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是不对劲,这些人面面相觑之后各回各家,打探一番就彻底傻了眼!
被清退的无一例外,竟然都是家中兄弟姐妹无人就读新式学校或者上折子反对新式学校成立的官员子女。
这……
得闻消息的福晋命妇们那是哭哭啼啼的寻上老爷,有凶残点的甚至挥舞起扫帚——你害得妾身女儿没了前程,指不定儿子也要被你祸害得没了前程,谁还和你过?
新年后的这小半个月,满京城里那叫做一个鸡飞狗跳。
不少官员甚至还告了假——你问为什么?还能是为了什么!这脸上带伤丢了脸面,只能告假躲在家里喽。
再对新式学校不以为然的人,等到春季学校招生时也是巴巴结结的赶紧上交报名单,生怕再晚了一步。
若是这一回还不报的……
只怕这年的选秀也要集体宣告完蛋了!
皇上,您好毒的计啊!
被人心里唾弃的康熙是全然不知。
等到开了春,他留下太子在京城里监国,就奉着皇太后,带着惠贵妃和阿哥们坐上专列火车,悠闲自在的朝着南方而去。
一同去的还有前往福建水师探望安亲王玛尔珲的家眷,郭络罗知慧也在其中。
安亲王玛尔珲和直郡王胤禔算得上是越打关系越好。
在海战上两人也是联袂做出好大一番功劳让康熙堪称刮目相看,对于他的家眷,康熙也很是体贴,临上火车前就叮嘱惠贵妃要好好照顾。
至于郭络罗知慧,她原本是没有资格前来的。
架不住安亲王玛尔珲特意上书了折子请求康熙,而她在安亲王府的表现也与平时差异迥异,让康熙心生好奇。
郭络罗知慧还不知道自己漏了底,依然摆出淑女的姿态跟随着安亲王福晋走在火车之中。
只是这未曾近距离接触过的,前一世从未出现过的火车,毕竟还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心。乘着安亲王福晋没注意,她偷偷摸摸的抬起头,时不时好奇地东张西望着。
这是属于皇室的专列火车。
和一般的火车不同,在它的前端、中端和末端分别有着不同的观景车厢。前端的归属于康熙办公时面见朝臣使用,中间的由阿哥们使用,而最后的则属于惠贵妃和女眷们使用。
三道观景车厢将整个专列火车分成三部分,无论办公、休闲或者休憩都可以非常舒适。
在一连串严格检查后,郭络罗知慧终于跟随着安亲王福晋通过最后一道门。
眼前的车厢门打开,眼前瞬间骤然开阔。
两侧大面的玻璃可以让乘客更完美的欣赏外面的景色,正巧此刻火车穿过山林,只见眼前高大的云杉直冲云霄,银妆素裹如珠宝一般闪烁着光芒,如同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白色世界。
外面是冰冷的冬日,而车厢里却是温暖如春。
架设在中心的暖炉散发着温暖的热度,脸上挂着沉静笑容,气度雍容的惠贵妃端着茶水坐在沙发上,正笑容满面的朝着两人看来。
“臣妾/臣女给惠贵妃请安。”安亲王福晋赶紧带着赫舍里知慧蹲福请安。
“在外面就别这么多礼,赶紧坐下吧!”惠贵妃朝着两人点点头。
“谢贵主子。”安亲王福晋起了身,和郭络罗知慧一同在沙发上落座。
不过比起惠贵妃很是舒适的姿势,两人在沙发上那可是坐得战战兢兢,连脊背都不敢靠在后头。
“你们两个啊……”
惠贵妃瞧着两人的反应就乐了:“往里面坐一点,对对!”
瞧着安亲王福晋和郭络罗知慧按着自己的吩咐更换了个姿势,惠贵妃满意的抿嘴一笑继续吩咐道:“然后把背靠在沙发上——怎么样,感觉舒不舒服?”
安亲王福晋被这软绵绵的触感惊得眼睛大睁:“哎呦!这椅子怎么会这么舒服的?”
“奴婢还是头一回感觉到……若是能坐在天上的云朵上,恐怕也不如这般的感受吧?”郭络罗知慧吃惊的低语。
“是吧是吧?”
惠贵妃笑弯了眼睛:“坐过一会本宫恨不得把满屋子的椅子都换成这种!”
对于郭络罗知慧,她是再熟悉不过的。
惠贵妃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郭络罗知慧,乐呵呵的朝着安亲王福晋说道:“这孩子,倒是越长越出挑了呢!就是怎么总是穿一些素雅的颜色?这个年纪的姑娘要穿得亮堂一些才好呢!”
