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床上半躺着的安桐意识到距离阎君所说的死劫已经越来越近了,她的内心反倒平静了下来,她是要去争的,与其惶惶不得终日,还不如坦然地去面对。
只是她的身边若有许相如陪伴着就更好了,她到底还是没有告诉许相如关于她们所存在的真相,也没有告诉许相如她兴许要面对的生离死别。
而且许相如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为她所做的事情都太多了,她今生知道的太迟,怕是无法再偿还。
她听见院子外隐约传来的念经声,也听见了雨后出来觅食的鸟儿啼叫声,还有马蹄声
她苦笑了一下,自己这是病入膏肓了么?她这儿离马棚可远着呢,怎么也听不见马蹄声才是。
正神游太虚呢,房门突然被推开,紧接着一道狼狈的身影几近扑倒似的出现在床边。只见头发凌乱、衣衫也有些不整的许相如紧紧地盯着她,干裂的嘴唇嚅动了下:安桐!
安桐迟钝地想着许相如为何会出现,须臾,她睁大了双眼,眼中焕发着亮采:许相如,你怎的回来了?!而且你怎么这么狼狈?
许相如抿着唇,良久才道:我收到书信,说你病重,生命垂危,故而从临安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安桐眨了眨眼:可这几日都在下雨,你莫非淋着雨回来的?!
从临安到瞿川,乘船最快也得七八日,而许相如显然不是在七八日前收到信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应该是日行千里,马不停蹄地赶路的。可安桐的记忆中,许相如似乎不会骑马。
许相如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问道:你是不是又天马行空地乱想了?
先不说那些了,我没什么大碍,你先去沐浴,喝些热姜水吧,否则病了就不值当了!安桐道。
许相如抿唇不语,良久才道:我连续赶路,期间换了三匹马才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从安家门口跑到这儿来,已经是极限了。
安桐看着她,她道:我腿软。
哈哈哈!许相如,你也有今日!安桐开怀大笑,难怪许相如一直跪坐在地上没动过,原来如此!
笑完了,安桐便下床将她扶了起来,不过也不敢让她坐下,只能趴在床边。
我去让翠柔她们来帮你,不过,谁这么不听话给你去信了?安桐问。那日黄静宜和任翠柔问她是否要告诉许相如时,她确实担心误了许相如的事,也不希望许相如白白为她担心,便没有同意。
可既然许相如回来了,那必然是有人不听她的话,不仅告诉了许相如,而且还将她的情况说得十分严重。
许相如一怔,旋即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第105章 好转
就在安桐与许相如说话的功夫里已经到了吃晌饭的时候, 李锦绣走了进来, 目光在两人的身上转了一圈, 旋即拿起挂在边上的披风给已经从床上起来的安桐披上:精气神看起来好很多了。
许相如尴尬地想从安桐的床上爬起来,李锦绣见状便道:想来你也是连夜赶路回来的,没力气站起来就先躺着吧!
安桐的眼睛骨碌一转, 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问道:阿娘, 你似乎对于许相如回来的事情并不意外啊?
想套我的话?小样儿,是我让人给她去信的, 想着你在梦魇中也嘀咕了她, 所以就给你外翁去信时, 顺道让人给她传了信。李锦绣道。
安桐在李锦绣的脸上没看见什么特别的情绪, 便很快地打消了疑虑,道:阿娘给她去信做甚?
你不希望她来看你?李锦绣反问。
安桐道:没这回事。
许相如已经缓过来了, 她咬着牙从床上爬起, 勉强站住, 她朝李锦绣行礼道:相如来得匆忙, 还未去向两位问安, 失礼了。
你也是关心桐儿罢了。李锦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随后也没再说什么, 而是让任翠柔等人将安桐的饭菜和药送进来。
许相如没什么胃口,便先去沐浴更衣。淋了一路的雨, 她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 若不是凭着一股毅力撑到这儿, 她早就吃不消了。
方才李锦绣和安桐的对话中,虽然安桐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可是她的心里一直没有放松警惕,毕竟她的表现在李锦绣看来并不感到意外,那她不是在观察她,便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其实她也该预料到的,虽说安桐亲她的时候只有黄静宜、任翠柔和李艳在场,可难保她们不会有说漏嘴的时候,加上李家出事后,李锦绣也是十分关注李家的,兴许李艳早就将消息透露给她了。
想到李锦绣和安里正知道她们的事情后的后果,她的心情沉重了一些,不过很快便调整了心绪,毕竟她早有心理准备要面对这一天,只可惜她是打算在解决了赵惟才和秦韶茹之后才走这一步的,如今得提前应付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的一两日,安家上下都是风平浪静,一片祥和,许相如都要怀疑是否是自己多心了。
许相如,你发什么呆?安桐小跑到许相如的面前,晃了晃胳膊。
许相如收回思绪,扬了扬眉头:你怎么跑出来了?身子可是利索些了?
安桐觉得自己的身体跟之前相比好了一些,不过许是她觉得和许相如待在一起很开心满足的缘故,即使身体疲惫,也总能坚持下来。
我都躺了好几日了,而且好不容易天晴,我自然是要出来晒晒。安桐在竹椅上坐下,发出了一个惬意的哈欠。
那就好,我见信上说你病情加重,可是担心坏了。许相如道。
其实得知安桐病情加重时,她就有非常不好的感觉,来时太匆忙,她也没细想,如今得空了再仔细一想,前世的安桐不就是在这时候出事的吗?难道即便她重活了一世,也还是无法挽救安桐的性命吗?
许相如没让自己的担忧显露在脸上,只是这段日子她一定要陪在安桐的身边,少看一时都不行!
那看在你这么担心的份上,我得快些好起来。安桐道,我总算知道我为何不喜欢当大家闺秀了。
许相如好笑地看着她:为何?
大家闺秀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得多累啊!你看我不过是几日没出过门,便闷得慌,让我当大家闺秀,我估计得闷死。
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好嘛,我不闷死,我会被焖成红烧肉!
你想吃红烧肉了?
安桐咽了一下唾沫:想。
她可是许久没吃过鱼跟肉了,不是吃清淡的,便是吃补品,吃到她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失去味觉了。
那你可得快些好起来。
许相如也大约察觉到了安桐的病来得蹊跷,似乎用寻常的方法无法医治,可是她除了陪在安桐的身边,也想不到还有别的法子可以让安桐的身体有所好转,想到这儿,她又是一声叹息。
另一边,刚听完佃户汇报此次大雨对田地造成的损失情况的安里正还未停歇,便又找安二叔了。
安二叔拿出了一坛子雪花酒,兄弟俩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坛子便见底了。
大哥,说吧,是不是桐儿的情况不太妙?安二叔问。