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俄的是右眼被打了一拳，胤禟便是左眼，就连嘴角都是一模一样对称漂亮。一冲眼不知道，还以为两人是特意装扮成这样的……
这么一看，钮钴禄贵妃瞬间打消了和胤禟谈谈心的打算。
不过钮钴禄贵妃的态度缓和，不代表胤禩三人不打算进行先前的决定。
身为阿哥侦探团的团长，胤禩先带领着两个弟弟给钮钴禄贵妃请了安，随即咳嗽一声率先开口：“钮钴禄母妃，儿臣有事想要询问您。”
钮钴禄贵妃被三个小阿哥严肃的表情给惊到，下意识的坐直了腰身：“胤禩……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关于宜母妃难产之事，宫里流言蜚语甚多，两位弟弟更是不堪其扰大打出手。身为兄长的本阿哥更是心痛难忍，特此机会，本阿哥将作为侦探，来一查此事！”胤禩文绉绉的说了一大串。
矮小的包子板着脸说了一大串，这样子又是严肃又是可爱。
钮钴禄贵妃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伸手揉了揉胤禩婴儿肥的小脸：“你这孩子……本宫知道你的好心了，不过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
“这才不是大人之间的事情。”
胤禩打断了钮钴禄贵妃的话语，指向依然不服气的胤禟和胤俄：“钮钴禄母妃看到胤禟和胤俄脸上的伤痕了吗？他们以前曾经打得这么凶过吗？”
钮钴禄贵妃顿时哑口无言。
当然不会。
胤禟和胤俄岁数相当，她身居高位，宜妃更是宫中宠妃，两个小阿哥娇纵任性，唯有相互之间才互有体谅，自小就成了玩伴。
即便后来有了胤禩，也不能不说胤禟和胤俄的关系之亲密，也是其他阿哥无法相提并论的。
看着钮钴禄贵妃沉默的样子，胤禩板着小脸继续发问：“那您还想让他们回去吗？如果现在不将事情说清楚……以后胤禟和胤俄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差，甚至有一天……”
“有一天……”顺着胤禩的话想下去，钮钴禄贵妃浑身一激灵。
她看着眼神里隐隐有着担忧的胤禩，又抬眸看了看板着小脸一声不吭的胤禟和胤俄，狠狠心咬咬牙：“好吧，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钮钴禄母妃，您和宜母妃那几天都是在一起用膳的吗？”
“没错，除去回自己宫里时吃点点心什么的……早膳和晚膳都是在一起用的。”钮钴禄贵妃想了想，很是肯定的点头。
“那你们吃过哪些菜色还记得吗？”
“这……”钮钴禄贵妃犹豫着摇头。
“八阿哥，奴婢记得。”
倒是站在一旁的关嬷嬷回答道：“初六的早上用了香菇鸡肉粳米粥、一份凉拌芦笋、一份番茄炒蛋，还有宜妃娘娘亲手腌制的咸菜。初七、初八和初九早上都是用了九阿哥和十阿哥捎回来的粽子。”
想了想，关嬷嬷补充道：“奴婢记得主子喜欢吃咸口的，用的都是咸蛋黄肉粽，而宜妃娘娘更喜欢吃甜口的，用的是豆沙粽子和甜枣粽子。”
“至于午膳嘛……”
关嬷嬷胸有成竹，噼里啪啦的又报出了一大串菜名，最后才笑着说道：“若是八阿哥怕奴婢记错，还可以问问小厨房的管事太监或是翊坤宫的宫人。”
“哇……关嬷嬷您记得可真牢！”胤禩眼前一亮，上下打量着关嬷嬷。
“是啊。”关嬷嬷与有荣焉的点点头：“主子怀孕了，这吃食上奴婢们可是仔细衡量过，生怕出任何问题……”
说到这里，关嬷嬷忍不住撇撇嘴：“所以说了，翊坤宫的宫人们怀疑咱们下手谋害宜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这些东西可都是放在明面上的，宜妃娘娘吃的，咱们主子可都吃了！”
胤禩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谢谢钮钴禄母妃，儿臣再去问问宜母妃。”
虽然钮钴禄贵妃对于三个小阿哥能否找出真凶之事并不抱希望——要知道就连康熙这小半个月都没寻出任何的问题，不过此刻她还是递上一个温柔的微笑：“那……本宫就一切拜托给八阿哥喽！”
胤禩一本正经的拍在胸口：“包在我身上！”
等三个小的离开景仁宫，关嬷嬷就好奇的开口：“主子，您真相信三位小阿哥能……？”
再怎么说，这也只是一帮三四岁的小家伙……
“不相信咋办？现在这好歹也算是一根救命稻草了。”钮钴禄贵妃不如关嬷嬷那般紧张，甚至还放宽心，端起茶盏喝一口。
翊坤宫里，虽然宫人们同样也很不待见把九阿哥打得鼻青脸肿的十阿哥，但是看着十阿哥脸上的伤痕，再看看一起陪同来的八阿哥九阿哥，宫人们满腔不乐意，但也是一五一十的说出了那几日用膳的内容。
还别说，正因为钮钴禄贵妃和宜妃同时怀孕，两边的宫人对吃食上是尽心尽力，生怕出了任何的篓子，和景仁宫的操作一模一样，宫人们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再询问，当天在场的宫人们也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只不过时不时有人偷偷看向胤禟。
