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现场乱成了一团。
开播不到一分钟,请来的特约嘉宾就少了大半只手,鲜血乱喷——不说《夜栖凶宅》,就是在性质相似的所有灵异节目里,这也是头一回发生。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撤出平湖山庄,罗大师的惨叫就远远地传了过来,了解到情况后,他们迅速折返回去给他做了简单的伤口包扎,带着他和断指赶去医院,快一点的话,他的手指还能接回去。
地面鲜血淋漓,几个素人嘉宾受惊不轻。节目才刚开始,罗大师就缺了半只手,连他都不行了,要是他们留下来,还能有命在?
老板模样的嘉宾当场提出要退出节目,但其他人怕归怕,还是保持了沉默,参加节目就有奖金可拿,相对的,如果开播时间不足一小时就退出,就要赔一大笔钱,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赔不起,至少也得撑够一小时再说。
方济也很不安,虽然他是道学院的准天师,但还没毕业,平时做法事顶多驱散过几个让人走霉运的小鬼,这么凶恶的情形他还是第一次见。
倒是舒年,他挺平静的……
方济的目光落在舒年身上,发现舒年没露出害怕的模样,而是很专注地盯着黑黢黢的半空。
“你在看什么?”
方济放轻了声音。之前舒年说罗大师有凶相,他没当真,因为舒年弄洒了糖,留给他的第一印象是迷糊又可爱的,他只当舒年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吓唬罗大师。
可很快舒年的话应验了,罗大师真的有了灾祸——或许只是个巧合,来到凶宅还能平安出去的人少之又少,不过光是冲舒年的这份淡然,方济就觉得他这个人不简单。
“没什么。”
舒年摇摇头,收回了视线。
其实罗大师断指的瞬间他感应到了什么,那像是一道目光的注视,又像是一个恶念,可当他再想仔细分辨时,这个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快到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节目组把要求退出的老板接走了,其他嘉宾还得继续直播,倒是直播间人更多了,观众们可不管那么多,才刚开始人就出事了,对他们来说只会更刺激。
嘉宾们打着手电筒向山庄里面走去。本期的凶宅名为“平湖山庄”,位于一座山的山脚下,是个私人山庄。
平湖山庄在八年前建成,三年前开始闹鬼,一共换过四任主人,每个都死于非命,无一例外,加上离奇死亡的家属和佣人,死者共计有八名。
山庄内部的园林区不小,一行人走了十几分钟才看到中央的别墅。
作为别墅来看,这是一栋体积相当庞大的建筑,墙壁主体呈米黄色,深棕屋顶,高十余米,长四十余米,窗户和阳台很多,装饰风格优美独特,因为缺乏打理,疯长的爬山虎布满了墙体,墙根堆积着枯黄败落的叶子。
方济拿出一个迷你罗盘,女白领看了一眼,小声地问:“测阴气的?”
“嗯。”方济点点头,观察罗盘,等了一会,上面的指针仍然一动不动。
“我听说阴气越强,指针的摆动幅度就越大。”女白领说,“它不怎么动,这是不是好事?”
方济露出凝重的表情:“你觉得这种地方可能没阴气吗?”
女白领摇摇头:“肯定有。所以这是?”
“是阴气太重,重到指针动不了。”方济说,“把磁针放在磁铁上,你说它会动吗?”
女白领神色骇然。
他说得不错。舒年离开他们,绕着别墅外围走,不用测试,他光是用眼睛就能看到别墅散发的阴气浓郁到近乎实质,缓缓向四面八方流动,光是靠近,就让人浑身发冷,像进了冰窖。
意味着里面有鬼,甚至为数不少,是大凶之地。
舒年走了一会,在覆满爬山虎的墙上隐约看到了什么东西。
他靠近过去,拨开叶子拿手电筒一照,上面画着黑乎乎的涂鸦,离地不高,应该是小孩子画的,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
涂鸦画了一排人,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吊着黑线,身下一滩红血,怪物躲在门后,两只发光的眼睛在看着吊死的人们,也像是在看舒年。
歪歪扭扭的字为怪物配了台词。
“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舒年轻声念了一遍,放下叶子,继续向前走,发现一扇破碎的落地窗,便直接从窗户钻了进去,进入了别墅。
地图上显示这座别墅有五层半,一层地下室,四层主体和半层阁楼,总面积超过七千平方米,房间众多。
他走进的房间是一间宠物房,浅色的地板洇着陈旧的血迹,皮毛和骨头散落得到处都是,除了死人,就连宠物们都不能幸免于难。
“吱嘎……”
他推开屋门,门轴发出干涩的声音。出了宠物房是走廊,灰尘很重,墙壁上悬挂着不少风景画和工艺品,他看了看,没什么古怪。
再往前走是玩具间,舒年刚要推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了婴孩的哭声,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宝贝乖,不哭不哭,妈妈给你哼摇篮曲。”
有个女人温柔地哄着婴孩,轻声哼起了歌,婴孩渐渐停止哭泣,“咯咯”地笑了起来。
舒年推门而入,但里面没有人影,只有大堆落灰的玩具。
他站在门口,身后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皮球在地上弹动,孩子们嬉笑着跑了过去,边笑边喊。
“快过来!”
稚嫩的童音就在耳边响起,离得很近,舒年回头一看,依旧什么都没有,看不到孩童的影子。
舒年倒不怎么怕,和罗大师受袭不同,他知道这些灵异现象不是针对自己的,只是代表附近有鬼,鬼还没注意到他,否则灵异现象会更危险、更具有攻击性。
他举着手电筒在玩具间照了照,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便继续前往下一个房间,在这里他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间照片房,墙上挂满了照片。
照片属于最后一任山庄的拥有者,大多都是他们一家五口的照片,还有少数宠物和客人们的照片。
正面的墙壁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全家福,男主人、女主人和他们的三个孩子,上面落着灰尘,相框上染着大片的棕红色痕迹。
这家人是在半年前出事的,男主人被剥了皮悬挂在阁楼,最年幼的女儿淹死在泳池里,女主人带着剩下两个孩子匆匆逃离,什么都没敢带走,但没多久女主人也精神失常了。
自此以后,山庄无人再敢接手,彻底被废弃。
全家福的相框歪斜了,舒年将它扶正,打量了几秒,突然有人在背后叫他。
“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