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几个大商号的支持，意味着不但要更换进货渠道，更是连进出货的车马队伍都要更改，这些难题让刚刚熟悉的胤祚来做，也难怪导致满家乐超市的货物数量急剧下降。
“只怕后头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原因在。”胤禛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里琢磨着后头到底是谁的手脚。
“能在山东和江南呼风唤雨？是商号们组成的联盟？还是另有他人在后头？”胤禩摩挲着下巴好奇的思考着。
山东？江南？
脑海里骤然闪现一个念头，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胤禛竟是抓也抓不住。
他皱着眉头细细翻着记忆：前一世，这两年还发生过什么事来着？
第162章
胤禛一时半会抓不住心里掠过的念头, 只得和胤禩坐在后院里，等着去顺天府的侍卫回信。至于胤禩，他手指尖在书桌上轻轻敲击着，一边思考一边拿着铅笔写写画画。
“你在写什么？”
“唔……不受利益诱惑的王管事和一干小厮需要奖励, 我在想要不索性给日后的雇工分个等级？从一级到五级, 级别越高除了固定工资外还给予一份奖励？”
这听起来不是和未来的养廉银是一个道理吗？
胤禛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想法, 要区别待遇，也要让这些人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作为后来人的榜样。”
“是啊……”
胤禩翻了翻册子：“还有现在货源稳定且充足的只有从三哥这里提供的玻璃制品、玩具、钟表以及望眼镜之类……等于还是‘都优’超市的情况比满家乐要好得多。”
“这些都需要一定技术含量, 技术本身也在三哥这里……外面的人即使模仿也很难达成。”
“没错, 所以必须添加咱们自己的货源和生产商才可以——”胤禩转动着笔，想了想又接下去说道：“像是肥皂这种自生产的, 价廉物美的却外面极少有生产的, 可以适量作为赠品……如何？”
“赠品？”
“嗯。比如我们置办一个会员卡，凡是在店铺内购买十文钱为1个积分, 满10枚积分送什么, 满50枚积分或者100枚积分……四哥你说怎么样？”
“可以尝试看看。这或许是加强回头客的一种办法。”
“嗯……不过还是得等货源稳定点再说, 如果不行就得将满家乐暂停营业。”
“暂停营业！？”
“没错, 与其货物量不足让他的名声越来越差, 倒不如……”
“若是抓到了后面的人，让他们不得对商家进行区别对待的话——”
“那商家会怎么想？”
胤禩翻了个白眼，质疑胤禛想得太过轻松：“如果大批量订购的商户和小商贩的价格一直，那大家还用得着到超市来购物吗？如果后面明明接了单子却先供应全家福又怎么办？”
“再说了。”
胤禩用铅笔点着桌面，摇摇头：“而且我更怕这般的事情一出, 到时候更有人要说咱们与民争利了。”
上一回彩票堂造成的非常景色还被胤禩牢牢地记在心中，他可不想再弄出什么把柄，让这超市也成了汗阿玛嘴边的一块肥肉！
胤禩未说完的话, 胤禛也是心有余悸。
这康熙可是黑得很。
不说其他吧，这蒸汽车的项目一出来，康熙回宫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让整个研究组安置到管理区中，所有的实验器材更是由康熙亲自管理协调。
这待遇，和之前的枪械制造部门也差不多了。
对于研究组在内的人员自然各个是满意得不得了，对于胤禛和胤禩那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样一组专业的人员可是苦苦培养出来的，说没就没还搭上一个李荣保，胤禛想把鄂尔泰和田文镜抓来干活的心思再一次提了起来。
要知道不是自己和胤禩借口有事跑掉，只怕又要被康熙抓个正着，指不定现在就又埋首在数也数不清的工作中。
想到这里，胤禛和胤禩相识一眼，那都是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这日子也太难熬了。”
“再忍忍吧……”看着胤禩垂头丧气的可怜模样，胤禛温柔的摸摸他的小脑袋。
“哎……”
