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江诗盈安全,于歌心情大好,挽着严辞云的胳膊蹦过去,对着倒在地上的杀马特吐舌,“多谢兄台。”“没事的。”转过身,来人气质温和,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瘦削的下巴在脖子上投下阴影。字正腔圆,每一个字都浸了礼貌。轻盈的脚步逐渐发沉,于歌一片晕眩,喉咙干涩发紧。过往的记忆如烟花炸开,脑中像是星球碰撞般嗡嗡作响。游弋抚平衣襟的褶皱,望着于歌微微蹙眉,莫名的熟悉感翻涌上来,让他一阵语塞。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于歌首先败下阵,脚跟发麻,撇开视线后退一步。“你…”游弋无暇顾及慌忙逃离的小混混,干脆抬步靠进。光线角度转变,他的眉眼彻底清晰。或许是意识到直接询问名字不够礼貌,他握紧书籍,轻声说,“我叫游弋,你呢?”感受到托住胳膊肘的温柔力道,于歌扁着嘴看向严辞云,眼尾挂着显而易见的可怜与退缩。“你很熟悉。”游弋还想往前,却撞入一对不含感情的眼眸。他识趣地停下脚步,却执着地看着于歌的侧脸,“我们认识吗?”“你很像一个人…”他的眉眼舒展开,滚在舌尖的名字一直熨帖到心里。“不认识!”于歌抓狂地止住游弋的话语,带着执拗强调,“我们不认识!”托着胳膊肘的掌心顺着小臂向下,拢住微微颤抖的手。严辞云侧身将抖得厉害的人藏入怀里,声音发冷,“时间不早了。”“嗯…”游弋耸肩,镜片反射光线,看不清他的眼神。两人意味不明地对视,沉默带着剑拔弩张的味道。半晌,游弋将额前的发丝拢到后侧,深深看了眼彻底挡住脸的人,“不好意思,认错了。”脚步声渐行渐远,在寂静的居民区荡出回音。“怎么了。”严辞云将人捞出来,掌心托着于歌的下颚,另一只手的拇指摩挲对方的眼尾,被那里的潮湿烫的一缩。于歌支支吾吾,话说的含糊,只能骗说今天累了。“骗人。”严辞云不给他逃离的机会,泛红的眼眶、因为委屈抿住的唇角、咽在喉咙吐不出的话语都让他发疯。他不仅对于歌了解甚少,甚至有那么一个人,会让对方心烦意乱、慌乱逃离。修长的手指钻入于歌的指缝,强势地十指交叉,压抑的声音轻轻念了句,“对不起。”于歌恍恍惚惚,反应迟钝地掀起眼皮,望入那一双幽深的眼中,干巴巴地问,“什么对不起?”“对不起。”一声更沉的道歉,严辞云细碎的发丝垂下,目光深邃,神色晦暗不明。他执起于歌的手,吻过每一个指尖。“到底怎么了?”羽毛般的触感顺着指尖传递到全身,于歌逐渐脱离回忆,被对方难以琢磨的注视盯的瑟缩。一只手忽地托住肩胛骨,熟悉的力道将于歌向前压。一时间天旋地转,下一秒他就被压在墙上,光线被遮挡的完完全全,只能任凭蛮横的手将他楼住。擦过耳廓压在墙上的臂膀圈出秘密的空间,宽大的掌心顺着脊背落在腰上,不再克制占有的欲望来回揉捏。于歌腰一软,无措的就快顺着墙壁滑下,游弋的名字彻底从脑袋中挥去,他声音打颤,“哥哥…”严辞云的眼神中藏着于歌不懂的挫败,只想将他从因为另一个人的失神中拉扯出来。上下滑动的喉结仿佛带着蛊惑,他垂首紧紧抿了下唇,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意味不明地最后一次预警,“对不起。”禁锢的臂膀让于歌无法逃离,背靠着粗糙坚硬的墙壁,熟悉的味道侵占过来,让他手心不受控制地冒汗。被野兽锁定的危机感浮了上来。下一秒——于歌倏地瞪大双眼,让他腰软的惑人味道强势地压覆,随后灼热的唇瓣严丝合缝地贴了上来,舌尖毫不客气地滑过唇缝,极富侵略性地掠夺空气。