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本就是无法抗争的事,万盛帝预感到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便赶紧将立皇储之事提上日程。他不信道了,也不信灵丹妙药了,那些道人还在给他进贡长生不老的丹药,但他一并拒之门外。
当皇帝太累了,妻离子散,想做的事情做不了,想护住的人护不住,他走到这里已经够了,不需要什么长生不老。
现在夏时雍漫长的人生里只剩下一件棘手的事情了——立皇储。太子自判反起,便被废黜,皇储之位已经空了四载。
万盛帝时常让身边的太监推着自己去御花园,看着繁花凋零、日落西山。他时常陷入沉思,不让任何人打扰。只是有时,一个人闷得烦了,他会问问身旁的太监:“老陈,你说剩下的这些个皇子之中,朕可以信赖谁?”
陈公公笑笑,道:“信王狠厉,宁王朴实,季王纯善,启王年轻。每个皇子都有自己的特点,都值得陛下信赖。”
没得到答案的万盛帝继续追问:“那哪个最值得朕信赖?”
陈公公推着轮椅漫步与花间小道,细声道:“皇子们各有千秋,老奴选不来,要陛下自己来选。”
“你呦,何必同朕弯弯绕绕,朕就是想看看你服侍朕这么久了,同朕有没有默契?”
陈公公嘴角的笑意更深:“既然陛下这么问了,老奴便实话实说了。皇子各有千秋,但老奴希望心有大善且勤勉之人成为君主。”
“你说的是季王吧。”
陈公公反问道:“难不成陛下最为钟意的不是季王殿下?”
“是她倒没错,只是这个孩子心善,旧时时常遭人欺侮,朕怕她当了皇帝之后依旧心慈手软,让一些人有了可乘之机。”
“陛下这几日数次召见首辅大人,不是都安排好了么?陛下选了最有能力的大臣来辅佐她,朝中有异心之人也被铲除了干净,陛下不必时时担忧。要多注意身子。”说罢,陈公公展开一件披风,披在万盛帝身上。
“朕担心的不是臣子,是手足相残。信王朕知道他的为人,外表踏实懂事,内心则阴暗狠毒。朕将皇位给老九,他不会甘心的。朕怕来日老九斗不过他。”
“这……”陈公公语塞,他也知道此时的自己不便发表什么。
而皇帝一握拳,突然间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情要让老九自己来,总是为她铺路,日后若是又横生变数,她不懂得处置,朕的江山危矣。”
陈公公在宫中多年,早已看淡了是非对错。他以皇帝的思想为思想,以皇帝的抉择为抉择。
“季王不日便要回京,你替朕安排一下。”
“是。”
于是乎,季王回京之后便在皇帝的压迫之下喝下了“毒药”,没在京城多呆,便匆匆回了季州。
“皇帝没告诉你喝的是什么?”徐江菡问。
“没有,”季王摇摇头:“药是陈公公端来的,我是当着他的面喝完,然后那个碗就被收走了。只是擦嘴的时候,我吐出了一小口,粘到那衣袖上,不知道能不能查出一些线索?”
“许是可以的,那衣衫现在在何处?”
“我收好了,待会儿拿给你。不过你也不被太过担心,我是亲眼见着夏时雍写下传位的圣旨,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季王着急地同徐江菡坦白一切,也是不希望她每日每夜的翻找医书,殚精竭虑。
徐江菡是听明白了,心也放宽了些。皇帝此举无非就是为了锻炼季王,不愿她因顾及手足之情,断送了江山。
就算是季王没有完成任务,时日无多的他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季王死。他们还正愁着不知该用什么法子来对付信王,现在皇帝默许了你好,那就是阴的阳的都可以用,对她们来说并非是坏事。
“我担心的是信王对我们已经有了防备之心,不会轻易让我们靠近他的。而且有了太子和襄王这两个前车之鉴,他该消除的把柄应当也消除了。我们该如何对付他呢?”徐江菡道。
季王皱眉沉思,忽然灵光一现,抓着徐江菡的胳膊道:“我想到了一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