“是啊,贵主子。”
安亲王福晋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臣妾也总是说她,可是知慧这孩子就喜欢穿得素净,妾身给她做了不知道多少件,可是能穿出来一趟就算不错了……”
“这可不行!这年纪可正是应该好好打扮才对。”惠贵妃那是直摇头。
细细注意郭络罗氏就可以看得出来她眉眼线条锐利,素净的打扮让她的容貌可是失色不少。自从有了孙子起就不敢多看镜子几眼的惠贵妃如今最是看不得小姑娘浪费光阴。
不等郭络罗知慧拒绝,她就嚷嚷着使人去取来一干料子,竟是打算在火车上做做新袍子给郭络罗知慧试试看。
郭络罗知慧是叫苦不迭。
正当她想要硬着头皮婉拒惠贵妃的建议,就听着叮铃一阵响,连接车厢的门再次打开,这一回走进来的是大福晋。
大福晋手里还抱着个大格格。
大格格长得玉雪粉嫩,正是最为可爱的时候,三步并两步的凑上前奔入惠贵妃的怀抱:“玛嬷!”
惠贵妃眉开眼笑,搂着大格格就喜盈盈的说道:“瞧着咱们家的小可爱,长得多漂亮!”
“大格格长得好,长得俊俏,像极了直郡王。”安亲王福晋笑着附和。
“那是自然。”想起马上就可以见到久未见面的胤禔,惠贵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不过,奴婢说句不知当讲不讲的话。”郭络罗知慧笑着说道。
“说?”惠贵妃笑眯眯的,倒是安亲王福晋大气不敢喘,盯着郭络罗知慧生怕她说错话。
“奴婢觉得幸好大格格的肤色像了大福晋——若是和直郡王一般的话……”
“噗——!”惠贵妃顿时乐得一口水都喷了出来。
想到老大那黑黝黝的模样,再放到眼前的大格格身上,她连连摇头:“这话说得对,这话说得对!大福晋这功劳可是你的!”
大福晋也哑然失笑:“想不到妾身还做了件好事呢!”
主子们笑了,这车厢里的宫人们也齐齐笑了出声。
后面车厢传来的欢声笑语直接传到了前面的车厢,在隔间里悠闲自在看书的康熙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这一打听,他也乐得咳嗽不已。
若是大格格和直郡王一般皮肤黝黑,惠贵妃哪里能抱着疼宠只怕要愁眉苦脸想一想大格格日后怎么办喽!
康熙打了个激灵,想了想黑黝黝的大格格,竟是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郭络罗格格倒是个会说话的,梁九功赏!”
瞧着气氛不错,郭络罗知慧顺势又说了几句俏皮话。
直到将惠贵妃的注意力全部引到可可爱爱的大格格身上,也再也不记得给自己做衣服的事儿后,郭络罗知慧才松了口气。
只是等她回休息室后,竟是收到了康熙和惠贵妃一前一后的赏赐,才是惊得捂住了嘴。
安亲王福晋眉开眼笑:“知慧,这可是好事儿!在皇上心里留下名字,等选秀了定然能留牌子许个好人家!”
“阿牟(伯母)!”郭络罗知慧跺了跺脚。
“有什么好害羞的?”安亲王福晋不以为然,抚摸着郭络罗知慧的头发:“我和你阿牟其(伯父)也唯独只有一个念头。不求你能嫁入皇家,只求能够选一家家庭和满的,就心满意足了!”
第178章
安亲王福晋担忧的目光落在郭络罗知慧身上。
这孩子的性格被拘束在皇宫里能过得幸福吗?
她和玛尔珲都有这个担忧, 安亲王福晋犹豫了一会才小声开口:“你阿牟其信里说了,到那边他已经准备好了你到时候露出点小性子来,在皇上和惠贵妃跟前显露出点本性——”
安亲王福晋可以仔细琢磨过皇上选择的福晋们的。
太子妃不用说,用皇上的话语便是秉资淑孝, 禀性宽和, 堪为一国之后。
剩下的福晋们中大福晋善解人意、三福晋知书达礼、四福晋端庄贤淑、五福晋开朗大方, 六福晋德性佳美。无论每位福晋各有各的容貌各有各的性情,但终归是逃脱不了温婉贤淑这四个字。
常年和郭络罗知慧在一块的安亲王福晋, 自然明白郭络罗知慧面上装得端庄娴雅,内在可是个跳脱坐不住的性子。
与其憋着本性不小心被选入皇家, 还不如大大方方展示出来,还免得万一呢!
瞧着郭络罗知慧疑惑的表情,安亲王福晋笑着说道:“放心吧,阿牟和你阿牟其早就商量好了,若是赐婚到寻常人家, 有你阿牟其在, 谁都不敢欺负你!若是皇上真能愿意把你摞牌子,阿牟其就给你找一户官职不用太高的, 有前途的就好了。
安亲王福晋对她犹如亲女,这建议更是真心实意。
郭络罗知慧鼻尖一酸, 若是不知道弘昼变成了胤禩,她定然选择的会是和他们说得一般找一户官职不用太多, 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人家度过此生。
可是……想到弘昼/胤禩无意间喊出自己前一世的名字之后, 惶恐不安, 摇摆不定的郭络罗知慧也在瞬间决定下来。
这一辈子。
她依然想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想到这里郭络罗知慧有种冲动想和安亲王福晋说出来,却是一时止在喉咙间。
说出来简单可是原因是什么?救命之恩?还是一见钟情?
