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你
沈诉诉躲在马车里, 没敢出去。
她拽了一下沈严的袖子说道:“阿爹怎么办,我听到士兵把我们的马车围起来了,呜呜呜。”
沈严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背:“乖女莫怕, 待会儿咱们出去, 慢慢与这叛军首领解释。”
沈诉诉抱着暖炉哭:“阿爹,这怎么解释得住啊, 顾南舟那个混蛋, 自己领圣旨去了,将我丢在这里,人家叛军一定恨死我了。”
她捂着脸,呜呜地说道:“他们会把我抓起来, 关到牢里去, 用我来威胁顾南舟,顾南舟肯定不会管我, 然后我失去利用价值, 他们肯定就会把我杀了。”
沈严喝着茶想, 沈诉诉的想象力还挺丰富。
“阿爹,我待会先让重九想办法跑,如果跑不了, 我就先下去, 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你找个空子溜了。”
沈诉诉是真的慌了,声线都抖了起来:“反正……反正我活不长, 死了不亏。”
沈严连忙道:“诉诉啊,可别说这样的话。”
沈诉诉高声对重九说道:“重九, 找个机会溜出去, 你加油。”
重九见前方jūn_duì 气势汹汹而来, 吓得连马鞭都要握不住了:“小姐,我们真的要这样吗,要不咱们投降吧?”
“顾南舟都做那事了,怎么投降?!”沈诉诉紧紧抱着自己怀里的暖炉,命令道,“快跑!”
沈诉诉乘坐的马车在前,顾长倾只寻她,所以后面落下的车队先遇上了顾长倾。
后面的车队里都是沈家那些亲近的下人,他们见了顾长倾,颇有些惊讶。
小满看着他,结巴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姑姑……姑爷?!”
“诉诉呢?”顾长倾一拉白马的缰绳,问道——他骑得还是在长洲县里的那匹马,凌飞渡随侍在他身后。
“小姐在前边,咦,小姐怎么跑了?”小满与一众沈家下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顾长倾自言自语小声道:“莫非岳父没说?”
重九驾车的技术是有的,他驱赶着拉车的马,竟真的要冲出jūn_duì 的包围,那些士兵不敢伤沈诉诉,只能尽力拦着。
“莫让她跑了。”顾长倾纵马而来,提高了音道。
他离得远,声音又被马蹄声掩盖,沈诉诉总算听到他高声说的话了,但听得模糊,没认出他来。
“他们追过来了。”沈诉诉催促重九,“快跑。”
“是!”重九也慌了,他一扬马鞭,马车往前疾驰而去。
沈诉诉的马车在前边跑,顾长倾领着jūn_duì 在后面追——他在想,沈诉诉不会真的不要他了吧?
最后,重九没能冲出去,jūn_duì 将沈诉诉的马车包了个严严实实。
沈诉诉知道没希望了,她站起身来,正色对沈严说道:“阿爹,我先下去了,我拖住他们,你一定要找机会逃出去。”
沈严对她点点头:“乖女去吧。”
沈诉诉摸了一下自己的暖炉,刚准备掀开帘子走下马车,却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来。
“阿爹,不对劲啊,你怎么不阻止我啊?”沈诉诉想,她老爹肯定不舍得让她孤身赴险。
“呃——”沈严一愣,他提了一下自己的腰带站起来,“要不阿爹与你一起出去?”
“不要,阿爹你就留在这里,他们要找的是我,与顾南舟成亲的是我,我待会出去就大喊一声‘顾南舟大混蛋’,看看能不能表明一下我的立场。”
沈严险些笑出声来,他点头如捣蒜:“好好好。”
见沈诉诉的马车被逼停,顾长倾拨开jūn_duì ,身骑白马来到包围圈的中央。
重九正吓得瑟瑟发抖,一抬头,却见到顾长倾身着银甲,身侧别着那把熟悉的横刀,坐于白马之上,一派首领的姿态。
他一惊,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愣在原地,指着顾长倾,说不出话来。
顾长倾正待开口唤沈诉诉,但她人已经一把掀开了马车帘子冲了出来。
在所有士兵与将领的目光注视下,沈诉诉大喊一声:“顾南舟——顾长倾——大混蛋!我早就不跟他过了!”
