到却被苏绾给躲开了。
“你不肯说，我替你说，你对我的这份喜欢，和你的大业相比，脆弱的一碰就碎。
你可以为了你的大业，要娶其他人都可以，但你明知她是我的妹妹，是我父亲背着母亲和那个女人苟合生下的妹妹。你为了她，昨日当众给了我那份羞辱，我不会忘记。”
苏绾周身冰冷，眉眼处带着一股子冷漠。
“沈玠，不要让我恨你。”
沈玠看着女子的眼睛，想上前，却不敢，只能站在原地。
“拿走它吧。”
苏绾上前把托盘放在了沈玠的手上，轻声说道：“想做你侧妃的女子有很多，放过我吧，沈玠，也放过你自己。”
“我只问你一句。”沈玠声音嘶哑至极，他看着面前的女子，一字一句说道：“你可曾对我有过半分心动？”
“不曾。”
苏绾看着托盘上吉服上的海棠花纹。
“看着我的眼睛说。”
苏绾闻言，抬起了头，看着沈玠，“我不喜欢你，一点儿都没有，也从未对你心动。”苏绾说完，袖子中的手轻颤了起来。
“从未？”
沈玠冷笑，“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真是冷心冷肺啊，我想知道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这世上女子有很多，比我貌美的也很多。”
“可是这世上的女子再多，只有一个叫苏绾的。”
沈玠神色黯然。
“太子殿下何必如此苦苦纠缠，我当真是不喜欢你，从未喜欢过你，我对你只有憎恶。”
苏绾背过身去，不看沈玠。
“好”
沈玠手中的托盘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他往后退了几步，神情冰冷，眼中带着一股嘲讽，“日后我不会再来纠缠你了，都说男子凉薄，你苏绾又何尝不凉薄。”
直到身后没有了声音，苏绾知道，沈玠他走了。
她身子顿时软了下来，连忙扶着一旁的椅子坐在了地上。用手捂着脸，泪水染湿了手指。
拒绝沈玠，这是她最后的尊严了。
日后，她和沈玠再也没有关系了，这世上只有太子萧琰。
……
“小姐，魏家小姐来了。”
“谁？”
苏绾眉头微皱，难道是魏珠儿？
“让她进来。”
苏绾来到待客的花厅，刚坐下，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过苏姑娘。”
苏绾连忙站了起来，还礼。
女子的声音怎么这般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戴着面纱的女子挥退了左右两边伺候的人，然后放下了面纱，看向苏绾，“是我。”
第58章
“流云……不, 红袖。”
苏绾惊喜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要戴着面纱啊, 我之前还以为是魏珠儿。”
“戴着面纱，是因为我现在是魏府刚归京的魏家大小姐，魏珠儿她已经不在魏府了。”魏红袖上前抓住了苏绾的手。
“昨日, 我看到了那一幕, 当时我因为身份敏感, 就没有出面, 你还好吗？”
“没事, 其实你昨天出不出面，结果都一样，反而是你, 怎么会……”
苏绾差点没有认出眼前这个人是红袖, 只见对方眉眼间的懦弱已经不在，如今处处透着强势锋利，就像宝剑出鞘的感觉。
“此事说来话长。”
虽然魏红袖她与面前这个宋家表姑娘才见了几次面, 可不知道为何，她对她却心生好感，就感觉到她不会伤害她一样。
苏绾把人带回了内室, 房间里只有她们二人，苏绾听魏红袖说完后，无比震惊，“你才是真正的魏家大小姐？”
“不错，当年魏珠儿的母亲为了让她的女儿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便把自己的女儿换走了我。”
魏红袖如今说着，依旧意难平，话中带着一股子愤恨。
“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事，那你怎么会流落到花楼哪？”
“被那一家人卖进花楼的，当时他们不顾我的死活，执意把我卖进了花楼，恐怕是担心此事被发现，怕我妨碍她女儿的前程，便把我毁了，这样他们才心安，可谁知天理昭昭，我还是回来了。
“那魏珠儿哪？”
“她当然是回到了她原本的位置，把我的人生偷走了十几年，也该知足了。”
魏红袖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苏绾没有看到，此时她的目光落在了魏红袖发髻上那支金镶玉的簪子上，上面即使用了金子镶嵌，可玉簪被摔的可能是太碎了，上面依旧有裂痕。
“这只簪子既然碎了，为何还要留着它。”
魏红袖闻言，摸了摸头上那只金镶玉的发簪，笑的一脸温柔，“这是当年我被卖进花楼，在花楼里，因为得罪了来楼中寻欢的公子哥，差点被龟公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