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四位长老在,无念宗自是无虞。”掌门点点头,转而看向钟易,“阿易,你随我来。”钟易垂下眼,恭敬地应了一声,随自己师父入了后殿。,掌门陡然变了语气,冷声道:“跪下。”钟易一怔,看见师父严厉的表情,知道方才的事终究没逃过他老人家法眼,一撩衣摆,跪得笔直。“师父……”掌门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教导的徒儿,终究没忍心训斥,苦口婆心道:“你啊你,就是感情用事,怎么糊涂到跟魔教的人来往!”“我在魔教之时幸而有她帮忙,才能和今歌里应外合。她被魔教当成傀儡,从未沾过血腥,还请师父明鉴!”钟易自不能说自己上辈子就认识了云曦,只能将围剿魔教的功劳跟她扯在一起。“我明鉴又有何用?这天下之人对魔教无不厌恶,你身为无念宗下一任的继承人,如若与魔教有牵连,谁还肯服你?”掌门见他不语,叹了一声未再多说,“这一个月你就随我静心闭关,祛除杂念,往后切不可再同那姑娘往来。我看与她同行的几人对她倒是颇为照顾,你也不必忧心了。”“是。”钟易知道多说无益,只得暂且应下,想着以后有机会再去跟云曦说明。云曦回到镇上,便搬到了阿穗那里,每日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俨然打算就此终老的心态,就是不知道钟易的消息,怪担心的。阿穗给她开解:“放心吧,他可是掌门大弟子,掌门肯定会偷偷护着他的。”经此一事,云曦着实被吓怕了,虽然现在已经下了山,犹不免担心莫为仍存歹意。阿穗给她刺的印记已经消了大半,唯独原有的那个,纹丝不动,就如同一个警钟一样,让她时刻都悬着心。“那天走的时候我也看出来了,那个戒律长老也是一心想要袒护自己的徒弟,肯定也巴不得要跟你撇清关系呢,你啊就放一百个心吧!”阿穗将采回来的草药晒到圆扁里,转而拉起她,“今天没什么事忙,我们出去走走!无念宗的人时常来镇上,没准还能打听到些什么!”云曦一听,便任由阿穗拉着出了门。可能是因为近期无念宗在忙新晋弟子的事情,往常时不时还能见到一两个白衣蓝衫的佩剑弟子,这会从街头走到街尾也没见着。云曦正耷着头无精打采,阿穗拽了拽她,喊道:“那不是薛今歌么!小的碰不着,倒逮着个大的!”薛今歌正带着两名弟子在前面的布告栏前贴东西,看见云曦他们,提步走了过来。薛今歌看云曦焦急的神色,就知道她要问什么,道:“师兄随师父闭关了,还得一些日子才出来,你不必担心。”阿穗接过他们拿的告示看了看,咦了一声:“武林盟不是号称守卫森严么?怎么还会让人跑出来?”云曦闻言一看,心里也咯噔了一下。魔教的人跑了?!“现在各门各派都怀疑是出了内鬼,都发派人手找呢。”薛今歌叹了口气,对着告示一脸苦大仇深,“这魔教头子被关了这些日子,心里怕是已经怨恨滔天,若再出来大开杀戒,可要头疼了。”一事方平一事又起,云曦心里就跟吊了十五个水桶似的七上八下。按理骆森应该不知道她还活着,可若真如薛今歌说的是武林盟有内鬼捣乱,那就不一定了。可到底是谁会利用魔教的人来闹事呢?薛今歌也不甚明白,道:“武林盟虽然在江湖中颇有建树,不服它的人也很多,也许是其余想出头的门派欲借机生事吧。”云曦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莫为,薛今歌摇了摇头,道:“莫师兄虽然为人不讨喜,倒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跟魔教有勾连,而且武林盟相距无念宗百里有余,莫师兄又被戒律长老严令思过,并未离开过门派。”云曦听到他对莫为的评价,暗道他耿直。骆森出逃的消息让云曦怎么也安不下心来,生怕哪天他就找上门了。