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瞪圆了眼睛，尽可能压低了声音：“可是你不是沙皇吗？”
“我是沙皇，但是我是第二沙皇，持政权并不在我的手上，而是在我同父异母的兄长伊凡·阿列克谢耶维奇的手上，不，与其说在我的兄长手里，更不如说在我同父异母的姐姐索菲娅·阿列克谢耶芙娜手中。”
[……但是很快，索菲娅·阿列克谢耶芙娜就被彼得二世关押在修道院内，直至她死亡为止。]系统热情补充。
彼得一世平静的指着自己介绍道：“而我，只是一名与皇太后一同被驱逐到最贫穷的领地上的落魄沙皇，别说是抢回持政权，组成jūn_duì ，就连让领地里的人民吃饱喝足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他的威名让世上震撼，他的功业在百年之后依然让人感叹不已，数百年后都有人认为俄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乃至于各方面的发展史，无一不是起源于他的时代。]系统依然在旁感叹着。
彼得一世眉眼间闪烁着怒意和渴望，狠狠一拳头砸在身边的墙壁上，大声说道：“每天都是黑面包、牛奶和蜂蜜都难得一见，别说是圣彼得堡里的贵族，就连那里的平民都不如。与其呆在那样的领土里等死，倒不如出去闯一闯来得实在。”
[他乔装打扮，改名为彼得·米哈伊洛夫，跟随大使团前往西欧各国学习先前知识……]
彼得一世苦笑着，眉眼间带着一丝落魄，眼角甚至落下了一滴眼泪：“事实上我只是想做一个普通人罢了……”
[他具以厚望的长子，长大之后不愿意做一位君王，而是想要成为普通人，结果惨遭诱骗回国被他亲手下令杀害……]
胤禛：……
胤禩：……
系统，你配合的真好呢！
若不是系统在旁边滔滔不绝，将彼得一世的丰功伟业在两人耳根子边说了一番，只怕两人还真要被彼得一世这副演技给骗过去。
里面关于领地的贫穷或许是真实的，但是他对生活的逃避却是虚假的。
叹为观止！尤其是最后一点，胤禛和胤禩齐齐想起了前一世的胤禔和胤礽。
应该说他们被汗阿玛圈了，是幸运吗？
两人相视一眼，面色是如此的复杂，最终齐齐用着半月眼盯着彼得一世，眼神里显而易见的鄙夷让彼得一世的心里都忍不住产生了一丝疑惑。
难不成他说的谎话被发现了？
要知道眼前的两个孩子甚至连十岁都没有到……
他难道连两个十岁都不到的孩子也无法忽悠过去了吗？
胤禩咳嗽一声，看着彼得一世僵着脸似乎还想继续演下去的模样，他有些为难的开口：“你刚才还和你的侍从——这位亚历山大说你要让领地里的人吃饱穿暖的。”
即便没有系统在旁边拆台，你先前就露馅了啊！
彼得一世：……
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刚才好像是这么说过一嘴。
他不得不尴尬的发现，自己在眼前两个孩童面前的表演，还真的成了一场粗劣的演出。
彼得一世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他张口还想要说话，却又紧紧闭上，一张脸忽青忽白好半响，才啧了一声，按住额头冷淡的看向胤禛和胤禩两人：“你们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到中国来？”
“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彼得一世自暴自弃，索性直言怼了上去：“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坐井观天，只会觉得天只有这么一小块，而走出去才能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是吗……？”
似乎看出胤禩和胤禛的不以为然，彼得一世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畅谈起他一路上所见过的一切。
从连绵起伏的高山丛林到一望无际的贝尔加湖，从能够没过人头顶的大雪、繁茂的雪林到水草茂盛的沼泽，到荒无人烟的沙漠。更不用说他曾经走过的那些城池部落，所说的内容皆是胤禩和胤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说到兴头上，四人索性在街边的馄饨摊子上落座。
馄饨摊老板好奇的注视着胤禩四人，手脚麻利的上了四碗小馄饨，这样的吃食也是彼得一世素来没有见过的，瞧着胤禛和胤禩吃了起来，他也好奇地勺起一勺，尝了尝味道。
胤禛和胤禩一边吃着，一边如痴如醉的听着彼得一世描述着远方。随着他的话语声，别说馄饨摊子上的客人竖起耳朵，就连不少行人都停下了脚步，好奇的朝着这名说着流利汉语的夷人看来。
