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如此吧,你想好如何跟阁主解释了吗?靳笙问他。
两人站在堂口传送阵法前,霁涯叹了口气苦笑:实话实说吧。
大战在即,不斩大将。靳笙偏门地安慰了一句,也不用太慌,你的命还能留到救回少主。
霁涯心说你可闭麦吧,他踏入传送阵中,和靳笙中转了几次堂口回到栖州,傀师的种种线索串联在一起,脑中有种呼之欲出的猜测,一直到幽冥阁才把心思转回如何解释上。
云寄书收到了靳笙的回报,此时正站在冥火殿里出神,看见霁涯和靳笙回来,只是抬手示意两人坐下。
他没有发火,霁涯还真有点意外,默默坐下之后,就听见云寄书站在窗口问道:冥火殿景色如何?
霁涯想了想:千峰万壑峥嵘崔嵬,宫殿宏伟雕梁画栋,是为傲视一方的世外之地。
靳笙说了,最后他有机会带回沧鸣,是沧鸣自己有意诈败被擒。云寄书转过身来,蹙眉叹气,我已经够听他话了,他不愿意和幽冥阁众人来往,我把最偏僻的宫殿给他,也不见他多高兴,我要不计生死围杀傀师,他这会儿倒开始替我计较损失,如果他这么在意幽冥阁,又为何抗拒少主之位?
您应该习惯了蔺家那套固执自我的原则。靳笙低声道。
云寄书冷漠地瞥向他:你闭嘴,我不想听置身事外的人客观评论。
主上并不是反感你。霁涯斟酌着说,我看得出来,他不喜欢的也非是幽冥阁或者南疆,他是不喜欢玩弄权力,高高在上指挥他人送死,他宁可自己动手。
蔺庭洲就是这么死的!云寄书陡然提高嗓音,抬掌劈过,霁涯身前的桌子轰然破碎,靳笙闪身退了几尺,留下霁涯散了一身木屑,如果他蔺府有我幽冥阁十分之一的防卫,傀师能轻易而举偷袭成功吗?
可千机堂还不是世袭了两个卧底叛徒。霁涯忍不住杠了一句,起身拱手道,我知道现在说这话没什么说服力,但主上并非孤身一人,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会救他。
云寄书压了压火气,勉强挤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听说你的剑断了。
是,我会尽快重炼修好,不会耽误布局。霁涯承认。
拿来。云寄书走近两步伸手。
霁涯不解其意,但还是化出藏虹断剑交到云寄书手上。
我帮你修,不要动用神识控制反抗。云寄书指尖燃起一缕蓝色火焰,火苗按在剑身上,徐徐蔓延出另一截缺失的剑身虚影。
啊多谢。霁涯出乎意料地愣了愣,点头道谢。
别高兴的太早,我加了一点特殊的东西。云寄书翘起嘴角笑了笑,小小暗招不成敬意,你最好祈祷能救回完好的少主,若是沧鸣出事,你们情真意切,我就送你下去见他。
霁涯一噎,心说云寄书果然没那么好心,他盯着在云寄书冥火淬炼中逐渐成型的藏虹剑,灵光一闪,忽然察觉到一直以来的盲区。
拿藏虹的不一定是霁涯,长得和易孤行一样的也不一定是易孤行。
我知道傀师哪里怪异了。霁涯按着椅子扶手缓缓坐下沉吟道,由衍魂晶的记忆看来,傀师明明已经放下,不再执着于偃甲自我折磨,甚至明确反对易双给蔺沧鸣下毒,那为什么又突然变化?
哼,本座不需要在意将死之人有什么原因苦衷。云寄书冷冷道,继续说。
我最初在飞花城纵生塔顶见到傀师,他明明是控制偃甲傀儡与我见面,碰过我之后却还洁癖似的洗手,可见这是他的习惯,易双的记忆中也有他拍过人后表现出厌恶擦手。霁涯慢条斯理地轻声分析,傀师在纵生塔试图说服我,易双四处奔走拉拢人心,言谈风格与当时的傀师肖似,傀师应当不擅长蛊毒,但与主上交战时却能准确解蛊。
云寄书沉思片刻,火焰缓缓熄灭,他随手挽个剑花把藏虹掷入地面,剑尖插在地板上颤了颤:你怀疑如今的傀师并非易孤行,而是易双伪装而成?
不是有意伪装,我怀疑他是取而代之而不愿承认,甚至不自知。霁涯大胆推测,飞花城纵生塔时傀师感叹纵生塔建立有五百年,但实际以易双的年龄来看不过一百多年,那句感叹应是无意,我回来时在监控云图上看见傀师发怒,加上几次交谈,我发现他似乎不想承认自己驱使众多偃甲易双,更强调自己与易双从无分歧。
所以根据你的结论,是他催眠洗脑自己,认为自己就是易孤行,有一个忠心拥护的助手,一直坚持制造最完美的偃甲?云寄书笑了两声,感觉荒谬的很,我还真没见过有人能自欺欺人到这种程度。
如果我的推测正确,那真正的易孤行在哪?霁涯撑着下巴问。
云寄书抱着胳膊,指尖敲了两下,抬头对靳笙道:一个时辰之内,给我结果。
第81章 细算浮生千万绪04
霁涯心想这就是认真起来的幽冥阁速度吗, 还没等他佩服起来,靳笙就实事求是地反驳了。
一个时辰不可能。靳笙微微皱眉,卜筮或者巫祭都不是万能, 属下并不了解易孤行, 若傀师不是本人, 那属下连他一面都未见过, 如何找出位置。
你需要什么。云寄书又问。
最起码要一样属于易孤行本人的东西。靳笙提出条件。
云寄书沉着脸抬腿踱步, 思考寻找易孤行留下的痕迹需要多久。
霁涯左右看看, 开会现场气氛凝重, 他突然想起来一样东西,提议道:易孤行曾在广裕村待过,据当地村民所说,他还留下一些机关法宝供村民使用, 或许可以一试。
那你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去。云寄书命令, 机关图交我, 我负责拖住傀师。
好。霁涯把机关图交给云寄书,他们不知道傀师准备何时动手,时间紧迫,靳笙当即去准备传送阵法,云寄书召集人手研究机关图,同时发出消息佯作要与傀师谈判。
蔺沧鸣被擒的第一个晚上,无数暗中的计划安排已经有条不紊的布置下去,他本人静坐在还算整洁的房间里, 是这场赌命冒险中唯一清静的当事人。
严玉诚在桌上给他留了再来造访的时间,算算也差不多了。
他说不准严玉诚到底怀着什么算盘,但听听他的心思也无妨。
子时一到,房门果然响了两声。
如今我才是阶下囚,想进便进来吧,还敲什么门?蔺沧鸣轻描淡写地应声。
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严玉诚端着茶盘放轻脚步入内,又反手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