胤禩打起精神：“咱们可得防着点汗阿玛，要是这超市也被汗阿玛扒拉去可就麻烦了！”
“这超市还有皇玛嬷和母妃们的投资，汗阿玛可不会下手。”
“天知道！我现在觉得汗阿玛是最最恐怖的人了！对他那么一丁点的信任都没有！”胤禩用手比划出一个指甲的宽度，双眸里写着鄙夷两字，显然对于康熙的节操他是半点都没有认同感。
“小心汗阿玛知道非揍你不可！”胤禛哑然失笑。
两人叽里呱啦聊得起劲，这一边前去顺天府等候消息的侍卫也总算赶回来：“奴才给四阿哥请安，给八阿哥请安。”
“问出来了？”
“回禀四阿哥，为首——就是胆敢冒犯您和八阿哥的那人，是刑部尚书徐乾学徐大人的四子徐树敏的书童陈茂才，其余三人皆是这名书童的亲眷。”
“书童的亲眷？”胤禩吃了一惊。
“是的。在奴才离开时，顺天府已经派遣人丁到刑部尚书府上核实。”
“……徐乾学？”胤禛脸色微变，他终于想起刚才一闪而过的是什么事！
这一世的历史改变了许许多多，加上这几年事务繁忙，胤禛又没有正式上朝堂也因此忘记了这一件在前世震惊天下的大案！
“……徐乾学？”胤禩一脸茫然。
对于这位他可是完完全全不了解，硬说是知道一点也唯有知道徐乾学之子曾经在雍正年间闹出来的案子。
他疑惑的转头看向胤禛，就见到胤禛面沉如水，一双眼眸中冷光四溢：“四哥……你有印象？”
胤禛点了点头。
等侍卫们全然退下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徐乾学有一桩大案！”
能被胤禛说是大案！
胤禩倒抽了一口凉气：“是什么案子——？”
张开嘴刚要说，胤禛又停住了动作。
他托住下巴沉吟片刻：“你先别问了，想想手上的事儿吧！这件事我回去立刻派人去查！”
胤禩：……？您这是在吊我的胃口？
望着胤禛，胤禩真的很想吐槽一下，但是面对胤禛肯定的表情，他也唯独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另一边听闻顺天府的来意，徐府上下可是惊住了！
书童陈茂才的母亲，便是徐乾学夫人的陪嫁陈氏。
她哭着喊着扑在徐夫人脚下连连磕头：“奶奶，奴婢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您可得救救他！”
“赶紧把三少爷唤来！”徐夫人倒是没有马上同意，赶紧去把三子徐树敏喊来。
徐树敏正是那天路过满家乐超市开业的青年男子，他闻讯匆匆赶来对于徐夫人的质疑那是一概否认：“儿子在家中备考，哪里有闲散的时间跑去置办生意？要儿子说只怕是茂才自作主张！”
徐夫人颔首，抬眸就看向陈氏：“本夫人瞧着也是，刚才顺天府衙役们也说了，这茂才带了三个亲眷。你们私底下做生意这闹出了大事，咱们也是帮不得。”
“奶奶——”陈氏哪里想到徐夫人三句两句竟是把陈茂才和三少爷的关系给撇清了，一张脸上写满了惊愕。
她回过神，就大声呼喊着：“奴婢的茂才素来最是听主子话了，怎么会做出这般的事情？求奶奶开开恩——”
“听主子的话？难不成是敏儿让你们开的店不成？背着主子在外牟利还敢胡言乱语——来人呐！”徐夫人气势汹汹的怒喝着，竟是半点颜面都不给就使人将陈氏拖了下去。
眼见着陈氏一路哭嚎着被拖下去，嘴里还喊着冤枉，徐夫人眉眼间满是厉色。
一转头，示意小厮去报官称家奴做了事还敢冤枉主家，另一边直接让人赏了陈氏一顿棍棒，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糊涂！”
徐乾学一回府内就听闻这个消息，直接将一个茶盏砸在地上：“你这女人真是糊涂！”
“老爷，这又不是敏儿愿意的事，是那徐茂才背地里——！”徐夫人委委屈屈的喊着。
“背地里？”
徐乾学扫了战战兢兢的三子徐树敏一眼，更是恨铁不成钢：“本老爷看就是被你宠坏了！读书读不好，就知道和一些商户家的浪荡子玩乐，你们说说看这事传出去，人家会以为是一个书童擅作主张吗？还不是我们家人为虎作伥？”
“更何况你们居然还杀人灭口啊？”
徐乾学满肚子恼火：“还去打别人铺子的主意？也不想想那后头的主人是谁！”
“是谁？”
“是四阿哥和八阿哥！”
“……啊？”徐夫人面色煞白。
自从徐乾学登上宰辅的位置之后，徐夫人过得都是舒舒服服的生活，哪里想到一遭可能会碰到……她顿时没了先前的气焰，战战兢兢的问道：“老爷，这……这……这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赶紧使人把那全家福给本老爷关了，本老爷想想办法求个不是！”徐乾学怒喝一声。