“真丈夫，就应该走遍这天下瞧一瞧！”一名书生忍不住开口。
另一人则推了推他，笑着说道：“别忘了，家中还有老母、妻子儿女，一家的生计都落在咱们身上呐。”
“这倒也是……毕竟，出去一趟太难了。”先前那书生忍不住摇头感叹到。
这也是，意犹未尽的胤禛和胤禩相视一眼。
想要和眼前的彼得一世一般走遍大街小巷除非他们也能加入到使团，从而远离京城。
但是这并不可能。
无论成为皇帝亦或是亲王，即使离开京城十有八九也是最多去一趟蒙古，再远的地方？那就仅仅是一个梦想了。
就连胤禛这般顶多也是因为公务才能远离京城，但通常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已是极限。
想想白晋那些传教士，再想想眼前的彼得一世，胤禛和胤禩骤然心生豪情，产生了一种想要踏遍全国，踏遍世界的感受。
“等我离开中国，我还要去西欧，瞧瞧这天底下最强的海军最先进的事务！”彼得一世握紧了拳头，低声呢喃着。
“等等。”听到这里，胤禛忍不住了：“难道我们这里不是最先进的吗？”
彼得一世轻笑着：“你们也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这话可不仅仅让胤禛和胤禩不满意，就连老百姓们对彼得一世也产生了强烈的不满。先头羡慕的书生不由高声斥道：“咱们中原乃是富饶之地，哪里是你们那红毛子的地盘可以相提并论的！”
“就是啊！”
“胡说八道！”
“我看先前那些话也都是忽悠小孩子的！”
“没错！”
一声声怒吼声响起，甚至连摊贩的老板都不满意的凑上前，拿起扫把就想轰走彼得一世：“去去！夷人，滚出去！”
“滚出去！”
彼得一世一片冷静，对于这些老百姓的反应显得很是冷漠，直到侍卫们冲上前将这些民众拦开，他才笑着侧首看向胤禛和胤禩两个：“你们相信吗？”
胤禛和胤禩沉默不语，他们谁也不愿意相信。
倒是系统弱弱的发声：[宿主，胤禛先生，彼得一世可没有说假话。]
如果他没有说假话，那这也就意味着……？
胤禛和胤禩心绪纷乱，眉眼间都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事实上，彼得一世想要去西欧学习的东西，在皇宫里都有。]
系统又解释道：[很多修道士都将这些东西带了过来，在我可以提供的书籍里面也有记载，不过前者成为了摆放在书架里的装饰，而后者……]
系统哀怨的白了胤禩一眼：[宿主也从未看过。]
胤禩：……
胤禛的眉头猛地紧锁，轻描淡写的扫了胤禩一眼。
胤禩沉默了好半响，还是一脸懵的摇头：[不知道啊！]
系统一根青筋都快冒出来了：[我说了好多遍，每次宿主您都无动于衷，根本不要看这些书籍啊！]
[……]胤禛面无表情瞪了眼胤禩，又安慰着系统：[等我们回去就看，就看。]
胤禩心虚的侧过头，装作没听见。不过胤禛哪里会让胤禩有逃避的机会，强行将他脑袋转了回来：[听到没？]
[……知道了qaq]总觉得自己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的胤禩，心中强烈不安中。
另一边，胤禩和胤禛旁若无人的动作落在彼得一世和亚历山大眼里，那简直就是两个戏精正在表演哑剧。
比如胤禛把胤禩的脸板过去，比如两个人的脸色如同调色板一般五颜六色……
彼得一世不免暗自嘀咕，思考自己先前到底说错了什么才让两人会变成这般的模样，可是好半天也没有想到。眼见着两人脸色越发变幻莫测，他忍不住看向一旁的侍卫：“这……？两位皇子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侍卫首领沉默了一小会，侧过头装作没听见彼得一世的问题，装作没有看到两位小阿哥的反应。
彼得一世：？？？
他面无表情的转回头，瞪圆了眼睛盯着胤禛和胤禩两个人。
等到闻讯赶来的胤禔等人到达时，就见到侍卫们和两名罗刹人围住胤禛和胤禩，却没有任何人说话。
他心中一急，连忙大步冲了进去，大声喝道：“胤禩！！？？”
胤禛和胤禩瞬间回过神，这下子他们才发现四周的视线是如此的古怪。
骤然想到两人通过系统交流，但是动作却会被旁人注意的胤禛心中一凛，顿时红了脸不提，就连耳根子都变得红通通的。
他咳嗽一声：[下次有人在的时候，要注意点。我发现你和系统就是因为你们两个老是走神发呆。]
胤禩乖乖的点点头，应了声。
不过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自己被胤禔一把拥入怀中，细细的左看右看，胤禩面无表情的推了推：“大哥，您不是在招待戈洛文大使吗？”
“还不是你们几个闹出来的——？刚才官府都收到通知说这里有两个出言不逊的夷人！要不是本阿哥刚好和戈洛文大使路过，只怕你们一行人都要去顺天府里转一圈了。”