阿穗见她脸色一天比一天差,调侃道:“我看你这不等人找上门自己就先倒下了,左右是在无念宗脚下,他一个单枪匹马,还敢来这里撒野不成!”云曦觉得自来这里脑子就不够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天一小惊五天一大吓给折腾的,经常是一有事就慌了。她听阿穗这么一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我觉得我都被吓傻了,光顾着害怕了。”云曦拍拍脑袋,对自己充满了鄙夷。阿穗笑道:“人一着急都这样,少有能冷静想问题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云曦仿佛一下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精气神十足,比平时都多吃了一碗饭。阿穗暗道,这姑娘总说她耿直心大,如今看来她自己也是个单纯的,被人开解两句就全抛脑后了,跟个小孩子一样。不过云曦的警惕心倒是没抛,夜里睡觉都要在手腕和门栓之间绑一根细绳,一有异动就能醒。这夜,云曦又特意改良了一下,在一进大门的地方绕了个网,串上铃铛,这样一有人进门就能听到了。阿穗见她弄得这么麻烦,也没阻拦,反而乐呵呵地给她出主意:“光守门不顶用,那人还会翻墙呢,你在墙围底下再围一圈。”云曦想着也是,可一看四四方方的院墙,虽说不大却也不小,觉得工程浩大,便捡了些酸枣枝架在墙头上,这才放心地回房睡觉。约莫到半夜,云曦听到外面叮叮当当一阵响,一下就惊醒了,拎起床边放的镰刀走到门口,由门缝瞧见大门那里正站着个人,抬着脚在原地绕。云曦看着身形眼熟,隔着门喊了一声:“是钟易么?”外头果然传来钟易纳闷的声音:“是我,你这都弄得些什么?”云曦一听,赶紧扔下镰刀跑出去,见钟易正在抓绕在腿上的细绳,不禁笑道:“你不一向聪明么,怎么还中招了?”钟易见找不着绳子头,干脆几下扯断扔给她,还不忘损她两句:“就你这两下子,也就防个黄鼠狼了。”“那你是黄鼠狼?”钟易作势欲弹她脑瓜,阿穗那屋亮起了灯,开窗一见是他,又摆摆手打着哈欠回去了,“你们聊。”外面正好有打更的路过,正是三更天,云曦惊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钟易也是刚出关,唯有趁着夜深人静才敢悄悄下山,不然连山门也出不了。云曦明白过来,道:“那你就别来了啊,要是在天亮前回不去,你师父怕是要把你关起来了。”“我是为了谁?”钟易见她只顾着念叨,完全不领情,暗叹自己一弯明月照沟渠。云曦挠着下巴,嘟囔道:“我这不也是为你好么……”钟易扬了下唇,大摇大摆地往她房里走去,“我赶了一路连口水都没喝呢,赶紧的。”云曦连忙跑进去给他端茶递水,殷勤伺候着。两个面对面坐着,一时反而没了话。钟易觉得气氛怪异,轻咳了一声,道:“魔教的事我也知道了,无念宗已经派人各处搜查,你就只管呆在这里,骆森倘若出现,无念宗也不会放过他的。”云曦点点头,一副早就明白的表情,“我知道啊,我又没打算去哪里。”“……”钟易闭上嘴,暗道皇帝不急太监急。云曦拨了拨桌上的烛火,托着腮看着他和往日一般无二的俊逸脸庞,感慨道:“亏我瞎操心了好些日子,你有掌门护着,怎么可能受罪。”钟易看她倒是清减了不少,虽然心里对她的担心很受用,还是佯装不屑道:“本来就没什么事,是你自己笨,一遇事就脑子打结!”云曦摸摸自己的头,撅了下嘴,虽然听着这话不舒服,却也没反驳。钟易见状,讶异道:“居然不顶嘴了?”云曦兀自想了一阵,认真道:“我觉得我到哪儿都会惹出事来,还是呆在一处相安无事,你师父既不让你出来,你也乖乖呆在山上吧,等你什么时候当了掌门,记得来给我送点银子就行了。”