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浓厚不见星月,霁涯敏锐地发觉蔺沧鸣背后似有模糊的影子活动,蔺沧鸣转身,临走前提醒道:在我重回玉霄派之前,你好生思量。
霁涯听出等我回来就是你的死期的弦外之音,不过他当然不方,暗想等你去找严氏组队升级回来世上早没霁霞君这人了。
他深吸口气,微微伸手,咬了下唇,欲言又止地低下头道:蔺海沧鸣,或许我确实对不起你,但终究朝夕相处六年,我也怀念最初带你回玉霄的日子,能再让我抱一下吗?
蔺沧鸣脚步一顿,然后缓缓站定,他匪夷所思地望着口出轻浮之语的霁涯,他的师尊在若有若无的薄雾之中,手臂还在滴血,好像摒除了所有傲慢,好像落进凡尘的明月,好像对他的离去真正感到难受一般。
霁涯就当他同意了,过去把他揽在怀里,随意想着蔺沧鸣放在现代也是为高考秃头的年纪,结果现在被他开除学校,不知作何想法,他感慨地拍拍蔺沧鸣的肩背,松开时抚过蔺沧鸣的衣袖握住他的手晃了晃,勉励道:年轻人不论在哪,都要努力学习啊!
蔺沧鸣浑身一抖,抽回自己的手尬的头皮发麻,表情像活吃个苍蝇,冷哼一声甩着袖子匆匆离开。
霁涯笑了一下,看见隐在暗处的影子也随蔺沧鸣消失不见时,笑容就渐渐开怀起来。
啧,还是年轻。霁涯指尖一晃,拿出方才借机靠近从蔺沧鸣袖中偷来的一叠符篆,周围光线太暗他也看不太懂,沉思片刻提着剑顺着蔺沧鸣走的方向寻找出路,在方才发现影子的位置看见几道梅花状的脚印。
等他从狭窄崎岖的山谷中出来时已经深夜,摆脱了消化灵力的雾气,霁涯御剑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门前拂柳正焦急地来回踱步:师父!我带师妹回来了,师兄呢?
霁涯一看这阵势,肯定林妍儿是没事,又吵着要见蔺沧鸣。
等明天吧。霁涯摆摆手,都下去,我要休息。
拂柳神色一喜,当下道了谢跑着去告诉林妍儿了。
霁涯屏退左右,关上院门,穿过正厅来到寝殿,拿出玉简看了看这群内门弟子都在聊什么,果然入眼就是关于霁霞君的。
霁霞君在弟子眼中严厉又不通情理,霁涯扔下玉简心道你们解放了!霁霞君辞职了!
他翻箱倒柜收拾东西,又在床头摸索一遍,咔的一声打开暗格。
原著中霁霞君逃亡时带了个项链模样的易容法宝,这东西能改变相貌伪装修为,霁霞君靠着它轻松混过层层关卡逃出宁榆城,却遭嘉鸿真人出卖这才落到蔺沧鸣手中。
霁涯在顺来的一叠符篆中找到了蔺沧鸣所用同款,抹上自己的血消去名册讯息,从暗格中拿出那条被红绳穿着的玉坠戴上,对着镜子回想自己本来的脸,只见镜中人面容逐渐幻化改变,再也无法让人联想到霁霞君。
他重新铺好床单换了衣裳,又去了书房,收拾书案时忽地一怔。
一张未写完的信纸从书中掉出,只有数个字,李兄亲启,今愚
霁涯不知道这个李兄是谁,他惊讶的是他有段养伤的日子无聊就练起字来,而信上笔迹竟和他一模一样。
他又翻了几本书册,看着上面批语终于确定这不是他的错觉。
霁涯有些疑惑,但他时间不多,也就没有细想,毕竟穿书这事儿本来就不怎么科学。
正当他拿够了东西想走时,视线停在书房角落里的花瓶,又见到了熟悉的东西。
一簇浅黄色花束当中,混了一支掺着血色脉络的特殊花枝。
霁涯过去将花枝抽出来,嗅了嗅,闻到一阵香甜。
他愕然转着手中花枝,想不起这花名字,但还记得片段,蔺沧鸣在受五十鞭养伤期间,有天早晨醒来就看见这花放在他房间桌上,只嗅一下就感觉血脉通畅,蔺沧鸣只当是林妍儿淘来的草药,完全没提过霁霞君。
有点问题啊。霁涯把花插回去连花瓶一起放进乾坤袋,他摸着下巴一瞬间脑补出了八个狗血苦情戏,最终细思恐极,赶紧关门出去悄然来到后山,找到雁书里内门弟子相约翻墙的位置,从那一处十分不起眼的结界漏洞穿过,深吸口气,狂奔下山。
月色明朗晚风习习,霁涯靠在树上反复搓着手,巍峨宫殿绵延的阴影还在身后,但那是霁霞君的过往,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而他的下一个目标,加入南疆第一邪派,幽冥阁!
第4章 幽冥阁01
雁桥镇,沽酒巷。
忽高忽低的喧闹声充斥整条街道,路两旁酒馆食肆缤纷林立,桌椅大多摆到了店门口,有个带着斗笠身材颀长的旅人从桌旁经过,踩到了一名女子的衣摆,妆容艳丽的女子顿时回头怒目而视。
哪来的瞎子,会不会看路?
旅人匆匆后退,摘下斗笠拱手赔礼道歉:对不住,是在下失礼冒犯仙子,在下愿意赔偿。
女子柳眉一竖正要说话,看见那人微微抬头露出饱含歉意的眼睛,面容俊俏眉目含情,望着她时诚恳专注还带着几分赧然,她气忽地消了大半。
算了,走吧走吧。女子大度地摆摆手,又提醒道,看你的装束不是南疆人吧?出门可小心点,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是,多谢仙子提点,在下谨记在心。旅人又深深作揖拜别女子,这才转身离开。
他走出几步,隔壁酒馆桌前观望的男人就嘿嘿笑了起来,马上又装作焦急的四下张望。
打扰了,敢问刚刚的旅人停在桌前,似乎有些犹豫,阎王要你三更死!
我偏留人到五更!男人拍桌接道,然后伸手倒茶请人落座,这位先生就是霁涯对吧?
多谢,正是在下,三天前在雁书上联络向导之人,想必您就是向逍前辈吧。霁涯脸色微红,这个暗号,还真有些难以开口。
哈哈,我们南疆人素来钟爱毒蛊,霁公子是外地人,难免不理解。向逍笑道,称我一声向兄就行,前辈实在当不得。
霁涯心说岂止不理解,简直中二羞耻爆了,但他表面上还装作风尘仆仆刚到南疆,再摆出一副纯良好骗的表情,摸着腰间乾坤袋,又把它揣进袖里,局促道:向兄,根据我收到的消息,泣血鹃必在明日之前出现,落雁山地形复杂又多迷瘴,还请向兄早些带路了。
这么急?说起来霁公子是修真境之人,又何须那浑身是毒的泣血鹃呢?我们虽然也收到消息,但若无买家,其实也不愿冒着风险进山。向逍好奇问。
霁涯闻言面上一僵,随后摇摇头懊悔地叹息:说来话长,我有一位弟子小明。
向逍兴致昂扬道:然后他死了?
霁涯:你们南疆人怎么回事。
霁涯悲伤道:都是我不好,小明犯了些无伤大雅的错,我却一时冲动罚他反省,结果他年纪轻轻钻牛角尖,与我争执起来,失足跌下悬崖骨折瘫痪了!
向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