等到胤禩单独询问的时候，倒是有宫人说着：“先头用点心的时候还好着，碰巧小主子生病的事情传来……主子就喊着肚子疼。”
若不是太医和康熙的动作，老实说翊坤宫里大多数人都压根不会怀疑到钮钴禄贵妃的身上，顶多觉得是惊吓所致。
是康熙和太医紧张过度了吗？
胤禩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他手上拿着单子细细的记录下所有的吃食，比较之下心里升起一个怀疑，带着两个弟弟辗转前往太医院。
“八哥……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胤俄大大咧咧的开口询问。
“嗯……还得再问问，确定一下才是。”胤禩慢吞吞的开口。
胤禟双手环胸跟在最后，怀疑的目光在胤禩和胤俄之间转来转去。
太医院里，将这件事捅出来的太医最近日子也不好过，瞧着八阿哥带着九阿哥和十阿哥一起过来，更是满脸的苦笑。
“宜妃娘娘已经连续两三日全身长了红斑包块，更是胸闷气短等症状，倒像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才对……只是……同样吃食的钮钴禄贵妃却是完全没有这个情况。”
不用胤禩多说，这名太医就倒箩筐似的说了一大串：“微臣以为是翊坤宫里怕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可现在……老实说微臣也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啊。”
胤禩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带着胤禟和胤俄再次离开太医院。
不过他们一走，太医就使人将这件事禀告给康熙。
得到消息的康熙脸上带着一抹惊疑不定，在东暖阁里来回转了一圈之后，沉声开口：“胤禩他们三个现在在哪里？”
“回禀皇上，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如今在南三所外的长廊里说话。”
“……走，过去。”
“皇上，难不成您觉得三位阿哥会知道……真相？”梁九功忍不住好奇的开口。
“……啊。”康熙应了一声，眉眼间带着一丝愁思。
另一边，在长廊里坐定，胤禩、胤禟和胤俄三人头碰头，开始进行第一次的研讨会。
全程没有发现有关于钮钴禄贵妃任何疑点的胤俄作为正方。
全程没有发现疑点，但是觉得没有疑点就是最大的疑点的胤禟作为反方。
胤禩双腿团在一起，板着脸盯着记录吃食的纸张上陷入沉思，一时间竟是没有注意到胤禟和胤俄口沫横飞，撸袖子蹬腿，眼见着就要要来第二场世纪大战。
眼见着九阿哥和十阿哥又双叒叕要打起来了，胤禩突然伸出手拦住了两人：“行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第56章
胤禟和胤俄同时一愣，茫然抬头的看向他：“什么？”
“我说, 我已经知道宜母妃突然早产的原因了, 这件事只怕和钮钴禄母妃一点关系都没有。”
胤禩缓缓开口, 他目光在胤禟身上停留一瞬，眉眼间露出一丝不忍。
胤禟心里登时间升起一个不详的预感。
“如果我没猜错, 宜母妃只怕是得了过……癣症。”
“癣症？……这是什么？”胤禟落在身侧的双手逐渐握紧, 怀疑的看向胤禩：“八哥,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当然不会。”
胤禩认认真真的看着不愿意接受现实的胤禟轻轻叹了口气：“这癣症和起疹子类似, 只是后者是遇热刺痒, 风热相搏，诱发癣症的则是发物……”
看着胤禟咬着唇瓣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胤禩轻声道：“只怕，宜母妃是对甜粽子里的某些东西不耐受, 才会导致一连两三日都起疹子，身上长满斑块, 胸闷呼吸不畅……”
“你是说我送的粽子……？”胤禟不可置信的倒退一步。
胤禩沉默地点点头。
“这不可能……为什么是我送的粽子？会不会有人在粽子里做了手脚……”
“宜母妃自从汗阿玛将粽子捎回来之后一连三四日都在用粽子，更重要的是只有粽子上宜母妃和钮钴禄母妃的口味是截然不同的, 钮钴禄母妃喜欢吃咸口，宜母妃喜欢吃甜口……但是五哥和九弟你们一个送了咸口的粽子，一个送了甜口的, 若是有人想要在其中做手脚，那定然会两者都放入东西。”
胤禟和胤俄同时愣住了。
事实摆在眼前，在钮钴禄贵妃和宜妃吃食大多相似的情况下，钮钴禄贵妃却是半点问题都没有出现。
只怕一来甜粽子的确合宜妃的胃口, 二来便是因为是胤禟头一回送自己的礼物，宜妃喜不胜喜才会餐餐都用……
而这样的事实，胤禟根本不愿意接受。