“唔?!”急促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运动薄外套不再是阻碍,干燥急切的掌心失去了一贯的游刃有余,摊开五指毫不顾虑地揉捏。干燥相贴的唇瓣在碾压下逐渐粘腻起来。于歌被严辞云从未展现过的可怕眼神吓得发抖,又因为传递来的心跳声、荷尔蒙味眼神迷离。对不起,不想忍了。严辞云抱歉地想着。作者有话要说:muaabc、殷、一行白鹭、日暮迟、莱莫是个主角控~还谢谢给俺空投的神秘小天使~34、第34章“嘶——”胡思乱想着陷入沉睡, 事务所的窗帘甚至没来得及拉上。窗外黑云压得很低,晌午的街道没有一丝透亮的光。于歌是被坚持不懈的敲门声吵醒的,他四肢瘫在床上,抚上唇角的细小伤口时一阵抽气。门外的人极有耐心,富有节奏感地持续敲击。但他不想动弹, 于歌任命地合上眼,只想叫紫外线将他晒化,干脆蒸腾升华好了。舌根似乎还残留着让人胆战心惊的shǔn xī 感, 耳垂也是一阵麻意。即使先前将严辞云归为渣男一类, 于歌也无法否认他是位极有教养的绅士,处事不惊, 克制礼貌。却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将他死死抵在墙上, 逮着他的腰揉来揉去,从喉结一路吮到眼角。还挂着那副寡情冷漠的面孔一遍遍喊着“于歌”, 将两个字说出了水平,说出了风采, 叼着耳垂唤还不够, 偏要将名字揉在舌尖亲自抵到他口中, 肆意搅和搅和又咽回去。“委托金没拿到,还…”于歌翻了个身,将脸埋入枕头里,丧气的声音闷闷的,“…臣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脑袋里冷不丁冒出个奇妙的名字, 叫做高冷哥哥强吻落魄千金。于歌觉得昨晚要是严辞云忽地冒出句“女人你是我的”,也毫无违和感。似乎是听到屋内有动静,敲门人稍有不耐,直接抬脚踹门,带着沙哑的男中音暴躁地喊,“于歌!别躲在里面不出声!”“吵屁啊吵!”于歌剜了一眼,套上拖鞋塞好牙刷才慢悠悠开了门。刑彦的手改为撑在门框上,他不耐地打量于歌,见到人红的刺眼的嘴唇警铃大作,急的跳脚,“你…!”于歌条件反射跳到沙发后面躲起来,“你不忙着维护网站呢?找我干什么?”“你又偷偷嚼辣条了?”“啊?”“你看你那嘴肿的,你就万幸路在林朝九晚五没空过来,要被他逮到有的你受的。”邢彦熟门熟路到柜子底下取出小锅,瞪了眼于歌才走去盥洗室清洗。于歌有些心虚,心不在焉地刷牙,委屈劲儿又细细密密浮了上来。接个委托,他又是带假胸化妆又是哥哥来哥哥去的,一毛钱没拿到不说,守了二十多年的干净地方还就这么被拱了。邢彦抖着锅上的水走出来,就见到背靠墙蔫了吧唧的家伙。他犹豫地走到于歌跟前,轻声的话语都到嘴边了,陡然又拧眉盯着于歌的脖子瞧,“怎么红了这么多块?”“!”于歌脚一软,歪歪扭扭就摔在地上,尴尬的梗着脖子想解释。“你别总抠,买个杀虫剂。”邢彦没多想,转身将保温瓶里的鸡汤倒入锅里,将插头插上才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你说得对,虫子真该死。”于歌臊得慌,急忙跑去漱口,在盥洗室瞪着脖子上的草莓半晌才不情不愿出来。他看着跳蚤一样乱打量屋子的发小,两手冒着汗捏住裤脚,犹豫地唤道:“邢彦。”抬了下眼镜,邢彦又去捣鼓与茶几只隔了手臂距离的老旧电视,“什么时候换一个液晶的?”“邢彦…”“你这地方不大,买个32寸的也行。”