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双眼紧盯着站在他面前的黑袍男人,慌乱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他可是一击就打败主角团六人的大魔王,对方现在只有一个人,他根本不用怕。
而且身为受过他攻击的主角团成员,男人此时再见到他肯定忌惮的心思更多,不会轻易对他动手。
沈栖只需要拖着黑袍男人,等医院的人或者司机发现他太久没有回去过来找他。
实在不行,他大不了再嗷一声。
沈栖的腰杆挺直了些。
“我迷路了。”莫恩斯特察觉到沈栖的视线,欲盖弥彰的将黑袍后的帽子戴上,后退了半步,只露出一小节线条漂亮的下巴。
他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清清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倾向。
沈栖察觉男人动作间的忌惮,腰杆又挺直了些,他板着脸很有压迫性的接着问道:“迷路?迷到这里去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莫恩斯特顿了一下,眉眼微垂,视线在沈栖的脸上扫过,少年很努力的表现出凶狠的样子,只是他还没有彻底长开,带着一股稚气,气势上差点。
男人藏在衣袖中的手动了动,压下心中的情绪,又将自己的帽子摘下,金眸映着沈栖的脸,配合着点了下点头,“确实是迷了路,此次多谢魔王宽宏大量留我们一条性命。”
“没什么可谢的,你是怎么出来的?病房附近没有看守?”沈栖见人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心里也没有放松警惕,继续质问道。
莫恩斯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沈栖的脸,未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少年皱着眉,一双赤眸平静而陌生的望着他,天生王者的气息无意识地散发出来,如果有别的恶魔在场,此刻多半跪在地上折服许久。
不过黑袍男人却没有一丝的不适,他没有在沈栖眼中看到想要看的,又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眉眼间浮现一抹淡淡的失落,淡到顷刻消失不见,他没有回答沈栖的话,而是扭头看向走廊的一头。
下一刻,沈栖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跟着望过去,发现是医院的恶魔终于察觉到他逛的时间过久,来寻他了。
沈栖只扫了一眼,再回过头,黑袍男人已经不见踪影,地上多了一片约三十厘米长的巨大白色羽毛。
沈栖轻轻踢了一脚,见没有什么问题后才弯腰将羽毛捡起来,入手细腻光滑,柔软很有韧性,在医院的灯光照耀下流光溢彩,这该是多大一只鸟啊。
他看的入神,直等到医院的恶魔赶来唤了他一声后,沈栖才回过神来。
他视线从羽毛上移开,低喃一句:“糟了。”
沈栖抬脚朝着主角团疗伤的病房走了两步,又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医生。
医生们互相对视一眼,浩浩荡荡跟在他身后,给他撑场子。
主角团病房外有重兵层层把守,其间还夹杂着几只机械地狱犬,个个都没有异样,不像是发生过一次激烈的战斗。
队长见沈栖过来,连忙迎了上来,单手放在胸前行军礼,神色间难掩兴奋,“王,您怎么来了?”
在他身后的众护卫也跟着行礼。
“我只是来看看,你们继续。”沈栖摆了摆手,错身挤进去,透过病房外的玻璃向内看去,里面主角团六人整整齐齐的躺在病床上,包括刚才还和他说话的黑袍男人。
沈栖抬手揉了下眼,朝护卫队长问道:“你们一直在这里守着吗?”
护卫队长一愣,笃定的回道:“是的。”
沈栖收回视线,心中疑惑更重,难道他刚才是在做梦?“里面的人有醒过吗?”
“没有。”护卫队长看了眼跟在沈栖身后的医院院长。
院长接收到信号,接着他的话补充道:“他们精神区域受损比较严重,用魔界最好的医疗仪器治疗也需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有意识。”
“这么严重啊。”沈栖又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几人,确实是没有清醒的趋势。
那他刚才在和谁说话?
见鬼了?
沈栖后背有些发毛。
在场的医生听到沈栖意外的语气,心情顿时有些复杂,看样子他们的王还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到底有多么强悍。
七大恶魔以及那几个人类被送到他们这里的时候,如果不是看了光脑发布的直播,他们多半会以为这些人刚经历了什么恶性灾难。
“医院里有穿着黑袍,留有白色长发的恶魔吗?”沈栖又问。
几个医生又对视一眼,“穿黑袍的只有在里面躺着的一位,他不是人类勇者吗?王是发现了什么吗?”
沈栖摇了摇头,“没。”
他心没大到直接进病房找那个黑袍男人对峙,在场的恶魔显然什么都没察觉,再呆着也得不到结果,他呼了口气说道:“好,辛苦了。”
“不辛苦。”众魔因为沈栖的话诚惶诚恐,心中升腾起一股热意。
又简单的问了几句,沈栖这才转身离开,走远后他忽然侧身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医院院长问道:“医院里有安装可以监视记录环境的机器吗?”
院长一怔,沈栖因为还在生长期,个子在恶魔中略显矮小,但气势上却让魔生不出一丝的俯视感,他下意识弯下腰,思考了一瞬点头道:“有的,为了防止各种意外,医院里基本可以说是全覆盖监控,王是需要查些什么吗?”