钟易知道她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心有余悸,眯着眼睛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发顶,一脸慈祥:“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云曦啪一下拍在他手背上,将他的手从头上抓了下来。“我好不容易跟你说个正经事,你就不能端正端正态度?”钟易笑了笑,趁她不注意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道:“看你一脸严肃的样子,又不是什么大事,等过一段时间,师父也不会挂心这事了,我的行动自然也不会再受限。”“我不是这个意思!”云曦见他不痛不痒的样子,咬了咬唇,“我觉得我就是个扫把星,你跟我牵扯上了下场肯定不会好,所以你还是听你师父的话,不要来见我了。”云曦想着,大不了等他寿终正寝了,自己梦醒回去,估计也就是多睡个两天。钟易定定地看着她的神色,罢了又忍不住笑了,拿线篓里的线团丢她,“别瞎想。”“你这个人怎么还说不听了?”云曦想严肃,却被他一个劲逗得炸毛。“听听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快去帮我弄点吃的,快饿死了。”云曦还要谆谆教导,就被他推着去了厨房。作者有话要说:报应就是,昨晚刚说顺今晚就翻车,脑细胞本来就不多还死了一大片第34章 圣女x正派(15)钟易待到五更天才动身回去,云曦也不知他将自己的话当了几分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倒也没见着他。其实云曦也不确定回去的契机一定是钟易身亡,只是目前也没琢磨出其他线索,一方面想家想得要命,一方面又愁肠百结。几天后,镇上忽然来了许多无念宗的弟子,也不知怎么寻到云曦的住处,态度看着客气,其实却很强硬,将院子堵了个水泄不通。“我们长老有要事请姑娘去无念宗一叙。”云曦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被请上门当贵客,找她无非又想翻旧账,肯定跟魔教肯定脱不了关系。阿穗见他们人多势众,哪里放心把云曦交给他们,势要跟着上山。那弟子却道:“长老说了,只请云姑娘一人上山。”阿穗举着自己的刀摸了一把,道:“那就别怪姑娘我不讲人情了,你们无端端上门要把人带走,还不许我跟着,叫我怎么能放心。”几名弟子相视一眼,似乎是定要把人带回去,犹疑片刻只得点头同意。一路上,云曦都心神不宁,跟阿穗琢磨着原因。阿穗拍拍胸脯道:“不管如何,有我呢!他们既是请人,想必不会伤你性命。”云曦觉得这也无所谓了,怕就怕再牵扯上钟易,那可不是她想看见的。时隔多日再踏进无念宗,云曦明显觉察到气氛有些不一样,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门中弟子个个面带忧色,摇头叹息不止。说是长老有请,可云曦和阿穗却被带到一处弟子房,之后便再没什么动静。阿穗见外面有弟子轮班守着,明白他们是被软禁起来了,可是到底为了什么,还是一头雾水。如此过了两夜,阿穗也有点呆不住了,还差点跟守门的弟子起了冲突,幸而薛今歌出现,才及时化解了干戈。薛今歌见到云曦,显得很意外。云曦奇怪道:“无念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薛今歌顿了顿,叹了口气:“师父中了毒,到如今都昏迷不醒,大师兄成了众矢之的,现在还被关在地牢。门中事务都由四位长老操持,我也是近日才觉察长老他们似乎有什么计划,未想是把你带来了。”“什么?”云曦听罢,陡然一惊,“钟易被关起来了?为什么?”“师父中毒之日师兄刚好在场,又没有旁的人证,所以有口难辩。”“他是掌门弟子,如无意外就是下一任的掌门,他又那么敬重自己的师父,怎么可能自毁前程?”