邢妈妈熬的鸡汤在小锅里嘟嘟冒起泡,鲜香挤过锅盖逸散到事务所的每一个角落,最终汇入窗外的一片阴沉。于歌端详着邢彦的眼镜,有一瞬的恍惚,以至于喃喃直接将话说了出来,“游弋回来了。”拍打电视屁股的男人像是受了当头一棒,狼狈地回头,“谁?”“游弋。”邢彦疯了一般冲到于歌边上,按着他的肩膀左右观察,确认无碍才直勾勾地盯着于歌的双眼,“你没事吧?”“没事,他没认出我。”于歌耸肩,飘忽的视线却泄露了他的失落,“或许就算认出来…他也不会和我说话。”邢彦一时语塞,万千思绪都转成忧虑,常年握鼠标的手掌摸上于歌的头,左右揉搓,像是想将里面不快的记忆全揉搓走,“都过去了,别想了。”那年的绑架案是于泽煜抗下日晒雨淋枪林弹雨做上刑警的初衷,也是他和路在林闭口不提的禁忌话题。被拯救的阴郁男孩亲手将他的光推入危险,自己被松开镣铐缠着纱布回到班级,埋头读书,却对半月后才被解救回到教室的恍惚少年不闻不问。考入耳熟能详的公立高中,做了高考状元出尽风头,本科期间发了核心期刊出国深造。就在他快要消失在众人视线的时候,于歌说游弋回来了。邢彦喉咙干涩,他一向嘴笨,只能将温度顺着于歌的脑袋传递过去。“嘤嘤——”邢彦动作一顿,继而原本泫然欲泣的青年骤然蹦起,啪地锤了一下邢彦的额头,张牙舞爪地念叨,“花花世界迷人眼,没有实力他别赛脸,他算什么东西!你在这可怜我是欠揍呢?!”心结都还没解开,故意耍宝邢彦哪能看不穿,他故作嫌弃地拍拍肩膀,“明白,哥的肩膀给你靠。”于歌哼哼唧唧地靠过去,品鉴品鉴不由萌生了怪异的念头——没严辞云的肩膀宽阔有力,也没他那强势围裹的味道。两人心思各异,邢彦心里暴躁,急着与路在林会和去和游弋对线;于歌脑袋里面无表情的小人一击把金丝眼镜的小人击倒,而后直接走过来,冷冷地预警:“我要亲你。”这种怪异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坐在江诗盈的房间里,于歌在草稿纸上涂涂改改,神游到宇宙之外。江诗盈趴着写了会儿作业,还是按捺不住心潮澎湃,迫不及待地分享,“哥,昨天有奇遇。”于歌瞥了眼门口,暗示江妈妈在门外。“我小声说。”江诗盈急地跺脚,“昨天我那同桌过生日,我怕忘了买礼物有隔阂,特地中午溜出校门。我的老天爷,随口说了句杀马特头上颜色没染匀,那几个家伙把我和垃圾桶绑一块儿了。”“…你和那些人说话干什么。”于歌颇为不满。“哎这不是重点。”江诗盈揪住两根麻花辫,面露向往,“救我的那哥哥有点帅,我得继续加油,才能泡到这种分值的。”这话说的像是于歌和红毛从始至终没出现过一样,于歌笔尖一顿,最后只是干巴巴教育,“学习是为了自己。”江诗盈不敢苟同,神神秘秘的,“泡帅哥也是人生的一部分,你想象一下,一个36d、能撒娇不矫情的美女软你怀里,你不心痒?你能坐怀不乱?你能像赫鲁晓夫拿玉米一样只追求所谓的自我?”这话把于歌说的一愣一愣的,他有些羞赧地咳了一下——36d还撒娇的是他来着。36d还被压来压去来着…话匣子一开,江诗盈干脆咬着笔盖转过身,“我昨天偷偷看了本穿书小说,里面的主角也…”“都快中考了,还偷偷看小说?”于歌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半晌又新奇地问,“穿书?”书这个字他琢磨了几天,以至于一听到相关的词就竖起耳朵。故作严厉的样子没吓到江诗盈,她笑吟吟解释,“就是主角穿到小说世界啊,知道剧情有了金手指,打脸反派登上顶峰。”“那原住民不是觉得挺被冒犯的,人生路被看的一清二楚的。”“那你看反穿书呗,原住民驱除入侵者。”