求不是？
那也要有人愿意中间搭桥才是。
直到二月初，徐乾学也没有见到任何一位阿哥的人影。
说心里不慌那是不可能的，这案子挂着就不判让徐乾学心中一阵一阵的不安。
康熙的态度也让徐乾学琢磨不透。
正当他焦灼难安，想要借着和纳兰性德的师生关系去找找纳兰明珠的门路时，朝堂上的一纸弹劾让他慌了手脚！
顺天府尹刘元慧上书弹劾徐乾学与大学士徐学文兄弟，放纵子侄、姻亲、家人仆役等争利害民。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胡升猷也随后上书，弹劾徐乾学纵容数子招摇纳贿、光在山东一地，其子女并造七桩命案，抢夺数百亩良田之事。
还未等徐乾学上书反驳，随即送到康熙案前的是江南江西总督傅拉塔疏劾徐乾学之子徐树敏贪污受贿，借父叔之名为祸民间，强抢商铺并犯下命案之事，并列同案十数条。
此案一出，整个朝堂为之震撼！
康熙勃然大怒，直接将徐乾学与徐学文当场革职。
惨遭牵连的徐学文又气又恼。
回到家中的他竟是直接呕血晕厥，三日后便郁郁而终。死之前徐学文也不愿意见徐乾学一面，在室内高呼其败了他一辈子的名声！
听闻弟弟如此说自己，徐乾学也是大受打击，还未等到康熙真正判决下来就病倒了。
这一病竟是直接瘫在床上，连口齿都说不清话。
听闻徐乾学变成这凄惨模样，康熙也是沉默不已。关于徐乾学的判案被他一手压下，不过他的几个儿侄亲眷却是没落得好，除去四子五子以外，长子到三子、侄子四五人以及女婿两人，或是撤职、或是功名被夺亦或是下旨派去修路三年。
徐家瞬间就败落了。
若大的徐家败落得竟是如此之快，让大臣们心生恐惧。
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难不成是皇上有心思整顿朝务？
大臣们人心惶惶。
有门路者细细查下去，却发现卷出这件大案的竟是京城里有名的超市之争！
原因便出自于顺天府尹刘元慧的奏折。
最大的证人便是从超市案中被抓的徐乾学三子的伴读。
细细看来，最早的起因竟是其三子纵容手下置办超市，想要打压掉满家乐超市。
等等，这满家乐超市后头的人……
那不就是四阿哥和八阿哥吗？
难不成是四阿哥和八阿哥出的手？
大臣们心生怀疑，就连宗室权贵们也有不少人泛起了嘀咕，其中有些人忍不住偷偷询问纳兰明珠。
纳兰明珠倒也没有直说，只是悄声低语的说道：“虽说是四阿哥和八阿哥置办，但是从太子爷到十一阿哥都是出资了的，听闻不少娘娘们也出了银钱。”
朝臣们：……
那这……这不是一捅一个皇帝窝吗？
徐家倒塌速度之快也就难免了。
宗室权贵满汉大臣们一时间不知道应不应该嘲笑徐家的运气差……？
想来活活气死的徐元文和被中风瘫倒的徐乾学是万万不会想到，一切的源头便是这一件事。
不过转头一想，这事儿又是因徐家的家风而起。
朝臣们齐齐心中一凛，不少人回头就狠狠整顿家风，生怕再来一回这般的事情，自己是想喊冤那都没地方去喊！
同样的还有宗室王公们，想想那些被处置的内务府包衣，再看看徐乾学府上惹出大祸的仆役，他们也是心中胆寒，纷纷决定要将家中的奴才们给好好调查整顿一番。
凡是有问题的，一律送回内务府，情节严重的更是直接报官处置。
这不整理还好，一整理大家都傻了眼。
欺男霸女的还算是小事，多的是借着自家的名义在外霸占良田，收受贿赂的！比起徐家人做的事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朝臣王公们一个个暴跳如雷。
愤怒之后涌现上来的是惶恐不安，也不知道带头的是谁，反正……光是二月上书奏折选择自爆的人数就不下十余名。
一来二去，京城里风气为之肃清。
不少老百姓还要奇怪一番这以往满大街溜达的纨绔子弟怎么少了这么多？
康熙看着面前厚厚一摞自爆的奏折，那是又好气又好笑。
正所谓法不责众，他也只能面无表情的写上一行小字，警告诸人日后要小心行事，切忌不得再作乱违法。
可是这些仆役或是送官或是送回内务府处置，但是不少人家还碰到另一个难题。
就是自家的纨绔子弟……该怎么管？
总不见得把自己儿子侄子什么的送官吧……？
呆在军营大半年的安郡王玛尔珲回京听闻此事，脑子一抽就随口说道：“那就让他们都进军营好好培训，养养性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