在云曦看来,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唯独钟易不可能。薛今歌听罢,更是叹气不已:“门中上下都说是师兄等不及想继承掌门之位,所以先下手为强。”阿穗也不由骂道:“太荒谬了!堂堂一个大门派,竟连是非也不分了么!”“现在也只是怀疑,可如果再找不着下毒之人,以戒律长老的行事,宁肯错罚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的,唉……”薛今歌亦是满脸愁容,想到云曦被带来的目的,又提醒了一句,“魔教逃出武林盟,江湖各派都在追踪,长老将你请上山也是为了这件事,你……多加小心。”云曦有些不解:“按理魔教应该没人知道我还活在,即便我在,于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助力啊。”“你还不知道么?”薛今歌看着她,微露讶异,“不知谁放出去了消息,说魔教的圣女投诚无念宗。无念宗当初围剿了魔教,若让他们误以为你是内鬼,以他们睚眦必报的心性,定然会来报仇也不一定。”阿穗也惊了,“这不是拿云曦当诱饵么?”云曦脑子里轰轰直响,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莫为看不惯她才如此坑她了。因为薛今歌跟钟易的关系,他的行动在无念宗内也不甚自由,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匆匆别过。云曦被当成“贵客”软禁了三四天,到第五天头上,忽然也成了阶下囚。阿穗双拳难敌四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带了出去。云曦暗想,看样子魔教的人已经闻讯赶来,不然她也不会被当成子晾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了。云曦看着自己周围垒着的柴草,暗叹自己绕了一圈还是逃不开被烧死的命,早知道就该提前给自己算一卦,看看自己这到底是个什么命,何止是倒了八辈子霉,简直是后八辈子的霉都倒尽了。也不知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命不该绝,还是把一切都看开了,云曦心里倒平静得很,还跟一旁的弟子说:“你们不是说我是投诚了无念宗么,你说魔教的人来了看见投诚的人被这样对待,不会掉头就跑?”弟子看了她一眼,板着脸不说话。云曦还在想魔教要能上当才有鬼了,没想到骆森就带着一同逃出来的两个手下闯进了山门,云曦也不知该说他勇气可嘉还是想不开。“你果然没死。”骆森看见云曦,眼里竟迸出一丝欣喜,待要上前,旁边的手下忙拦住了他。“教主!这摆明了就是无念宗的圈套,此人早已投向无念宗,不可妄动!”“我既来,就没想活着出去。我全教性命都葬于无念宗之手,此番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也要拉几个无念宗的人下地狱陪着!”云曦一听,欲哭无泪,心想大哥你想不开就想不开吧,别拉着她啊!“你身为我教圣女,背叛了教众,却落得如此下场,这便是你想要的?”抱着赴死的决心,骆森也没有心思追究云曦的过错,手中刀刃一动,劈开了绑着她手腕的铁链。云曦正欲说什么,之间周围忽然哗啦啦涌出一片人来,为首的赫然是莫为和无念宗的四位长老。“大家都看到了,此女就是魔教圣女,在数月之前还曾入我无念宗试炼,这其中关节如何想必也不用我多说。”莫为眼神一瞥,看向被两名弟子押上来的钟易,“大师兄可要如何解释?”“你这么大费周章不就是为了证明我跟魔教之人有牵连么,我若不认岂非让你白费了心思。”