这话题让于歌来了兴趣,他将江诗盈赶去背书,借着台灯的光线在草稿纸上涂抹。只是假设,假设将穿书的设定套在裴淼和洛行之身上的话…黑色水笔在纸张上晕开,用直线表示世界时间线,于歌在直线中间画了个小人,暗示裴淼进入剧情的瞬间,又在裴淼的右侧标了“刘师傅手作店和沈季沉”、“录节目和祁江寒”之类的剧情节点。接下来理洛行之的路线,笔尖却迟迟不敢下落,“前面穿书的人改变了世界走向,后面的人接收新剧情,岂不是知道前面的人的行为了?”江诗盈凑过去,瞅着两个小人中间的线段,那里表示被裴淼改变过、洛行之还没进入的剧情,她半天指尖对着天花板。“嗯?”“这得问穿越股份有限公司的ceo——天道。”小姑娘吐舌。这猜测荒唐诡异,却像是萌发的种子般在脑海里扎根,于歌愈发觉得这思路贴切,甚至想直接将裴淼捉过来直白质问。慢悠悠晃回事务所,于歌继续缩在被窝里看希区柯克的电影,计划着明日找个理由去找一次裴淼,唯独抗拒看手机。不论是暧昧的、抱歉的、关切的话语,他都不敢点开。那晚的旖旎让他面红耳赤,在愈发笃定严辞云并非渣男后,这样的心思里还多了后悔和不知所措。如果是个无辜的人,他这样算不算是骗了别人的感情?于歌考虑一件事的时候,别人的权重总是更大些,以至于因为这样的忧虑辗转难眠,睡梦中游弋、穿书者、严辞云、委托人打成一团。翌日鼓足勇气划开手机,显示在最上面的消息倒是红毛发来的。于歌睡眼惺忪,模模糊糊地念出来,“上次糕点店的小鬼在沈季沉公司楼下…”“裴淼?!”看样子裴淼该是又走到他的节点了。急急忙忙换了衣服,于歌一刻不停地蹬上自行车直冲湖对岸。刚抹去额角的汗停好自行车,视线穿过连成一片的玻璃门,沈季沉正面色不虞地稳步踏出电梯。身着湖蓝色条纹衬衫的男生坐在正对大厦旋转门的花坛边,时不时心情愉悦地摇晃脚。于歌压下鸭舌帽,仓促穿过马路,猫腰躲在一辆黑色路虎后面,着重观察裴淼的神情。裴淼膝上放着一个塑料袋,可以依稀分辨出有几盒药物。他漫不经心地在袋子里捣鼓,望向沈季沉的双眼盈满期待。“又在干什么呢?”于歌扬眉,将手从晒得发烫的车体上拿开,视线转到刚进入旋转门的沈季沉身上。忽地,他呼吸断了一瞬,小腿下压猛地窜了出去。沈季沉强忍胃部的抽痛,面上依旧带着沉稳的面具。他刚走出旋转门,一个突如其来的力道蓦然撞击上他的左肩,将他大力地推到地上。随后——“砰!”响彻云霄的炸裂声掠夺了所有人的视线,一个暗色花盆摔成碎片,泥土四溅,骇人的声响如同死神的召唤。裴淼也被这异变吓得不轻,脚粘在地上抖得厉害。剧情里今天沈季沉会参加重要竞拍,但胃痛来得突然。他不想在外人面前示弱,所以自己下楼去车里找胃药,却发现遗忘在了家里。裴淼的打算很简单,在沈季沉找不到药犯难的时候提供帮助,顺道顺顺他的毛,说不准就开启了攻略线。事情的走向却出乎意料。他眼角抽搐,明白这次攻略计划再次告吹。看着地上烂扁的吊兰,裴淼握紧手中的塑料袋,“…有人想杀沈季沉?”沈季沉尾椎钝痛,心有余悸地收回视线。一位带着暗红色鸭舌帽的高个青年喘着粗气,他紧紧皱起眉头,一个翻身看向坠物来的方向。从大厦上推下花盆,也过于明目张胆了。“是她。”沈季沉掸去高定西装上的灰尘,拒绝职员赶过来的搀扶,深深看着于歌。他的男孩再次救了他。“谁?”于歌意味不明地虚眼看裴淼,吓得对方忙摆手表示清白。沈季沉在于歌面前不会有任何隐瞒,他眉眼含着笑,似是已经将刚才的惊险抛在脑后,“她是个疯子,想象和我订过婚约,又笃定我沾花惹草。”耳朵一阵轰鸣,于歌不敢置信地扬声,“什么?!”他跨过花盆碎片,冲动地按住沈季沉的肩膀,“她还说你公司破产过,对吗?!”沈季沉顿时严肃起来,“你怎么知道的?”