——她怕有人不知道顾长倾的表字,把他的两个名字都叫了出来。
沈严在马车里笑得发抖,在场所有人皆愣住,片刻之后,那些对顾长倾无比崇拜信服的将士们缓缓地将怀疑的目光移向顾长倾。
顾长倾愣住了,他见沈诉诉抬了头,她的手指吓得发抖,那双眸也凄惶不安。
两人的视线相触,沈诉诉呆住了,她本就情绪激动,身子行动不便,又突然看到顾长倾,惊讶之下,她的身子一软,竟站不稳了,摇摇欲坠,马上要从马车上跌下来。
顾长倾眼疾手快,纵马靠近她,长臂一伸,将她抱到了马上。
“诉诉?”他握紧了她冰凉的手。
沈诉诉靠在他怀里,愣了好一会儿,许久,她瞪大眼问道:“顾南舟,你干嘛?”
她还没理顺现在都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精准地找到罪魁祸首:“顾南舟,你放我下来。”
“臭混蛋,大骗子,顾南舟,你就是个大坏蛋,呜呜呜!”沈诉诉方才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
顾长倾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但沈诉诉推着他,要从马上跳下去。
他伸出手要拦着她,却被沈诉诉低下头,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沈诉诉这回是用了力,他手背上出现两道深深的齿痕,隐隐有血色渗出,他没躲,就让沈诉诉咬着。
“诉诉,岳父没与你说吗?”顾长倾问。
“好女婿,你这是在说什么话,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哎呀哎呀,你怎么成叛军首领了?”沈严赶紧从马车里跑了出来。
沈严怂,马上把锅都甩到顾长倾身上。
“放我下去!”沈诉诉瞪着顾长倾,眸子里有了怒意。
她的手还是极凉,但顾长倾知道她没在开玩笑,便将暖炉塞到了她的怀里,将她抱了下去。
他自己也翻身下了马,站在她身边。
一旁的jūn_duì 里,凌飞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很多将士都在憋笑,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顾长倾出糗,就……挺好笑的。
那传说中的江南第一美人,果然不是好惹的,你看,就连顾长倾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回去吧。”顾长倾命令道。
jūn_duì 调转了方向,准备回驻地去,这里只留下沈诉诉与顾长倾等人。
沈诉诉咬着唇,抱着暖炉,闷着头回到了自己的马车里。
沈严在马车里对着她微笑。
“出去。”沈诉诉把她老爹赶出马车。
“你肯定也知道。”沈诉诉恶狠狠地说道。
那边小满跑了过来,便看到顾长倾与沈严灰溜溜地站在一旁。
“小姐,小姐怎么了?”小满连忙问道。
她上了马车,便看到沈诉诉躲在马车里生闷气。
她面前摆着一张小桌,上面摆着一张和离书。
沈诉诉气得手抖,笔都拿不稳,小满碰了一下她的手背,发现她的手脚极凉。
她连忙替她将怀里的暖炉拨得旺了一些,惊恐地说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身子这么凉,我我我出去叫姑爷过来……”
“小满,我也讨厌你!”沈诉诉怒道。
她将和离书写好,塞到小满怀里,扬起下巴对小满说道:“去,将和离书给他。”
沈诉诉抬高了声说道:“顾南舟是臭混蛋,我不跟他过了!”
小满把沈诉诉刚写好的和离书递给顾长倾,她小声问:“姑爷,这是怎么了?”
“我……”顾长倾朝着沈诉诉马车的方向走了一步,他不知从何解释。
“南舟,我先走了哈。”沈严幸灾乐祸地骑上马,对顾长倾说道。
“是,岳父。”顾长倾没想到沈严不敢对沈诉诉说出真相。
他还留在这里,重九与小满守着马车,沈诉诉也不出来,他还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封和离书。
沈诉诉在马车里骂骂咧咧,骂累了,她就喝口水继续骂。
“重九,驾车回去西域,我自己一个人去闻叔那里。”沈诉诉对重九说道。
重九欲言又止:“小姐,您不听听姑爷解释吗?”
“不听,你走远点,重九,我恨你!”沈诉诉捂住自己的耳朵。
“诉诉!”顾长倾又唤了她一声。
重九正准备驾车,但顾长倾将马绳从他手中接了过来。
“顾南舟,你走开。”沈诉诉在马车里赶他。
“不。”顾南舟说。
沈诉诉在马车里气哭了,顾长倾赶紧跳下马车。
“小姐,是不是我们走得太快了,这应当是误会,您要不要听姑爷说说?”小满劝道。
“小满,你也下去,我讨厌你!”沈诉诉把小满也赶了下去。
她抱着怀里的暖炉,靠在马车的榻上,耳边一时间安静下来。
沈诉诉的思绪纷乱,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顾长倾就成了叛军首领,那玩意不是一个老头子吗?
而且他几乎天天都陪着她,哪里来的时间去做这些?
最关键的是,他做这种事,居然敢骗她,他罪该万死,极其可恶。
沈诉诉在马车上抹眼泪,还吸了吸鼻子,顾长倾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