“也许是她早就知道自己在里面下了手脚——”胤禟犹自不相信的辩解着，他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声音颤巍巍的。
“额娘才不会！”胤俄一跃而起，愤怒的辩驳。
“景仁宫和翊坤宫的宫人同时都说，钮钴禄母妃喜食咸口，而宜母妃喜食甜口……能让众人这么信誓旦旦的肯定，其原因只怕是钮钴禄母妃和宜母妃一开始还交换了粽子来尝尝口味吧？所有宫人们都看到她们讨论的这一幕，才会如此笃定的开口。”胤禩垂着眼眸，轻轻的说着答案。
胤禟浑身一震，面色刷得变白。
明明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最终会是自己害了宜妃。
“胤禟，这件事也不怪——”胤禩开口想要安抚胤禟，但是胤禟哪里愿意听？
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一滴一滴的掉落，他猛地转身就朝着远处冲去。
“喂！九哥！”胤俄看着这一幕惊叫着。
自己被冤枉时的愤怒历历在目，他对于胤禟自然是有怨愤的。
不过一想到如此重视宜妃的胤禟发现是自己的错……其后果，胤俄不敢多想。
心惊肉跳的他和胤禩一跃而起就想追上前去，只是胤禟此刻已经跑到数米之外。
“胤禟！胤禟！”
胤禩和胤俄焦急的追出去，尚在他们担忧的时候却是惊讶的发现康熙从拐角处走出，一把抓住埋头跑路的胤禟。
“汗阿玛……？”
“汗阿玛！？”
三个小阿哥惊疑不定的开口，康熙沉着脸点了点头，拉住眼中含泪，拼命喊着不对想要寻宜妃问个究竟的胤禟：“你……八哥说得是对的。”
“汗阿玛你早就知道了？”
“不……朕也是刚刚才确定的。”
康熙的目光转向有条有理说出缘由的胤禩，对他的聪慧也有了足够的认识。
他的确有所怀疑是宜妃对吃食上某种东西是有反应的，只是宜妃自己也不清楚，加上宜妃尚且在坐月子，一时半会也无法查出究竟是什么，而胤禩只是通过大半天的核查就已经精准确定这件事……
“因为汗阿玛没有训斥钮钴禄母妃，宜母妃也没有针对钮钴禄母妃的意思。”胤禩大大方方的回答。
“……哎？”康熙挑了挑眉：“这话怎么说？”
“如果宜母妃真的认为是钮钴禄贵妃做的……就不应该让胤禟和胤俄在一起了吧？景仁宫为了洗脱罪名而配合，可是翊坤宫作为受害者的话，态度也太好了一些吧？”
胤禩侃侃而述：“要儿臣看，那些宫人们更像是出自对宜母妃和胤禟的维护才这样冷淡的，儿臣觉得或许宜母妃尚在坐月子，翊坤宫的宫人们根本没有将传闻的消息传递到宜母妃跟前。”
康熙表情古怪，半响之后他重重拍了拍胤禩的肩膀：“你这小子，等你长大了，看来可以去刑部大理寺瞧瞧。”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胤禩呼吸一屏，望着康熙双眸里透出来的满意，登时脑后冷汗都要冒出来。
他赶紧眨巴眨巴大眼睛，伸手抓着后脑勺嘿嘿傻笑着：“儿臣也是听着宫里面大家说的话，所以才这么……这么想的！”
“哦？是吗？”康熙似笑非笑，他倒是不知道后宫哪些宫人这么大胆，敢把这种事说给小阿哥听了？
不过胤禩尚且年幼，这些事情等他长大了也来得及。
康熙不再搭理这个做贼心虚的小家伙，而是把目光转向不知何时不再挣扎，立在原地吧嗒吧嗒掉眼泪的胤禟。
胤禟本来就已是鼻青脸肿的，现在泪流满面，整张脸脏兮兮的让康熙都心生‘嫌弃’两个大字。
可惜谁让这是自家的崽？自家的坑货？
康熙也唯有挥挥手示意胤禩和胤俄先走一步，亲自提着这个小花猫去翊坤宫里。
胤禩和胤俄面面相觑，胤俄突然开口：“……八哥。”
“嗯？”瞧着胤俄担忧的模样，胤禩心生感动：“放心吧！有汗阿玛在，胤禟肯定能和宜母妃和好——”
“这点不重要。”胤俄板着脸打断胤禩的话，担忧的摸着自己疼得厉害的脸：“我的脸不会和胤禟一样丑吧？”
胤禩：……
他心里头那一点点感动顿时烟消云散，没好气的伸出拳头就给胤俄脑袋上再来一下，冷哼一声：“丑！特别丑了！要是你觉得还不够丑，八哥可以给你一拳，让你的黑眼圈配个对！”
“好痛！——哎！！？？”胤俄捂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满是不可置信。
“你还有心思哎呢！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我才不要，九哥冤枉我，不和我道歉——等等！八哥你别走啊！”
没心思理会这个胤俄在后面叽叽歪歪，胤禩担忧着小跑跟在后头，直到看到康熙提着一只哭唧唧的胤禟包子走入翊坤宫才松了口气。
“呐呐！有汗阿玛在，九哥肯定没事的，咱们去玩吧？八哥！八哥！”
胤俄叽叽呱呱在旁边说着话，胤禩刚想说他两句，一转头又注意到他眼中挥之不去的担忧和焦虑。
“……”胤禩哑然失笑，拍了拍胤俄的肩头：“那走吧？”
“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