电光火石之间,混乱的思绪陡然找到了出路。为什么沈季在沉经营公司,严辞云却有截然不同的工作节奏,与委托人的描述配对不上,因为两人被弄反了。所有的违和感都找到了缘由,于歌后退一步,先是愈发不知如何面对严辞云,另一方面,忽然有了个怪异的推理。裴淼的样子应是知道沈季沉会出来,但他的神情显露对花盆的袭击并不知情。如果袭击的是委托人,套用昨晚的思路的话——最先穿书的是裴淼,他知道最原始的世界走向a,生成了裴淼改变过的世界a-1。其后是委托人,她应该拥有两份剧情,其中一是完整的a-1剧情,其中裴淼确实泡到了沈季沉,另外一份是与a不同的b,委托人真的与沈季沉订了婚。说的明白点,就是裴淼只知道沈季沉会这个时候出大厦,委托人脑海里却是沈季沉会这个时候在楼下与裴淼接触。所以委托人的愤怒发自心底,她抓狂疯癫,认为沈季沉与裴淼搅和在一起,对她却不闻不问。经过委托人修改的世界,该称作a-2,如果有下一个穿书者,他知道的剧情就该变成沈季沉在大厦楼底被砸的脑袋开花。虽然荒唐的可怕,但逻辑通顺。那么洛行之存在于世界线的哪里?被误伤的严辞云又该怎么办?于歌浑身发冷,难过得厉害。作者有话要说:mua殷、demoのtest、俺是你哥、一只铁憨憨hhh、phamnhadoan~禁~止~套~娃~35、第35章“这事情一时说不清。”于歌抬起鸭舌帽将压成一团的刘海理顺, 直接转身招呼裴淼,“你过来。”裴淼捏紧袋子,讪笑着后退一步,“怎么了?”“学校下午没课?”不给他逃跑的机会,于歌两步跳过去, 胳膊一捞将裴淼箍在了原地,“认真说。”裴淼偷摸瞥了眼正在与安保沟通的沈季沉,继而眼神闪躲地撒谎, “下午有定量分析…”鬼知道要是说没课这小恶魔要将他掳到哪里去!于歌急不可耐想与穿书者一号好好聊聊, 干脆不再理会裴淼的挣扎,握着他的胳膊肘一道去和沈季沉说话, “沈总, 等你空些的日子我们再坐下来交换一下信息。”合作商还在等待,前期准备良久的项目确实受不住耽搁, 沈季沉剑眉死死拧着,从西装口袋掏出餐巾纸递到于歌手上, “擦擦手, 沾上灰了。”“之前太忙, 那女人三番五次找麻烦,我没太多时间搭理。”沈季沉捏了捏眉心,凌厉的视线掩不住疲惫,他一瞬又敛去烦躁的神情,挂着笑拍了拍于歌的帽檐,“谢谢你救了我。”“没事, 一定要注意安全的,必要的时候求助警察。”于歌右手比划了个小电话搁在耳边。“好。”沈季沉心里一软,目送于歌提留裴淼离开,转身时刚毅的面上瞬间失了柔情,变得阴沉而暴戾。既然那失心疯的女人接触了于歌,就不能再放任定时.炸弹胡闹下去。裴淼像是被放羊人盯着一样,漫不经心地蹬着自行车骑在于歌前面。一袋子没用上的药盒在车篓子里哐当作响,他心里反复琢磨沈季沉和于歌之间诡异的气氛,总觉得莫名其妙。怎么看样子,攻略线像是转移到了于歌手里?攻略性质也从霸道总裁强制爱变成了慈父霸总。于歌这bug对剧情的破坏度都到这程度了?在小吃街路口停好共享单车,裴淼云里雾里地就被拉去了事务所,一直到坐在沙发上都还在发愣。老旧的铁门哐的一声落了锁,裴淼诧异地看着于歌手持笔记本坐下,随后就是让他毛骨悚然的直白问话——“你的穿书日期?”于歌垂首,视线却是透过乌黑细碎的刘海直勾勾望过去,不愿放过裴淼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这话依旧是半试探,先前的猜想过于匪夷所思,再如何逻辑通顺也难以在科技背景下实现。裴淼呆愣的厉害,毫不隐藏地挂上“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就差开口把穿书背景一五一十告诉于歌。