钟易扯了下嘴角,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莫为待要说话,戒律长老挥退了他,厉声道:“巧舌如簧,不但勾结魔教,还陷害自己的恩师,你扪心自问配也不配当我无念宗弟子?”钟易闻言,也冷下了脸,道:“我做的事我承认,但师父并不是我所害,长老虽然掌管门中戒律,也不能不辨是非就污蔑弟子!”“魔教恨透了无念宗,焉知不是你跟他们勾结陷害了掌门,再以此夺取掌门之位!”钟易冷笑一声,对此懒得申辩。想当初是他潜伏入魔教,同无念宗里应外合灭其满门,现在却又被无念宗当成跟魔教勾结的叛徒,实在讽刺。骆森看了一场戏,却觉得可笑异常,大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为了一己私欲还不是反目成仇?你们成日标榜着除魔卫道,自己的道却又是什么?可笑……实在可笑……哈哈哈哈!”莫为和戒律长老的目的,无非是引骆森出来证明云曦的身份,将钟易“勾结魔教”变成事实,然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名和利都赚到手了,可谓一举两得。此刻,第一步已经入了正轨,魔教之人自然也不用留着,莫为一声令下,霎时将人围堵在中间进退不得。钟易身为掌门大弟子,如今也被当成针对的目标,为了自保亦为了云曦,只得戒备起来。云曦悄声道:“你还是离我们远一些吧,你要真跟着动手了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现在还想着他们能放过我呢?傻得没边了。”钟易失笑不已,转而又淡下神色,“反正我现在说什么都是背叛师门的罪人,要杀要剐全凭长老们一句话,又有什么区别。”钟易的眼神变得冷冽,猛然出手夺了旁边一名弟子的剑,横在面前。“钟易!你是一心要与自己的师兄弟为敌了?”面对长老的怒喝,钟易却不以为意,讽刺的笑意透着一股散漫,“长老说哪里话,若不是你们咄咄逼人,我也不必如此,贼喊捉贼可不是德高望重的您该做的事。”“你——”“多说什么!将他们都拦下来!”戒律长老怕夜长梦多,不等弟子围上去自己便先出手了。钟易将云曦推到一边,边守边退,即便到了这步境地,依然不愿主动伤人。骆森等人见状,也拔刀迎了上去。场中混乱不堪,正邪不分,薛今歌握着剑都不知该帮谁,只能趁乱帮云曦挡两下袭来的刀剑。“阿穗还在弟子房,我护你出去,你先同她下山!”云曦知道自己留着也是添累赘,忙点了点头寻着间隙往外钻,只是无念宗弟子众多,只围着他们几个打,目标太明显,云曦试了几次都被挡了回来。一旁混战的骆森忽而回过身,抓着云曦的腰带将她扔了出去。云曦回头看了一眼骆森,惊愕的同时更多的是不解。作者有话要说:脑壳疼_(:3」∠)_第35章 圣女x正派(16)云曦顾不得多想,爬起来就跑。戒律长老见薛今歌护着云曦,眉毛竖得老高,怒斥道:“今歌!你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大逆不道么!”薛今歌看着昔日同门对钟易半点不留情,心中不由一阵失望,闭了闭眼下了决心,帮着钟易一起突破重围。“今歌,此事与你无关,你大可不必趟这浑水!”钟易挡开面前一把剑,待要将薛今歌推回去,薛今歌却铁了心道:“我们同出一脉,若这时候我弃你于不顾,怕是师父醒后还要骂我没兄弟情义。”钟易再要说什么,就被人群逼得左支右绌,只得集中精力闯出去。那厢阿穗可能也听到了动静,雄赳赳地举着刀就来了,见着云曦一伙人仓皇跑来,也顾不上问,一径从旁边的山道上逃了出去。几人不敢停下步子,直下了山腰才略作歇息。云曦坐下喘气的时候,才发现骆森没跟出来,一时间心里像被什么压住了,怪不是滋味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骆森怎么会帮她呢?是因为不忿魔教被无念宗覆灭故意想留个根?