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关舟立即将孩子拉过去的样子,他知道要想让对方信任他,估计还要再努力一阵子。
没有半点不愉快,他脸上是一贯温和的笑意,带孩子们去吃鸡蛋吧,吃点东西垫垫,一会儿再来琢磨晚上饭吃啥。
他可是知道家里米缸都只剩下底儿了,最多能有半碗米,喝米粥都不够。
大宝和二宝咽口水的声音不大,但两个大人都注意到了,关舟心里更是自责的要命。
于是他鼓起勇气,领着两孩子进了厨房,将鸡蛋剥了壳,给大宝和二宝一人掰了一半。
顾北知却拦住他,一人一个,不用分一半。
关舟看了他两眼,然后将一整个鸡蛋给了大宝,大宝喜洋洋的接过鸡蛋咬了一口,细细的嚼着,香的像是吃到了什么珍馐美味一样。
关舟看顾北知没有发脾气的样子,又从锅里捞出另一个鸡蛋剥了壳递给他,想让他先吃。
顾北知接过鸡蛋,二话没说塞进一直羡慕的看着大宝的二宝手里,二宝别看哥哥了,快吃鸡蛋,凉了就不好吃了。
关舟,你给孩子到点热水来,光吃鸡蛋有点干。他尽可能自然的和关舟说话。
关舟抿了抿唇,听话的找了一个碗,从烧着热水的锅里盛出一碗热水,吹到合适的温度,递给孩子。
大宝吃的小心,一点渣渣都没有掉,就着关舟的手喝了一口水,又赶紧往嘴里塞着鸡蛋,二宝就没他吃的那么仔细了,脸上沾了点鸡蛋碎屑,却吃的特别专心。
顾北知看着两孩子吃鸡蛋的模样,这眼睛忍不住又酸又涨,要是能看到原主,他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
同时,想让两个孩子吃饱吃好的想法在心里扎了根,成了一种执念。
顾北知看到锅里只剩下一个鸡蛋,就知道关舟的想法了,于是他将这一个鸡蛋分了一半给他,下次一人一个,别煮少了。
关舟看着手心上一口就能吃掉的半个鸡蛋,有些诧异,这还是顾北知第一次主动给他吃的。
顾北知一口将自己那份解决,还催促关舟,快吃啊,不然就凉了。
关舟默默的吃掉半个鸡蛋,心里头的不安却少了一些,看样子,顾北知是真的不打算打死他了。
一直等到两个孩子忍不住困顿,被顾北知抱回屋里放在床上睡着了,他们两个大人才有了单独相处的一点点时间。
顾北知和关舟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有沉默蔓延,加剧着关舟心里的不安。顾北知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你打这一下,差点打死我。
关舟惊慌的看着他,像是一只受到惊吓无力反抗的兔子,颤颤巍巍的。
不过,没打死我,却打醒了我。顾北知立即接上后面的话,我昏迷的时候见到爹娘了,他们把我臭骂了一顿,让我跟你道歉,和你好好过日子,我觉得爹娘说得对。
我以后再也不去喝酒了,再也不会对你和孩子动手,我发誓,若是有违此誓,我不得好死。顾北知竖起三根手指并拢,说的很郑重。
古人都迷信,这毒誓可发不得,关舟有些着急,呸!呸!呸!不算数的!你别瞎说!
顾北知笑了,你关心我?
关舟又不说话了,只是一双眼睛带着不安的望着他。
顾北知总觉得这眼睛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心里又急着让关舟相信他,于是他很郑重的说,我不是瞎说,是真的发誓,我会改掉坏毛病,以后也会努力赚钱养家,让你和孩子都能吃饱穿暖。
关舟听了,心里就信了。
不是他傻,而是顾北知没有必要骗他。
哪怕顾北知打他、骂他,只要没死,没人会在乎。
关舟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害怕顾北知,我信你,不用发誓。
顾北知也没强求关舟立即相信他,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我总是喝酒,家里都没什么钱了,只有这点儿,你看能买多少粮食,这半个月可能要辛苦一点,下个月发了月钱就好了。
他把仅剩的、已经不足二两的碎银子都交给关舟,还想着这点钱估计撑不过半个月,说不准还得去借钱。
却没想到,关舟把钱又塞回他手上,这钱不能动,得还赌馆的人。
顾北知却感觉晴天霹雳一般,声音有些拔高,什么?
关舟哆嗦了一下,抿了抿唇,视线左右游移,打着颤说,你大前天喝多了回家,是来家里拿钱的,赌钱输了...
这时候突然有那么一些碎片的回忆闯入顾北知的脑海,全都是他喝醉了之后和人去赌馆赌钱的记忆。
还都是最近三四个月才有的。
带他去赌钱的人正是同村的混混王二狗。王二狗这人,真的是偷鸡摸狗都做过了,还差点被村里送进牢里去,也不知道怎么的,五个月前盯上了顾北知。
原主清醒的时候是不屑于打理王二狗的,但是喝醉了之后,就会被王二狗忽悠着,去了赌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足够抠门又足够好运气,即使随便下注,也没输多少,当然了他每次都只压几个铜板,也赢不了多少。
只不过三天前那一次原主又喝多了,被带去赌场之后输光了铜板不说,还被引诱着借了赌场二百个铜板,原主只肯借这么多,即使王二狗一直鼓动他,他也没答应,这二百文没有意外的也输光了。
他就说他回家来拿钱,赌场的钱可是高利贷,他这耽误一晚上就翻一番,耽误这三天的时间,原本的二百铜板已经变成八百铜板了。
顾北知回了家只说输了钱,也没说清楚输了多少,关舟还以为全都输了,自然不愿意他把钱都拿走,还有半个月呢,家里一点钱都没有,粮食也快见底了,他们爷仨怎么活?
就有了挨打和反击的那一幕。
顾北知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圈套,只是设下圈套的人似乎非常有耐心,一点一点把原主磨成一个废物,他要是不穿过来,原主会变成什么样呢?
估计是个爱喝酒、爱赌钱的混子,最后连秀才功名都得丢了。
顾北知心知还赌场钱的事儿不能拖,一拖这债就没完没了,永远也还不清了。他拿了一两银子,剩下的钱给了关舟,赌馆那边不能拖,我先去把钱还了,剩下的钱你拿去先买一些粮食,能买多少买多少,等我回来咱们再商量。
关舟收下钱,不管怎么样,有钱才能有底气。有这些钱,够吃一个月的了。
顾北知对这边的物价还不算很了解,只是觉得钱不多,却不知农家人一年到头有个二两银子的支出就顶天儿了。
和关舟解释了一下,他拿着钱急匆匆的往镇上走。
今天要是不去,等明天又多二百铜板的债,还是他现在跑一趟吧。于是他急匆匆的离开了家,直接奔着镇上去了。
幸好他有原主的记忆,不然还得找人带他去一趟,更得耽误时间。
他不知道的是,他一出门,关舟就拿着钱跑到他他二叔家里去,他二叔种地侍弄的上心,交了田税,粮食还有富余。
二叔,二婶。关舟怕两个孩子会醒,看不见他害怕,于是神色上带着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