于歌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压下紧张期待,继续敲出一个棒槌,“书里面说到沈季沉会这时候离开大厦,你知道花盆会掉下来。”“我不知道!”裴淼张皇失措,生怕被泼污水,“我只知道沈季沉会胃痛出来找药!”见于歌盯着药盒恍然大悟的样子,裴淼一愣,明白这是被套话了,白净的脸瞬间涨红。于歌慢悠悠合上笔记本,探身神神秘秘地问,“撞上穿书这种事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格外特殊?”一下戳中心思,裴淼局促不安地揉搓衣角。事务所闷热安静,沙发对面的青年又看破一切的模样,裴淼脚脖子抖了又抖,干脆破罐子破摔起身喊道:“我就想谈个恋爱,你老阻止这阻止那的干什么?”“我什么时候阻止你了?”于歌一乐。裴淼尖细的嗓子都快刺耳,丧气地控诉一通又闭上嘴,半天才试探地问,“祁江寒你认识吗?”“网友。”裴淼心如死灰,只要攻略对象碰上这bug,泡到影帝的计划怕也是要告吹,他跌坐回沙发,嗫嚅着不知说些什么。猜想得到证实,于歌放任泥塑木雕一样的裴淼丧气,思绪万千地摩挲手指关节。只要一切说得通,他愿意相信这诡异的穿书理论。只是沈季沉那里的状况有些出乎意料,今天的高空坠物显然是想致沈季沉于死地,得找个机会在委托人那里了解一下情况。思及委托人,就不可避免地想到被误伤的严辞云。于歌眼角顿时一酸,既气恼又委屈。无心搞错了任务对象,用自己做筹码勾引对方,现在不仅丢了吻,还骗来了无辜之人的感情。本就是没谈过恋爱的呆子,涉及到这样的复杂情况更是六神无主、垂头丧气。但到底粗心做错了的是他,于歌暂时将穿书的事情抛在脑后,鼓起勇气从衣兜掏出手机,指尖无精打采地点开微信。果不其然,一片空白的头像多了小红点。-到家了吗?-要记得吃早饭。-想吃甜甜圈吗?…一切就像是重置到那晚之前,依旧是浸满温柔的日常问候,不论是否收到回复都雷打不动,直到最新的一条。-对不起,因为很喜欢你。裴淼刚从被扒穿书马甲的挫败里走出来,就见到一向笑的粲然的青年无精打采耷拉脑袋,眼尾泛红地盯着手机。“没事吧…”裴淼蹭去脖子上的汗,不合时宜地问,“收到诈骗短信被骗了?”于歌蓦然抬头,两颗虎牙来回磨,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裴淼撕开。诈骗的是他,还是骗感情,这事儿合理吗?裴淼在于歌灼灼的目光下就快求饶,对面却陡然有了动作。“我得打电话坦白,然后考虑补偿的事情。”河豚一样鼓起来的勇气却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泄了个干净,两人的沉默让于歌抓狂,心中又乞求这样的沉默再多一秒。“于歌。”短短两个字,从严辞云滚动的喉结传递到电话另一头,电子加工过的人声没有失真,依旧磁性惑人,裹满了让人心痒的撩人电流。于歌抖了抖耳尖,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无奈和宠溺,他抠着膝盖,启合双唇却怎么也说不出话。他怕,或许是怕向来温柔待他的人破口大骂,或许是怕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弥补。“说话了,好不好?”又是好不好,不论大事小事,总是尊重他的选择凑在耳边轻轻问一句,“好不好”,除去吻他那事儿,严辞云永远是体贴稳重的做派。