还是他对自己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感情?云曦想来想去都无法理解,无论魔教是个多么令人发指的存在,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身为其中一员,确实心存背叛。无论是好事坏事,都是因为她的任性和无所谓的态度,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无念宗同门相争,看似跟她无关,实则也是由她而起。云曦想不到自己一个举动就会引得天翻地覆,一时自责不已。钟易出言安抚道:“无念宗不止莫为不服我,连师父这一门之主当得也不是那般安稳,戒律长老筹谋良久,一心想为莫为铺路,便是没有你,这番场景也迟早不可避免。”云曦转不过这个弯来,皱着脸道:“反正变成这个样子,都跟我脱不了干系,现在你们成了逃兵,无念宗的人还会放过你们么……”云曦不敢想,钟易若是因此被无念宗逼得走投无路,她觉得自己后半辈子就是吃斋念佛也不够赎罪的。“我是莫为继任掌门之路的阻碍,只要我存在,他们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钟易沉吟一阵,对现在情况也不是很乐观,“无念宗既借了魔教的由头,肯定会联合各门各派来围堵我们,当务之急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云曦放眼望向茫茫山野,觉得普天之下,竟难以容身。“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不如就隐在这山中?”薛今歌提议道。钟易摇头道:“无念宗若一天之内若寻不着人,肯定会反应过来,到时候围了山,我们再出去就难了。”几人商讨一番,还是决定一口气离开无念宗地界,向西而行。西域一带人烟稀少,想必中原门派也不会大费周章追到那里去。云曦见阿穗跟着搅了进来,语带抱歉:“是我不好,害你有家不能回。”阿穗无所谓道:“这有什么,本来就是我自己要跟着的,此番我也算长见识了!”云曦勉强一笑,内心却并不如阿穗想得这么开,包括钟易和薛今歌对前路也甚是迷茫。钟易和薛今歌一个是阶下囚,一个是半路反水跟了出来,身上除了一把剑,分文没有。阿穗和云曦将身上能当的东西都当了,勉强够撑几日。因怕沿路有人盘查,几人都是白日休息,夜晚赶路。这夜正到了一处城镇,几人也不敢入城,就近找了处荒废的宅子歇息。阿穗清点了一下盘缠,也有些发愁,“实在是我们行动不便,不然凭我们的本事,耍两下大刀也能赚个饭钱啊!”“我倒是有个办法。”云曦听钟易如此说,扭过头看着他,见他直勾勾地望着宅子外面那个山头,眼睛里像发着光。云曦想起来,他们先前经过那个山头的时候,好像是一片坟地。凡是坟地,定然有陪葬之物。云曦一想,也跟着恍然大悟:“你是想撅坟!”撅人祖坟这种事,说实在挺缺德的,钟易面上还有一丝不自在,默然不语地看着他们,询问他们的意见。薛今歌玩笑道:“现在别说叫我刨人祖坟了,就是杀人放火,只要给钱我就干。”云曦有点忍不住想笑,他们这伙人也真是够背的,居然落到了撅坟凑盘缠的地步。“这不是不得已而为之么,墓主人泉下有知,自己的陪葬品能救我们四个一回,想必也乐得很!”阿穗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罢了头一个就点头同意了。于是,趁着夜黑风高,一个人放风,三个人挖坟。别看阿穗平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临到坟前还是禁不住犯怵。云曦见状,便让她去一旁守着,自己上去跟着挖。阿穗见云曦面不改色的样子,有点不可置信:“你不怕么?”她一直觉得云曦是个风一吹就倒的美人儿,理该捧在手心里宠着,现在居然蹲在泥坑里挖坟,说实话有点颠覆印象。