“嗯。”直觉上对方应该不会在这种地方露出马脚,但沈栖还是想看看。
院长将他带到监控舱,数百块小屏幕分散在一面球形幕布上,院长拿出光脑输入权限密码,将沈栖指定的几个走廊的监控直接传到沈栖的光脑中。
他在医院呆的时间短,所以要看的视频也不是很长。
沈栖被安排在一个安静的房间,抱着光脑一遍遍看监控视频,不出所料,本该存在的黑袍男人全程一点踪影也无,监控里他像个不断对着空气说话的傻子。
好在羽毛出现的轨迹都被好好的记录了下来,在医生们赶来的前几秒,它从监控盲区晃晃悠悠的飘落到沈栖脚下。
沈栖又将羽毛拿了出来,那么大一片羽毛藏在他袖子里半天,重新出来却没有一点折痕,羽轴通透玉白纤细,弧度优雅,延伸出去的羽片光滑细腻,羽枝不像其他鸟类那般杂乱,很规整漂亮。
他对这东西并不是很了解,留着羽毛也仅是因为游戏中经常会有收集羽毛的任务。
翻来覆去看不出个所以然,沈栖用光脑扫描搜索了一下,出来的全是一些相似图片,没有相关信息。
他从房间出去走到那处监控盲区看了看,说是盲区也不算,除了惨白的墙外,不用说窗户,连一个通风管道都没有,而且看空间根本放不下这根羽毛。
所以这羽毛是从哪里来的?
凭空变出来的?又或者是那个时候出现了什么空间裂缝?可如果出现了以他现在的敏感程度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诡异,太诡异了。
他真撞鬼了?
沈栖不愿意再看监控,收起光脑从医院离开。
司机在车中等他,见沈栖出来,忙下车给他开门,“王,您现在要去哪里?”
沈栖一头钻进车中,声音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慌乱,“回家。”
在医院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沈栖回到自己房间后总算有点困意,倒头就睡,然后一连做了好几晚噩梦。
……
七大恶魔恢复的时间比医院预期的短很多,沈栖在赛修的帮助下勉强处理了两天的事务后,几个恶魔如同救星一般从医院出来,接管了原本属于他们管理的区域。
当初老魔王失踪的时候,魔界依旧可以井然有序的运行,其中少不了七大恶魔的功劳。
有王冠加成,又有炽无为他们签订的契约,从某个角度看,沈栖现在是老板,而七大恶魔是他的员工。
哪有老板惧怕员工的?
更何况能看得见,触碰得到的不比神出鬼没的看起来和蔼可亲多了。
沈栖一改之前,看向七大恶魔的眼神愈加平和。
七大恶魔是除主角团外另一批直面接收沈栖攻击压迫的恶魔,那一击直接打碎了他们心中的某个说不上来的信念。
他们不敢再轻视沈栖,哪怕身上还有伤没有恢复完全,他们也不敢躺太久,好似多躺一会儿他们手中的权力就会被沈栖夺走,这是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了实打实的威胁。
两拨人怀着不同的心情,彼此间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又过了几日,主角团的人陆续醒来,被转送到了魔界高级监狱。
沈栖想起自己去医院的初衷,整理了一下情绪,带着那根他在医院捡到的羽毛再次找了过去。
主角团都是塔克星球斯威尔学院的学员,从他们这里打听消息最为方便靠谱。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沈栖赶到堪森监狱前。
那是一个纯白色的立方体监狱,八个尖角,其中一个角插在地上,像是巨人般独立在一片广阔的平地之上,压迫感很强。
进去后里面的监狱长过来接见他,一路上不断朝他介绍堪森监狱有多么牢固,历史又有多么悠久,关过什么重大罪犯,下属有多么认真负责。
沈栖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我来看看那几个人类,可以吗?”
“当然可以。”监狱长点了点头,亲自将沈栖带到审讯室,为了防止主角团的人伤害沈栖,他们之间隔上了一层玻璃,上面刻画着一面巨大的防护法阵。
主角团众人刚清醒不久,又被注射了压制施展魔法的药剂,此刻都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沈栖委婉的将要留在审讯室陪他的监狱长支开,独自一人面对主角团。
人刚走,沈栖面前的玻璃就是一震,兽耳少女整张脸贴在玻璃上,犬牙尖锐,双手哪怕被锁环禁锢着也要用力拍打玻璃,可见气得不轻,她哈着气说道:“臭小子,你给我小心点,等姑奶奶我出去,两枪给你崩了!”
沈栖握着的手收紧,面上没有露怯,“清醒点,你们现在是我的囚徒。”
他看对方又要发怒,率先抬脚逼近,阴沉着脸露出大反派的样子,冷声道:“注意你的言辞,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同伴的性命。”
相对于威胁他们自己的性命,同伴更能让他们动摇。
玻璃另一边的黑袍男人看着沈栖,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兽耳少女听到沈栖的话,几乎要气疯了,细长的兽眸盯着沈栖,半天说不出话。
“魔王有什么想要审问的?”主角团为首的白色军装勇者观察了半天,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