越想越怅然若失,于歌吸了下鼻子,抿着唇狼狈地挂了电话。裴淼被骇的不轻,还是轻手轻脚坐到于歌身侧,试探地搓了搓他的胳膊,“难过了?和我说说?”青年纤长的睫毛垂下,泛红的眼睑染满了落寞,两手撑在身侧肩膀丧气地缩起,可怜的厉害。裴淼完全招架不住他这副模样,心里明白是反差萌在作乱。“我是不是挺怂的?”漂亮的手指心不在焉地抠弄沙发,裴淼搜肠刮肚,好不容易快要挤出有水平的安慰,谁知道于歌忽地来了精神,斗志昂扬地起身,“我不怂。”“我要去城北。”“?”于歌取出小青菜、丸子、鸡肉和刀削面,往锅里放了些火锅底料匆匆煮了碗面,在裴淼还未反应过来时事务所就飘起了香味。“你要忙活了?” 裴淼虽然没明白于歌一惊一乍的逻辑,但好歹是找到了溜之大吉的机会,难掩喜色。“拜。”于歌咽下面条,两眼发狠地盯着碗里飘着的牛肉丸。他怂,他怕严辞云一凶委屈的掉眼泪,但关于游弋那没心没肺的可恶家伙,可没必要因为过去的事情心烦意乱,躲在事务所。母校的公众号发了推送,杰出毕业生游弋归国后担任s大数学系副教授,周五下午给于歌初中这届初三生做中考动员。“杰出毕业生。”于歌抄起公交卡,嗤笑地冲下楼,“我今天非逮着你问清楚。”城北离清潭市cbd较远,建筑都更为老些,尤其是初中,远离了林立的高楼,周围除去幼儿园就是居民楼。转校后他也偶尔来见过老师,可惜市区城市规划,两所初中合并后不少老师都被调走,于歌也就鲜少主动过来了。万幸的是门卫还是原来的,他带着老花镜正坐在传达室检查信件,瞥到趴在玻璃窗上做猪鼻子的青年吓得一吼,握紧警棍端详半天才喜笑颜开。“小鱼!”初一于歌抛去踢足球的爱好后爱上了钓鱼,还时常下楼送给学校门卫大爷,逗得他干脆起了个小鱼的外号。“下午好!”于歌挪开鼻子,探身向寂静的学校来回张望,“我想看看老师。”“来登记一下。”现在学校管理严格,不和老师沟通无法进入校门。只是门卫大爷许久没见到人,不想为难孩子,他匆忙记录了名字就走出传达室,捏捏于歌的胳膊嘘寒问暖。于歌笑眯眯和他唠嗑,最后看时间差不多才问了开大会的报告厅,抬起稍有些沉重的脚去找寻游弋。见了面,然后呢?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于歌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难以释怀。报告厅前后门关的严实,却掩不住顺着音响传递的悦耳嗓音。轻手推开厚重的门,手心沁出的汗水滑腻而冰凉。于歌站在报告厅的最后排,与后勤人员一同安静地聆听。台上的人站在聚光灯之下,他没有准备手稿,指尖相抵置于腹前,从容地在台上分享经历。表述清晰,言语有趣。又生的清秀,天生带着精英学霸的气质,顺利地夺走所有学生的视线。于歌陡然觉得有些好笑,对这样一个顺风顺水的人生赢家,他在初中主动与游弋交朋友竟是抱着帮助他的想法。那时的游弋自卑软弱,总是用厚厚的刘海遮挡去面容,是角落落灰的隐形人。因为发自心底在乎这个朋友,所以在被背叛时才会痛苦到发起高烧。背虚靠着墙壁,于歌遥遥地注视着所有老师唏嘘感叹的对象,在听闻学生们又一次真诚的掌声时,心中忽地松了口气。两人都未受到实质性伤害,游弋做了副教授,学术上做出了成绩,这是他帮助游弋的目的,执着于那个回答似乎也不再拥有意义。于歌泄气地搓搓脸,想收回视线彻底放下这一切。在转身的那一瞬,敞亮的报告厅陡然陷入沉默,轻若蚊吟的呢喃顺着话筒传递到每一个学生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