“死人有什么可怕。”薛今歌听了,叹道:“可不是,最可怕不是死人,是活人呐。”几人心有感慨,一时无话。因为还要赶路,他们挖了两对玉镯子,趁夜乔装去城里当了,买上马匹车辆,星夜赶路。几人马不停蹄,等快踏进西域边界的时候,人都瘦了一圈,看着彼此都不免感慨而笑。“我感觉我的屁/股都要颠成八瓣了。”阿穗从马车上下来,缓慢地伸了个腰。云曦脚一着地,也觉得有点恍惚,感觉魂儿还装在车上蹦跶着,半晌回不来。钟易将水袋递给云曦,遮着眉骨瞭望了一下远处绵延起伏的沙丘,道:“我问过这里的客商,沙漠天气诡谲,时有风暴,安全起见还是跟一些有经验的人结伴为好。”“那我们就跟前面的商队一起吧?问问他们能不能带我们一程。”钟易点点头,先去一旁与商队交涉。几人都生在中原,从未见过大漠黄沙的广阔之景,此刻还有些不一样的感受。云曦的表哥邹世辰也曾跟着商队去过西域,回来的时候除了牙是白的,整个人都烤得焦黄了。云曦想到这里,拽了拽自己的头巾,将脸又捂严实了一些。在沙漠里,寻常的车马显然已经行不通。钟易将车马卖了又凑了些钱,换了几匹骆驼,跟着商队一同进了沙漠。沙漠里常年缺水,白天更是炙热难耐,所以一般商队都选择在夜晚赶路,白天就尽量找有阴凉的地方歇息。之前坐马车,几人轮流赶车还能睡个囫囵觉,现在一下颠倒不过来,几人都是坐在骆驼上就能睡着,好在骆驼走得慢悠悠的,也不怕被颠下去,不过姿势实在不舒服就是了。钟易还是最能熬的一个,闭会眼也就精神了,见云曦抱着驼峰四散摇晃,便慢慢与她并行一侧,时不时扶一下她快歪到一边的身子。薛今歌和阿穗更是省事,将腿一绑,脖子仰天睡得天昏地暗,东倒西歪也不怕。钟易见了不免一笑,看着东方逐渐映透云层的朝阳,内心的希冀也悄然绽放。也许寻一处远离尘世的地方,不问江湖事,也是美事一桩吧。等到日上当空,商队的头领便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处古迹,作为暂时歇脚的地方。沙漠里倒塌的巨石建筑,倒成了遮蔽风沙的绝佳场所。云曦和阿穗坐在一根横梁底下,刨着脚底的沙子想蹭点凉气,都没什么效用。“你们说,把鸡蛋埋这沙子里能烫熟么?”云曦手背一垂,一触到滚烫的地面还有些烫得慌。钟易倚在一旁道:“你就把你的脚埋进去,看能不能烫熟。”云曦瞪他:“烫熟你吃吗?”“熟了我就吃。”阿穗看着两人斗嘴,咧着嘴一个劲乐:“你俩可真是一对活宝!”钟易和云曦的眼神一触,都像被刺了一下似的错开了,脸上都有点不自在。云曦觉得一定是沙漠的天气太热了,所以她才会觉得脸发烫!几人虽然跟商队一路,但到底不是多熟的人,一路上都是各管各的,上路的时候才打声招呼。行走在外,钟易都是多留着一个心眼儿,果腹之后便叫三人先去休息一下,等一会再来替他。虽然在骆驼背上睡得不甚舒服,云曦还是养回了一点精神,拽着头巾坐在他旁边。钟易看她坐过来,撩了下眼皮道:“你是打算今天晚上又在骆驼背上打盹儿了?”云曦暗骂一句狗咬吕洞宾,哼了一声撇过了头。热烘烘的沙漠烤得人都没什么精神,云曦见一旁没动静,还是伸手戳了戳他,道:“你去休息一会呗,我守着。”“你守着能干什么,一阵风沙来了就给吹走了。”钟易仰靠着一块石板,虽然不指望云曦的本事,还是缓缓闭上了眼。云曦看着他平静的面容,小声嘟囔:“死鸭子嘴硬。”商队的人见云曦一个人坐着,分了一些干酪给她,因为汉话说得不是很准,云曦好一阵才明白他们的意思,连连道了谢。本着有好东西一起分享的原则,云曦将干酪放好,想等钟易他们醒来再分了。商队的人看她没吃,略顿了一下,转而又拿了个水囊给她。云曦摆摆手道:“多谢,我们也有水的。”两个商人面面相觑后,蹲回了自己位置,拿着个翠绿的小瓶子轮流抹鼻子抹眼的,然后围着个香炉一边拨念珠一边叽叽呱呱也不知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