只怕无论哪个都不会被安亲王福晋认可。
想到雍郡王来信说的内容,郭络罗知慧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 温声回答:“侄女知道,阿牟您就放心吧!”
安亲王福晋上下扫视着郭络罗知慧,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她的目光也就扫向来送来的赏赐,惠贵妃话题虽然转了弯但是显然还记得给郭络罗知慧做衣的念头,送来的赏赐里就颜色鲜艳打眼的布料就好几匹。
“这衣服……是做还是不做?”安亲王福晋拧着眉头左看右看,最后忍不住说道。
“这火车上的日子哪里来得及?再说了细节的料子针线也都没有。”
郭络罗知慧示意丫鬟将东西整理好,混不在意的摆摆手:“等到了福建,贵妃娘娘的心思都在直郡王身上,哪里还会来管咱们。”
只可惜郭络罗知慧万万没有想到,行动派惠贵妃竟然还是没死心。
等火车连绵数日抵达苏州城之后,她第一时间命宫人给郭络罗知慧量体做衣,竟是打算让绣娘们在路上加班加点了。
郭络罗知慧:……
这惠贵妃给人做衣服的兴趣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罪魁祸首·引领潮流的胤禩打了个喷嚏,跟随着康熙乘车进入苏州城。
眼前的苏州城是既陌生又熟悉。
沿途多了不少从未见过的建筑,马路被拓宽了许多,足够两辆汽车并排行驶。
汽车行驶的目标依然是康熙上一回落脚的行宫庄园,里面的一切似乎还停留在康熙三十一年间。
一想到眨眨眼就过去六年光阴,着实让胤禩有一种梦回过去的感受。
康熙一走入室内就马不停蹄地开始盘问一干官员的事务,接任纳兰性德职务的江苏巡抚宋犖无论对赋税还是民生皆是对答如流,康熙很是满意,脸上带笑频频称赞。
与他呈现出鲜明对比的便是曹荃和李熙两人了。
曹寅重病之后对曹家是个沉重的打击,即便康熙令曹荃接管曹寅留下来的事务,但他毕竟不是与康熙一块长大的奶兄弟,对于他的工作,康熙自然不会像对曹寅那般宽宏大量。
李熙也是同理,更何况曹寅的病还是由李氏族人而起,能让李熙继续呆在苏州织造的职务上已是康熙宽宏大量。
曹荃和李熙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回答完问题已是汗水渗透了衣衫。
康熙看着气不打从一处来,偏偏将其他官员挥退后他还留下曹荃:“子清的情况如何?”
“长兄神志偶尔清醒,只是身子骨已是彻底坏了瘫在床上,只能凭着仆役照顾才能行动。”曹荃肃着脸回答。
“可惜……可惜。”
虽然在折子上早已知道此事,但是想到曹寅现在的模样康熙依然不是滋味:“朕听闻曹寅幼子……病故?”
“回禀皇上,大嫂李氏许是屡次受惊,幼侄出生便体弱多病去年一阵风寒便去了。”曹荃颤声回答:“奴才等人是尽心尽力照顾,绝无大意。”
康熙没吭声,过一会儿才说道:“朕记得你有数子?”
“是的。”
“和曹顒一同唤上来让朕瞧一瞧。”
不多时,一连串小萝卜头就走入室内,为首的是曹荃的长子曹顺、后头跟着四个男孩。
康熙的目光一眼就落在最后那个圆胖的男孩身上,不待诸人行礼就指着最后头那个孩子笑道:“你过来让朕瞧瞧。”
圆胖男孩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下,随即在曹荃的示意下怯生生的往前走。
他的声音清脆,圆圆脸蛋上一笑便挤出两个小酒窝,像一颗球一般滚在地上:“奴才曹顒给皇上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说话!”
看这孩子果然是曹寅遗留下的长子曹顒,康熙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和缓下来。
他示意曹顒站起身走到自己跟前,左右看了一圈之后眼眶里泪光闪动:“你与你父亲有七八分的相似!”
“是,奴才每次见到顒儿都宛若幼年见到兄长一般。”曹荃附和着。
胤禩附在胤禛耳边小声嘀咕:“可是曹谙达当年住在宫里,曹荃根本没有见过几眼吧?”
胤禛瞪了他一眼,把他脑袋推到一边。
这道理康熙自然也明白,但他仿若没有听出来曹荃的话语一般,只是笑眯眯的望着曹顒感叹:“曹顒年纪倒是和十四岁数差不多——胤禵,日后就将他留在你身边做个伴读如何?”
“哎,这个小胖墩?”
胤禵还有些不满意,可是在胤禛和胤禩冷冰冰的目光里话锋一转登时应下声来:“好!本阿哥就勉为其难收下你。”
曹顒茫然失措,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直到曹荃眉头一皱怒喝一声,他才赶紧跪下磕头应是。
等曹荃带着曹顒退下,他才不满意的翘起嘴:“四哥,八哥!干嘛要把那小胖子塞给我做伴读?还不如给胤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