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玉诚眼光闪了闪,不着痕迹的退后,避开了严玉霏在他面前不够庄重的一面。
霁涯和蔺沧鸣来到酒楼门前时,严玉诚已经唤人在大堂摆了宴席,严玉霏站在门前拱手作揖从容施礼:久闻幽冥阁少主大名,今日有幸结交,家父亦十分欢喜。
严小姐谬赞了。蔺沧鸣同样还礼,余光看见楼梯上走下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满面皱纹双眼浑浊,没有一丝仙风道骨之气,眉宇间郁结着不散的怨气。
霁涯老实地站在蔺沧鸣身后装侍卫,默默打量着严玉霏,女子看起来二十三四,神情稳重雍容,不卑不亢,和原著寥寥几句的背景板比起来更像是一家之主的继承人,而大堂内已经落座的严建章正在对严玉诚说话,严玉诚恭顺地俯首为严建章倒茶。
蔺公子请入内吧,家父已等候多时。严玉霏和蔺沧鸣客套完了,抬臂请蔺沧鸣进去,那五人精锐小队都立在严建章身后,并未有落座的意思。
偌大圆桌不免显得空荡,霁涯看了看情况,也规规矩矩地给蔺沧鸣拉开椅子,自觉站到后面。
蔺沧鸣却伸手拽了下他的衣袖,偏头示意身侧,让霁涯坐下:严家主,久仰了,我做事一向直接干脆,凝仙露我已带来,不知家主可有意先验货?
严玉诚和严玉霏分别坐在严建章左右,闻言皆看向严建章。
贵阁要的东西老夫也全数带来。严建章捋了把胡子,声音沙哑粗粝,听闻凝仙露时眼中遮不住的贪婪,霏儿,把东西拿给蔺公子。
是,父亲。严玉霏起身把一份清单和一个乾坤袋交给蔺沧鸣,蔺沧鸣同时交出一个平平无奇的瓷瓶。
凝仙露也算是传说中的灵药,见者本就少之又少,想打探出准确的情报更是难上加难,严建章拿着那个瓷瓶小心翼翼又热切不已地打开瓶塞,望着瓶内仿佛路边薅来的一枚草叶,思绪停顿半晌,不禁陷入深深的怀疑。
蔺沧鸣直接把乾坤袋和清单交给霁涯,道:收起来吧,我相信严家主自是君子,不可能有差。
霁涯道了声是,又看看捏着瓷瓶的严建章,心说人家可是很怀疑你啊。
蔺沧鸣这副大家气度反而让严建章烦躁不已,他咬牙勉强笑道:没想到这凝仙露竟如此平庸,真令人意外。
越是仙草,越是神光内蕴返璞归真,严家主见闻更胜晚辈,当然知晓这个道理。蔺沧鸣装作谦虚地笑笑。
严建章顿时尴尬,他心中发怒,却不能表现在脸上,否则岂不是承认了他不如一个黄毛小子。
呵呵,幽冥阁库藏丰富,少主年纪轻轻也见识广博,老夫比不上了。严建章板着脸叹道。
严玉诚见严建章捏着药瓶始终放松不下,就趁机对同样心存疑虑的严玉霏使了个眼色,然后开口道:交易既成,大家先用膳吧,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我再为蔺公子做个导游,带蔺公子游览修真境风景名胜。
不敢劳烦严少爷,我等明日一早就要回返南疆,向阁主回报。蔺沧鸣拱手推辞。
二人来往客气间,严建章越发觉得不对,一会儿猜忌严玉诚急着把交易完成盖棺定论,一会儿又怀疑蔺沧鸣来都来了马上就走,是不是做贼心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时严建章终于忍不住,顾不得家主长辈的风度面子,咳了一声,看向严玉霏。
严玉霏暗中叹气,人家幽冥阁少主看都不看就敢收了交易物品,他们却要反复确认,不禁也有些气短。
蔺公子,我听说凝仙露的仙草沐浴在天地灵气凝成的露水中,乃是光华耀目的仙品,在下见识短浅,不知还能否一堵仙景?严玉霏硬着头皮道。
蔺沧鸣沉思半晌,解释道:严小姐有所不知,仙草生在土地之上时,的确光彩四溢,但若摘下便会如同凡物,除非再寻一处灵气充裕的森林栽下仙草,便能查验凝仙露真伪了。
哈哈,我们也是想增长见闻而已,并非信不过贵阁。严玉霏干笑道,偏头看向严建章询问他的意见。
也好,若说灵气充裕,当属暮灵山脉,我们既然酒足饭饱,不如现在直接前去,寻一处僻静之地重载仙草,让老夫开开眼界,也权当顺路送蔺公子回去。严建章捏着瓶子,内心的渴望让他一刻都不能等待,泛灰的眼中鼓起几缕血丝。
父亲严玉霏有些担忧地轻唤一声,严建章却直接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抱歉,父亲他只是严玉诚也满眼忧心地追到门口,回身磕磕绊绊地向蔺沧鸣解释,脸色微红地赧然低头。
无妨,走吧。蔺沧鸣用指尖在霁涯背上敲了一下,皱眉轻声道,别吃了!
霁涯赶紧放下筷子,最后喝了口汤,严建章完全落入他们配合的心理陷阱,严玉霏先去追严建章了,严玉诚拿起玉简,下了道命令,务必将严建章留在暗处监视的人盯死,不能放走一个。
事成之后,不知少主可有意来颖州做客。严玉诚站在门口恢复了温和淡然。
嘘,严少爷,千万不要竖旗啊!霁涯边擦嘴边苦心阻止严玉诚立下经典flag,在严玉诚不甚理解的眼神中走到他身边,挡着手背小声道,蔺公子不一定去,以后有机会就招待我吧。
严玉诚刚想礼貌答应,蔺沧鸣那针尖一样的目光又投过来,他赶紧赔罪地抱拳跑了。
你又要和他说什么?蔺沧鸣抬手压在霁涯后颈上,颇为不悦。
也没什么,就是认识个朋友嘛,万一哪天去颖州还能蹭饭。霁涯无辜地搓搓手,如果主上有兴趣,我当然也会带你。
哼。蔺沧鸣一扬斗篷,天色已经暗下,直冲云霄的鸦群融入夜幕,他带着霁涯追上严氏御剑的队伍,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霁涯吃了一顿饱饭,没撑御风诀,躲到蔺沧鸣身后任由凛冽的风划过耳边,在几分冷意中揉着肚子消去那阵不想动弹的怠惰。
他打了个哈欠,手肘压住蔺沧鸣的肩膀,下巴也架过去,在蔺沧鸣不耐地抖开他之前闻言软语地央求:让我靠一会儿我有点吃撑了。
你还是个修者吗?蔺沧鸣恨铁不成钢地把霁涯的脑袋推远了点,柔软的发丝搔过颈侧,又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撩拨心弦,有些痒。
口腹之欲人皆有之,否则世上也没人研究那些灵谷灵食了。霁涯毫不反省地找借口,忽然动了动鼻子凑近,不知是嗅到什么味道。
蔺沧鸣被他盯的发毛,推开他扬声道:老实点。
我有个不情之问。霁涯捻了捻鬓边垂落的刘海,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蔺沧鸣背在斗篷下的手捏了捏,冷道:别问,闭嘴。
就是好奇,那个药香味,怪好闻的,是火铳的弹药味吗?霁涯含蓄地作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