胤禔又好气又好笑，拎起胤禩放在自己身边：“本阿哥瞧着，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和大哥在一起，别再乱跑了！”
“哎……”聊天聊得意犹未尽的胤禩显然还不乐意，但是彼得一世却是松了口气，他眉眼一松，毫不犹豫的拉着亚历山大，转头就重新钻进大使团之间。
戈洛文大使有些不安的看了彼得一世一眼，直到彼得一世抬眸给了他一个眼神才松了口气。
有了胤禔的看管，胤禩和胤禛自然不能再和先前一样去寻找彼得一世和亚历山大聊天——当然即使他们两个想去寻，对方也躲得飞快。
面对这种情况，胤禩也只能嘴翘鼻子高，气呼呼的回到畅春园。
用着晚膳的时候，他扒饭扒得格外凶狠，康熙眨巴着眼忍不住悄声询问胤禔：“胤禩这小子怎么又开始发脾气了？”
胤禔慢吞吞的咽下一口菜，抬眸盯着胤禩看了一眼才笑吟吟地回答道：“汗阿玛，胤禩三天两头就这样，只要过一会儿就好了！”
“……是吗？”
康熙想了想胤禩平时是因为一点小事就会闹腾不休也就没在意的点点头，吩咐了一句：“明日去郊外军营的时候可是要注意些，只需要略微演示一番就是，其余的不用多加展示。”
“汗阿玛。”对此，胤禔这一回却有了不同的念头。
他放下筷子沉着脸开口：“儿臣觉得，这一次郊外军营，咱们应该演练给他们瞧瞧才是。”
康熙微微皱眉，看着胤禔的面容忍不住低语：“出了什么事？”
将彼得一世和亚历山大两名侍卫的口出狂言，惹来京城里老百姓不满以至于报官的事情，胤禔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康熙眉眼间登时间带起了一丝怒意，转头看向胤禛和胤禩。
“胤禛，胤禩！这几个红毛子，竟然说咱们是井底之蛙？比不上西欧？”
他眉眼间厉色登时迸发：“这件事是否属实？”
胤禩点了点头，把筷子乖乖放好又咽下米饭才说道：“还不止呢！彼得和亚历山大说，在西欧他们的海军比我们强得多！”
“西欧……”康熙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反复呢喃，对于荷兰人、西班牙人的海军他早有警惕，位处福建水师也一年比一年投入更多的费用。
而彼得一世的话无疑戳到了康熙的痛点，原本还是防着，这一回康熙却是打从心里升起一股豪情壮志。他伸手重重拍了拍桌面：“不！梁九功！”
“奴才在。”
“立刻派遣人员通知礼部、理藩院和罗刹国大使团，明天参观军营之事暂且取消，五日之后朕亲自带他们瞧一瞧咱们的军演！”
“是。”
不仅仅如此，康熙还即刻发令，命令兵部尚书、侍郎以及顺天府京郊大营等官员立刻入畅春园说话，畅春园清溪书屋里亮起的烛火那是彻夜没有消退。
胤禔和胤礽自然也被喊入其中旁观，君臣们皆是一脸肃穆。
至于胤禛和胤禩，年幼的两人自然被康熙放生，两人急匆匆的赶回观澜榭，屏退宫人们之后，两人埋首在系统提供的各种画册里开始琢磨起来。
[……妙趣横生的趣味科学书？]
[引爆思维，激发潜能？]
胤禩和胤禛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满满都是图片的书籍，总觉得系统在忽悠自己，尤其是其中一本上还明晃晃的写着【专为幼儿定制的科学百科书】。
两人同时抬眸朝着系统看去。
系统委屈：[宿主和胤禛先生都是从0基础开始，直接长篇大论你们肯定看不懂——来！咱们先从最基础的学起，好不好？]
胤禛和胤禩将信将疑，齐齐翻开书本看了起来。
这一看竟是直接入了迷，直到焦虑不安的苏培盛领着宫人进来才打断了胤禛的思路，他没好气地瞪着苏培盛：“你进来做什么？”
“主子爷！”
苏培盛苦笑着：“现在可是已经深夜了！明日您和八阿哥还得去桃源书屋上课呢！”
胤禛看了看时间，登时面色微微一变，他猛地站起身拉了拉还沉迷在书中的胤禩，焦急的呼喊着：“别看了，赶紧洗漱睡觉吧！”
第二天，桃源书屋里。
雄赳赳气昂昂，昨天做了老多准备打算来给两位阿哥讲课的白晋，进了大门就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了？”白晋结结巴巴的开口。
只见四阿哥和八阿哥趴在书桌上，睡得别提有多香甜，以至于其他小阿哥兴致勃勃的伸出手，在他们脸上用墨汁画了一堆图案都没发现！
见到白晋来了，其他阿哥们纷纷讪笑着跑去其他的屋子，只留下白晋一人硬着头皮推醒两名小阿哥。胤禛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白……白师傅好。”
“……嗯，四，四阿哥好。”
望着胤禛脸上的乌龟和笨蛋两个字，白晋好想笑，白晋强行撑住没有笑，只是声音忍不住开始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