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傅瑾舟发觉,接下来的路变得偏僻难走许多。
一直行了一个多小时,出了城市直往郊区。
这条路熟悉,徐衍在调查徐乔那件案子时走过一次。
道路开始收窄,两边盛茂的树木在黑夜中犹如压下来的黑色滚云,随着夜风哗哗摇摆。
傅瑾舟把车停滞路边,“车进不去,要步行。”
徐衍不疑有他,但仍保持着警惕。
傅瑾舟从车里拿了个手电筒,被徐衍抵着往前走。
夜晚视野受阻,能看清的只有脚下崎岖不平的石子路还有两边野蛮生长的灌木丛。
在这种地方别说是人,连动物都少见,徐衍不动神色地把口袋里的警员证丢在地上留作记号,一边谨慎观察着四周情况
走到尽头,一片被废弃的天然湖印现而出,平静漆暗的湖面上倒映出凄凄的月光。待看到这片湖波,徐衍身形登时僵住。
曾经,徐乔就是游过这片湖,逃走的。
傅瑾舟拨开遮挡住的灌木,一座极其矮小,只有一人高的破旧小木屋隐蔽在草木之间,它的四周是疯长的野树,为木屋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
在如此隐蔽的地方,也难怪警方和他多次搜寻都没有发现。
或者说,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引向了森林里那几座屋子。
门没有上锁,徐衍跟着傅瑾舟进去。
他觉得有点奇怪,整个木屋的构造偏低偏向压抑,看起来更像是在地下入口处临时搭建起来的房子。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傅瑾舟掀起地面石板,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这里原本就是一座被废弃掉的民用防空洞。
却被他在上面搭了木屋,挡住了窄小的入口。
防空洞不大,一条走廊通到底,
尽头连接着一扇门,有仪器的滴滴声从房门后传来。
徐乔在里面。
他原本如死水一样的眼睛骤然生出了微光。
徐衍迫切地想要看到她,想要知道她没事。
门近在咫尺,正当傅瑾舟将手放在门手上把它推开时,却忽然顿住了。
下一秒,他翻身扣住徐衍握枪的手腕,另一只手狠狠嵌入他旧伤未愈的脖颈。
“啊——!!”
剧烈的疼痛让徐衍痛喊出声。
傅瑾舟将他压制在墙壁之间,撕裂般的剧痛让徐衍眼前发黑,反胃感一股一股往喉咙处涌。
他几欲晕厥,最后还是强撑着扣下扳机。
砰!
子弹顺着他腰侧划过。
傅瑾舟喉间溢出闷哼,桎梏住的力道也跟着松了。
借此机会,徐衍又对着傅瑾舟开了一枪。
这次他灵巧躲开,子弹深深嵌进后面的石壁。
傅瑾舟不会再给他可乘之机,大力按压至他的手腕,拉扯,扭曲,他的手被掰成极为可怖的形状。枪顺势落地,傅瑾舟一脚踹开,接着扣住他的头撞向身后。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想杀我。”
傅瑾舟平静的声线之下是不同于表情的狠辣。
这一撞让徐衍彻底失力,身子软趴趴地向下滑。
傅瑾舟丝毫不给他坠落的机会,再次扣住他的额头往后面撞。
嗡的一下。
他脑海中有白光炸开,一瞬间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地吐出几口酸水。
徐衍趴在地上,目光涣散,挣扎着想去拿枪。
“我本没有想害你,想给你留一条生路,让你以徐乔弟弟的身份活着,可是你处处和我针对。”傅瑾舟一脚踩向他还在攀爬的手腕,居高临下,目光狞厉。
徐衍拉住他的脚,张嘴咬了上去。
他牙关节收紧,如同一头狼,生生撕扯下他腿上的一块肉。
口中充斥着血腥之气,徐衍再次去抢枪。
傅瑾舟哪会不知道徐衍心里的盘算,快他一步把枪踢开,却因此被徐衍揪扯倒地。
两个男人在地面扭打成一团,逼仄狭小的空间不住回响着拳肉的撞击声。
傅瑾死命掐按着他脖颈的伤洞。
缝合不久的伤口再次破裂,血咕涌咕涌往出流,傅瑾舟毫不手软,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在掌心,肌肉绷紧,原本温润清俊的面庞在此刻狰狞犹同罗什恶鬼。
他的眼神也是恐怖的。
血腥,尖锐,带着势要绞死他的疯狂。
缺氧和疼痛让徐衍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他偏不认输,艰难地抬手抓他腰侧的伤痕,手指在伤口里大力搅动。
两个人就像是野兽,遵循着丛林法则,势必要杀个你死我活。
事实上徐衍也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他不在乎这条命,不在乎今日之后世人如何唾弃他;就算罪名此生都不能清洗,他也不在乎。
从头到尾,他只想让傅瑾舟死。
从头到尾,他只想让徐乔在往后安枕无忧的活着。
[“徐衍,等我老了,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徐衍,我这辈子最不放心的就是乔乔。”]
他答应过父亲。
要保护徐乔。
眼泪在眼眶里蒙了厚重一层,徐衍却没有露出丝毫退意。
“傅瑾舟,我们谁也别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